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12. 瑶破奸谋,王府升平
火漆裂开的刹那,靛蓝色火星顺着丝线游向冯瑶手腕。
她忍着灼痛将信纸抖开,墨迹竟如活物般浮出纸面,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半透明图卷——那是用鲛人血调制的密文,正随着山茶花纹的明灭重组字形。
“西南三郡的铁矿分布图!“萧煜剑穗上的银铃突然震颤,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杀意,“三年前剿灭的私兵余党,竟敢勾结户部重臣......“
冯瑶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视线扫过角落傀儡丝牵动的机括。
那些丝线正随着图卷显现逐渐褪色,化作几缕灰烬飘落在林婉儿发间。
她忽然抓住萧煜的剑穗:“殿下听,傀儡丝断裂的声音像不像米缸漏粟?“
萧煜怔忡间,少女已提起裙摆冲出密室。
穿过三道月洞门时,她忽然扶住红漆廊柱喘息,耳畔飘来厨房方向细碎的腹诽:【今日送来的粳米掺了碎砂,正好给那多事的王妃尝尝......】
“殿下可曾留意过王府的米价?“冯瑶指尖叩着新换的琉璃窗,看庭院里晾晒的陈皮无风自动,“江南水患后粮价飞涨,偏咱们王府的米缸总比市价低三成。“
厨房蒸腾的雾气里,张厨子正把最后一把砒霜藏进盐罐。
油腻的围裙擦过灶台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脆生生的笑:“张叔这手颠勺功夫,怕是连砒霜都能撒出个北斗七星?“
萧煜的玄铁剑抵上厨子后颈时,蒸笼突然爆开。
漫天粉藕片里窜出寒光,张厨子反手扣住烧火丫鬟的咽喉,淬毒的锅铲抵在她颈侧动脉:“王爷若想保住这丫头的命,就给我备匹快马!“
冯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第三次发动读心。
厨子头顶浮出猩红雾气,幻化出他昨夜埋藏解药的槐树位置。
她故意踢翻醋坛,酸味弥漫时突然惊呼:“呀!
你藏在老槐树第三根枝桠下的瓷瓶要滚出来了!“
厨子瞳孔骤缩的瞬间,萧煜的剑穗银铃激射而出,打飞锅铲的同时,冯瑶拽着丫鬟滚进米缸。
陈米哗啦啦倾泻而下,将企图引爆灶台的火折子浇得滋滋作响。
“好一招声东击西。“萧煜用剑尖挑开厨子衣襟,露出他心口纹着的山茶花刺青,“当年私兵头目最宠爱的庶子,竟在王府当了十年伙夫。“
冯瑶揉着被米粒硌红的手腕,突然盯着厨子鞋底的泥渍笑起来:“您今早去西市采买时,是不是忘了换掉沾着青金石粉的靴子?“她指尖拈起星点蓝芒,“这种西域矿粉,只有工部铸造房才会大量使用呢。“
暮色染红飞檐时,冯瑶正对着铜镜贴花黄。
镜中映出窗外侍卫押送囚车的剪影,还有萧煜握在手中的山茶花纹密信。
她将珍珠流苏缠在火漆印上,听见廊下传来银铃轻响——那是王爷召集亲信的信号,正厅的烛火已经次第亮起。
琥珀烛泪顺着紫铜灯台蜿蜒而下,冯瑶指尖拂过八仙桌上摊开的证物,金丝楠木的纹路突然泛起微光。
她捻起一粒掺着碎砂的粳米,米粒在烛火中竟映出户部侍郎与私兵余党密谈的虚影。
“三月初七,西市粮铺。“冯瑶突然用银簪挑起张厨子衣襟里掉落的米票,票根暗纹在烛光下显出一串数字,“诸位可识得工部铸造司的密押编号?“
林婉儿手中的茶盏突然倾斜,碧色茶汤在青砖地上洇出蜿蜒痕迹。
她望向被铁链锁住的账房先生:“那不是...上月拨给西南驻军的粮草批文?“
萧煜剑柄重重磕在太师椅扶手上,震得梁柱间垂落的香囊簌簌作响。
二十三名涉案仆从腕间的傀儡丝同时绷断,丝线坠地时竟化作带血的银针。
冯瑶踩着满地寒光走到张厨子跟前,突然扯开他染着陈皮渍的袖口:“诸位请看这道烫伤——三年前剿匪时,王爷亲卫左臂皆被火油所灼,偏您这道疤是倒着长的。“
正厅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三个想从密道逃跑的嬷嬷被侍卫押着滚出来。
冯瑶弯腰拾起她们掉落的香囊,指尖轻捻便抖落出西域青金石粉末:“这分量,足够在王爷铠甲上蚀出三个窟窿了。“
“杖八十,流三千里!“萧煜突然攥住冯瑶的手腕,将她拽到主座旁。
鎏金错银的腰牌掷地瞬间,刑杖破风声混着惨叫声惊飞了檐下宿鸟。
冯瑶嗅到他袖间沉水香里混着的血锈味,想起三日前这人彻夜守在她厢房外的模样。
当最后一声哀嚎消散在暮色中,萧煜突然解下随身的螭龙玉佩。
羊脂玉触到冯瑶掌心时,他尾指轻轻划过她腕间灼痕:“瑶儿可愿与本王共看王府百年米缸?“
满堂抽气声中,林婉儿突然噗嗤笑出声:“王爷这是把祖传聘礼都捧出来了?“她鬓间珍珠步摇随着轻笑颤动,映得冯瑶耳尖绯红如窗外晚霞。
冯瑶正要开口,忽见萧煜佩剑上的银铃无风自鸣。
她转头望向洞开的朱漆大门,发现本该悬着灯笼的抄手游廊竟漆黑如墨。
夜风卷着沙尘扑进正厅,混着某种铁器碰撞的锐响。
“殿下!“冯瑶突然攥紧玉佩,指节抵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您听没听过...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音?“
话音未落,值夜侍卫的靴声突然变得凌乱。
更漏中的铜箭坠入寅时格,惊起的水花竟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冯瑶扶住突然眩晕的萧煜时,瞥见西南角楼飞檐上闪过半片山茶花纹的铠甲。
廊下锦鲤池突然炸开大片水花,惊得林婉儿手中罗帕飘落在刑杖血迹上。
冯瑶盯着帕子渐渐晕开的暗红,突然听见百米外传来战马喷鼻的响动——那声音像极了边关驿使的千里驹,却又裹挟着兵部特制马镫的铜哨声。
萧煜的体温透过蟒纹锦袍传来,冯瑶却觉得寒意顺着脊背攀上来。
她数着心跳等更声,却发现整个王府的蝉鸣都消失了,唯有东南马厩传来幼驹不安的踢踏声。
“报——!“侍卫的通报声卡在喉间,取而代之的是箭矢破空的尖啸。
一支雕翎箭钉在正厅匾额上,箭尾红绸赫然绣着李字将印。
冯瑶踮脚摘下箭簇时,萧煜突然将她护在披风里。
浓重的铁锈味中,她听见百米外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像极了边关将士列阵时的动静。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惊雷劈开天际的瞬间,她瞥见王府外墙闪过成片的寒光——那是至少三百柄陌刀同时出鞘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