
第4章 镜像囚徒
程砚的枪管有雪花结晶在生长。
我盯着太阳穴上蔓延的冰棱,突然想起第十二次循环的雪夜。当时他左肩被变异乌鸦啄穿,我们在零下二十度的天台用手术刀剜出腐肉,他的血在我掌心凝成类似的冰花。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的?“我转动指尖的手术刀——这把本该在第十九次循环丢失的器具,此刻正从笔记本封皮里缓缓析出金属光泽。地下七层的低温让呼吸都结出量子云般的幽蓝雾气。
程砚的瞳孔泛起数据流般的银光,枪械零件突然量子化重组为怀表形态。倒计时在培养舱群的蜂鸣声中加速,00:17:17开始坍缩成诡异的负值。
“你总爱在安全屋画正字。“他的声音混着电磁杂音,像老式收音机在调频,“但真正的循环次数是π的平方次。“培养舱突然全部开启,上百个“程砚“湿漉漉地爬出来,每具躯体心口都有那道环状疤。
我的手术刀插进最近克隆体的咽喉,蓝色血液喷溅在笔记本上,纸页顿时浮现全息投影。画面里穿白大褂的“我“正在给程砚做开颅手术,而手术台上的人穿着实验室保安制服——是老张年轻时的脸。
“认知滤镜要崩溃了。“真正的程砚(或许该称他为人偶师)打了个响指,唐薇的残躯突然抽搐着站起。她脱落的头皮露出生物芯片的冷光,工牌射出的红光在空中拼出量子方程:Ψ²=Σ|α⟩⟨β|。
七个克隆体同时按住我的四肢,他们的手指在接触皮肤时化为数据流。我听见记忆宫殿崩塌的声音,那些关于循环的认知碎片被重新排列组合:
第三次循环的程砚用身体替我挡下酸雨;第十五次循环的程砚在焚烧丧尸堆时哼着陌生的摇篮曲;还有此刻无数个程砚,正将手术刀抵在我不同时间线的动脉上。
“X-17不是病毒。“人偶师扯开所有克隆体的衬衫,环状疤痕组成莫比乌斯环图腾,“是你创造的量子缝合剂。“他指尖流淌出的荧光液体,与笔记本上老张记忆里的胶囊完全相同。
整座地下实验室开始像素化崩塌,我趁乱将手术刀刺入心口。剧痛中看到震撼的真相——鲜血不是红色,而是与培养液相同的荧光蓝。皮肤剥落处显露出生物陶瓷关节,后颈的疤痕变成条形码:Subject LX-17。
唐薇的工牌突然嵌入我的机械脊椎,海量数据洪流冲刷而过。原来程砚才是最初的研究员,而我是他制作的第17具人偶,用来收容那个在首次循环就死去的真正林夏的意识。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所有克隆体同步露出悲伤的微笑。人偶师捧着我的脸,手指穿过量子化溃散的下颌:“下次别让怀表靠近共振舱,夏夏。“他的警告消散在时空乱流里,我听见三百六十一次循环中自己错位的应答。
再次睁眼是在实验室共振舱前,银色怀表正要坠入磁场核心。这次我毫不犹豫地抓住程砚的手腕,他真实的体温让我战栗。老张在监控室惊愕的脸映在防爆玻璃上,而我的实验日志本安静地躺在控制台,最新记录时间停在17:17。
“欢迎来到第零次循环。“我对满脸错愕的程砚说,手术刀精准挑断他藏着生物芯片的动脉。鲜血终于呈现出正常的猩红色,像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晚霞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