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谢晗看见了气
兰珍玉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谢晗声音脆生生的,说出的话却如利刃一般,诛她的心,她不敢想,她的女儿前世在她离去之后,是怎样被别人欺辱、践踏的。
谢晗询问的语气轻飘飘的,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恨意,兰珍玉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却只反问道:“是谁?”
“是兰惜玉。”
兰惜玉,兰珍玉的姐姐。
熟悉的名字恍如隔世般被她的女儿再次提起,兰珍玉的思绪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的京城侯府,桃花树下,姐妹和睦,嬉戏逗趣。
谢晗见兰珍玉出神,心中涌入一股不安:“娘亲不信我吗?”
兰珍玉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眸色却依旧温柔:“娘亲信,宁宁说的,娘亲都信。”
她将谢晗抱紧了些,温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宁宁可否将前世的遭遇,都与娘亲说一说?”
谢晗一愣,旋即点点头,将前世的经历一一道来。
前世兰珍玉在谢晗六岁这年便撒手人寰,虽然谢晗的父亲谢明川不曾再娶,但失去母亲的幼女,日子又能有多好过。好在兰珍玉早年从侯府带走的两个老仆,将谢晗养育得很好,她的童年没有母亲陪伴,却也过得幸福自在。
这两位便是张、徐二位妈妈。
也因此,养成了谢晗单纯的性子。
十六岁那年,京城来信,道宣德侯府的老太君想念幺女,邀谢晗上京一叙。彼时谢晗已及笄,谢明川却无半分给谢晗议亲的念头,谢晗本人也有些不安,拿不清父亲的意思,这封信倒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随后她将张妈妈留在东阳县,带着徐妈妈远赴京城,与外祖一叙。
本以为京城是个富贵窝,谢晗去了便是享福,不曾想她那姨母是个面慈心狠的。谢晗初次进京便被她设计毁了名声,随后兰惜玉更是四处散布谢晗的谣言,让满京城都知道了,宣德侯府来了个上不得台面的表小姐。
之后兰惜玉踩着谢晗捧她的亲生女儿霍怜娇,每每谢晗闯祸,都要在众人面前话里话外将二人比一遍,借谢晗的狼狈衬托霍怜娇的光芒,又因次次帮谢晗善后,兰惜玉母女二人成了众人口中的善人,不嫌弃谢晗这个麻烦的表亲。
两年后,谢晗已然成了京城上下最不堪的姑娘。偏生前世的谢晗是个蠢笨的,如此还觉得兰惜玉二人是真心待她。
任由世人如何唾骂谢晗,侯府老太君都不曾放弃谢晗,最后还凭着与太后的旧情,给谢晗定下了一门亲事。
谢晗出嫁那天,十里红妆,长街上观礼的人却无一道喜声,都是奚落谢晗为嫁入高门不择手段的声音。
大喜之日无人祝福,谢晗心中不可谓不苦涩,但她不能辜负外祖母丢下脸面求来的婚事,她本想着婚后无论夫君喜爱自己与否,她都要做出一副贤惠模样,挽救自己的名声。
却不料兰惜玉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把火将她烧死在洞房花烛夜,尸骨无存。
也是那时谢晗方知,这一切都是兰惜玉母女二人的阴谋,就连她的母亲,也是远在东阳县千里之外的兰惜玉下手杀害的。
谢晗如何不恨!
可她最恨的还是自己,蠢钝如此,错信仇人,最后落得个声名狼藉、葬身大火的下场。
好在她重生了,一切还来得及。
听完谢晗的讲述,兰珍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生生揉碎,生绞着痛。
“我的宁宁怎么吃了这么多的苦……”
谢晗抬起手,替母亲擦去心疼的泪水,她低声安慰她:“娘亲不哭,现在宁宁回来了,既然知晓这一切,我们便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她们安排我们的人生。”
兰珍玉抬起泪眼,入目是谢晗坚定的神色。
“我们得反击。”
做母亲的反而没女儿冷静,兰珍玉苦笑几声,收拾好情绪回看谢晗。
“好,我们反击。”
暮色四合,此时已是晚饭时分。
徐妈妈去而复返,瞥了眼仍在门口守着的张妈妈,张口冲屋内喊道:“夫人,今夜老爷公务繁忙,不回府用膳,夫人和小姐可要传膳?”
张妈妈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徐妈妈,瞧她衣衫齐整,头发却有些凌乱,没好气道:“这是料理完了?成日在后厨扯头花,有本事出府打,别坏了小姐和小小姐的心情。”
徐妈妈被她堵得插不上话,仓促地抬手抚弄自己的头发,心中有气却还得忍着。
听见二人的声响,母女二人也从愤恨中抽出身来。
谢晗眼珠一转,俯身在兰珍玉耳边说道:“娘亲,前世兰惜玉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棋子,就是徐妈妈。”
兰珍玉一惊,转念一想,这也不无可能。张、徐二人都是兰珍玉从侯府带出来的老人,若在前世,她定是最信此二人;但也因着她们是侯府的老人,兰惜玉收买她们,借她们的手暗害兰珍玉,也很方便。
也许早在出府之时,她们便不再是她的心腹了。
“大家都道,徐妈妈圆滑和善,张妈妈直爽暴躁,前世我也是因为徐妈妈更为亲近,才将其带进京。但,最和善的也许最阴毒,人心隔肚皮,我看不透人心,才着了道。”
被亲近之人背叛,兰珍玉自然伤心,但她并未让谢晗察觉,而是反问谢晗:“那依宁宁所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深扎在兰珍玉身边的徐妈妈远在京城千里之外,兰惜玉要向她传达命令,势必会通过某些方式给她传信。
抓了一个徐妈妈还不够,谢晗凝眉,她得顺藤摸瓜铲清兰惜玉安插在东阳县的势力。
徐妈妈久久不见里屋有动静,正想再出声催促一声,便听兰珍玉的声音自里间传来:“传膳吧。”
徐妈妈领着人上菜,张妈妈去了谢晗屋子给她拿来袄子穿上。
几乎是众人一进门,谢晗便注意到了她们头上那颜色不一的气。
有黄色的、赤色的,也有白色的。最诡异的是,徐妈妈和张妈妈头上的气,在谢晗看向她们的一瞬间,徐妈妈头上黄色的气迅速变成赤色,隐隐有发白的迹象;张妈妈头顶的却由白转红,隐隐发黄。
谢晗不知道那是何物,她能看见所有人的,唯独看不见母亲的,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好似只有她能看见,便也没说出口,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