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辛是一个怎样的作家

吴海

江西师范大学是作家胡辛的母校，胡辛是江西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骄傲。我与胡辛曾有过一段师生关系，但自她毕业后，离开省城奔向瓷都，我们便一直处于失联状态。直到1983年她的处女作《四个四十岁的女人》在《百花洲》杂志第6期发表，不经意间被我发现，深深地感动了我。我立马写出了《以艺术的笔触抒写人生——小说〈四个四十岁的女人〉欣赏漫笔》这篇评论，发表在《百花洲》1984年第3期上。这是《四个四十岁的女人》的第一篇评论，也是关于胡辛创作的第一篇评论。从此，我也就长时间关注胡辛的创作，胡辛的创作也一发而不可收，创作热点频频闪光，由小说而传记而影视而理论研究而绘画，终于以累累硕果成就了今天的胡辛，她近40年的创作历程在我的审美意识中刻下了一条清晰的印迹。

那么，胡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作家？

一是，胡辛是个高起点的作家。她以《四个四十岁的女人》一炮打响，这既是她的处女作，也是她的成名作和代表作。小说发表后，最先得到了著名作家王蒙的首肯，随后《小说选刊》《新华文摘》相继转载，并获得当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大奖。胡辛顿时声名远播，成为江西文坛第一位获国家级大奖的女作家。“胡辛”二字也便镌刻在江西当代文学史册中。

二是，胡辛是个具有强烈探索创新精神的作家。探索创新精神是作家创作前进的不竭动力。胡辛的创作先从短篇小说起步，继而推出《这里有泉水》等系列中篇，再一鼓作气，大胆闯进长篇领域，拿出思想艺术厚重的《蔷薇雨》，让评论界刮目相看，于是一篇篇评论竞相发表，巩固了《四个四十岁的女人》所带来的影响。胡辛在小说园地喜获丰收之后，笔触一甩转向了长篇人物传记写作，接二连三地推出了《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最后的贵族——张爱玲》《陈香梅传》等佳作。接着她又开拓了一片影视剧创作天地，将长篇小说《蔷薇雨》改编为连续电视剧，还拍摄了一批电视专题片，常常是集策划、编导、总撰稿于一身。她创建了南昌大学影视艺术研究中心，师生合作，拍摄了24集校园青春剧《聚沙》，在艺术实践中培养影视艺术人才，在江西省属首创。未曾预想到的是，胡辛晚年还来了个华丽转身，拿起画笔，闯进画坛，穿梭于文坛与画坛之间，成了一位跨界的成功人士。回望胡辛创作轨迹，她从不停步，一直走在探索创新之路上。

三是，胡辛是个自觉追求鲜明地域特色的作家。浏览她的作品，不难发现胡辛笔下营造了三个文学世界。她通过《四个四十岁的女人》《蔷薇雨》《陶瓷物语》《昌江情》《瓷行天下》《我的奶娘》等作品，从不同侧面分别表现了南昌市井文化、景德镇陶瓷文化和赣南文化。这三个文学世界，正是胡辛人生轨迹的缩影、人生体悟的结晶。由于作品的地域特色鲜明，便带来了辨识度高的艺术效果。风格即特色，特色孕育着风格，在胡辛的作品中获得了印证。

四是，胡辛是个学者型的作家。著名作家王蒙曾多次强调作家要学者化。胡辛既有丰富的创作实践，也有多方面的理论成果，出版了《我爱她们——以另一种方式论女性》《百年回眸——名导名片管窥》《电视艺术十二讲》《长河荒凉却温暖的灯光——中国女性文学焦点透视》等学术著作。实践上升为理论，理论指导实践，在胡辛身上有着生动体现。然而真正让我惊叹的是她的新作《瓷行天下》。它既是一部长篇文化散文，也是一部千年陶瓷文化史，没有相当丰富的知识积累是无从下笔的。我觉得单凭这部作品称她为学者型作家也无不当。

五是，胡辛是个高扬女性主义文学旗帜的作家。胡辛创作的旺盛期正是中国文坛关于女性主义话题热议之际。有的人受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思潮的影响，爱把问题讲得玄而又玄。胡辛对此也有自己的表述：“女人写，写女人。”鲜明简洁，通俗易懂，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记住不忘。胡辛既是这样主张的，也是这样实践的。她从处女作《四个四十岁的女人》开始，就高度关注女人们的命运。长篇小说《蔷薇雨》写了七姐妹的不同人生遭际，几部长篇传记也多以女性为主人公。因此有人指出：“胡辛写足了女人。”这并非虚言。

六是，胡辛是个宝刀不老、常青树式的作家。从1983年创作发表处女作至今近40年，她笔耕不辍，从未停步，即使进入古稀之年，创作热情如昨，依然敢于投入《瓷行天下》这样高难度的创作。不仅如此，胡辛已经宣布，《瓷行天下》只从汉唐写到明代，她将细写清代成为续集。这需要多大的毅力与勇气！

七是，胡辛是个功成名就的作家。其标志就是“胡辛文学艺术馆”的建立。在江西，这是首座为当代作家建立的文学艺术馆，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座当代江西作家的文学艺术馆。我想，景德镇市政府在一个风景区为胡辛建立文学艺术馆，可见胡辛的文学艺术成就是非凡的，可见胡辛对景德镇市的文化贡献是非凡的。我目睹开馆的盛况真有几份感动，深感胡辛的成功，深感胡辛的意义，深感文学艺术的影响力。那天竟有那么多省级干部、厅级干部，还有那么多作家、评论家、教授、记者和大批文学爱好者出席开馆仪式，大家共同被胡辛的成就所感动。我当时就对胡辛戏言：“你此生足矣！”

最后，我要告诉大家，胡辛在2019年12月接受江西日报记者罗翠兰采访时说过这样一段十分精彩的话：“柳青曾对路遥说：从黄帝陵到延安，再到李自成故里和成吉思汗墓，需要一天时间就够了，这么伟大的一块土地没有陕北自己人写出两三部陕北题材的伟大作品，是不好给历史交代的。我想，江西作家是否该拷贝且因地制宜地改为：从人类第一个陶罐的发现地万年到千年瓷都景德镇，再到第一面军旗升起、第一个革命根据地创建、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建立的地方，在高速公路四通八达的今天，有一天的时间就够了。这么伟大的一块土地没有江西自己人写出两三部江西题材的伟大作品，是不好给历史交代的。”文学朋友，当你听到胡辛如此掷地有声、充满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的话语，能不由衷地对胡辛产生一种敬意吗？！能不意识到江西作家所肩负的重任吗？！

祝愿胡辛未来的文学之路走得更远、更稳健，自身的文学形象更丰富、更出彩！

（吴海，著名评论家，江西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原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