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紫薇星陨

轩辕的手死死扣住冰阶边缘，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少典尸身在他怀中轻得可怕，仿佛一具被蛀空的蝉蜕。后颈处青铜钥匙的冷意顺着掌心爬上脊背，他望着冰面下浮动的鬼方舰队残骸，忽然听见蚩尤的铜钺在身后发出铮鸣。

“这老东西的血是黑的！“蚩尤一脚踢翻鬼方长老的残躯。腐肉下钻出千百条透明蠕虫，在触及玉琮光芒时化作青烟。他忽然蹲下身，青铜面具几乎贴上尸体的脸：“你们看他的舌头——“

后稷用蓍草杖挑开焦黑的唇齿，倒抽一口冷气。那舌面上赫然烙着完整的河图纹路，却在紫微星的位置裂开细缝。“这是……有人剜走了帝星印记！“他猛地转向轩辕，“公子，令尊当年可曾……“

话音未落，整片归墟海域突然剧烈震颤。燃烧的建木灰烬如血雨倾盆，其中一片玉胜碎片叮当落在轩辕脚边。他俯身拾起这枚西王母遗物，温润的白玉突然烫得惊人，脑海中炸开一声凤鸣：

“昆仑墟倒悬三日，若不能重燃建木，九鼎将永堕归墟！“

“上船！“蚩尤突然暴喝。九把铜钺劈开沸腾的海水，竟将鬼方战舰残骸重组为青铜筏。轩辕将父亲尸身平放在筏上，指尖拂过他空洞的眼眶——那里本该映着姬水的月光，此刻却盛满粘稠的黑浆。

后稷割破手腕，以血在筏头画出神农氏秘符：“此去昆仑需过弱水，腐骨销魂的弱水！“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指向西北，“除非……“

滔天巨浪中，一尾赤鳞巨鲲破水而出。它脊背上青铜锁链缠绕，锁链尽头拴着半截断裂的建木枝干。轩辕额间龙纹突现，手中神农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蚩尤却抢先跃上鱼背，铜钺狠狠劈进鳞片缝隙：“装神弄鬼的东西，给爷现形！“

巨鲲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伤口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混杂青铜碎片的黑浆。轩辕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二十年前沉入黄河的轩辕部落战船！

“小心傀儡丝！“后稷突然抛出药囊。漫天黑雨中，无数银丝正从巨鲲瞳孔射出，直取蚩尤咽喉。轩辕挥剑斩断银丝，却发现每根断丝都化作小蛇钻入皮肤。蚩尤反手削去臂上血肉，暴喝声混着血腥气：“是共工氏的'千机引'！“

青铜筏撞上昆仑山脚时，建木燃烧的灰烬已遮蔽天日。轩辕抬头望去，倒悬的山体正在缓缓旋转，瀑布逆流成通往星空的银桥，而九尊巨鼎在云层间时隐时现，鼎耳上缠绕的正是鬼方舰队的青铜链。

“紫微星的位置在动。“后稷用蓍草杖点地，血珠凝成的星图正在扭曲，“有人用河图篡改了星轨……“

蚩尤突然揪住后稷的衣领，铜钺抵上他咽喉：“你们神农氏的占星术，倒是和共工傀儡蛊配得很！“他的面具在火光中泛着血色，昨日被千机引侵蚀的伤口正渗出黑纹。

轩辕剑锋轻挑，隔开两人：“看鼎耳！“

最高处的巨鼎突然倾斜，鼎中泄出的不是铜浆，而是裹着尸骨的黑色弱水。水流过处，山石化作齑粉，却在触及建木残根时绽放出青色莲花。轩辕怀中的玉胜突然浮空，西王母的虚影自莲心显现：“以轩辕血浇灌建木，可续三日生机。“

“且慢！“后稷突然抓住轩辕手腕，“你看莲花芯！“

花蕊中蜷缩着个胎衣未褪的婴儿，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钥匙——与少典后颈的钥匙严丝合缝。轩辕剑尖微颤，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蚩尤的铜钺擦着他耳畔飞过，将偷袭的青铜兵俑钉在山壁。那兵俑腹腔中滚出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与鬼方长老相同的河图文身。

“他在拖延时间！“蚩尤拔回铜钺，指着开始崩塌的星桥，“建木根脉最多撑三个时辰！“

轩辕割破掌心，将血滴在莲花芯。婴儿突然睁眼，瞳孔中星河旋转：“兄长，你终于来了。“这声音竟与少典临终时的呼唤一模一样！

建木根脉重燃的刹那，整座昆仑墟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轩辕抱着婴儿跃上星桥，却发现每踏一步，脚下星辰就熄灭一颗。后稷的蓍草杖突然爆裂，他盯着杖中飘出的金粉惊呼：“紫微星被替换了！现在的帝星是……“

“是这孩子的眼睛！“蚩尤突然伸手抓向婴儿。轩辕旋身避过，剑锋在青铜面具上擦出火花。婴儿却咯咯笑着握住铜钺，稚嫩掌心浮现完整的紫微星图。

星桥尽头传来玉石相击的清响。西王母的玉棺悬浮在破碎的鼎群中央，棺盖内壁刻满血色铭文：“轩辕承劫，九鼎噬主，紫微移位，山河重塑。“轩辕怀中的玉胜突然嵌入棺盖缺口，棺中射出万丈金光，照亮昆仑墟最黑暗的角落——那里蜷缩着三百具身覆龙纹的尸骸，面容竟与轩辕别无二致！

“原来我不过是……“轩辕剑尖垂地，建木之火在他的龙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婴儿突然咬破他手指，血珠坠入玉棺的刹那，所有尸骸齐齐睁眼，口中发出混沌的低语：

“你就是我们。“

蚩尤的铜钺突然劈向玉棺，却在触及金光的瞬间熔成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