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肺痨

林家堡地下，石室前。

这里只有几丈见方，阴暗逼仄，仅由墙上几个火把照亮。

哐当一声，外门被踢开，李覆衡手持火把，快速走下石阶。

稍后，见内里安静，林员外和管家等人才三步一顿地跟下来。

一进石室，就见祝俏冬正趴在中间不省人事。

此时的她已经沐浴更衣，洗去污秽之后，如春苞待放，两年后必是艳若娇花。但此时却脸色煞白，一动不动。

深处，厚重的铆钉大门微微敞开着，两名黑衣壮汉正死死顶住。

刚带来的十几个地魁，也被铁链锁在两边。

李覆衡快步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尚存，身上衣物也完整，没有撕扯痕迹。

怎么会这样？

半个月前，林公子患上肺病，神智错乱，抓住任何人都会做苟且之事，若是处子，则会安定许久。

直到他来到这里给林公子投喂第一颗脾脏，病情似乎有了好转，但依然需要发泄欲望来稳定心神。

李覆衡知道祝俏冬进去会凶多吉少，但没想到她竟然完整地出来了。

命着实有些硬。

他将手抚上其俏脸。

【瘟疫：肺痨（痨瘵），病于肺脏，归手太阴肺经】

【已患肺痨，吸收炼化中…】

肺痨？

这种病为痨虫侵袭肺部产生，可经由尸体传播，极易传染。

一瞬间，他开始剧烈咳嗽，脸色也有些泛白。

【炼化1%，请医治下一名患者继续炼化】

随着病机被吸收到他体内，祝俏冬呼吸也逐渐平稳，脸上恢复些许血色，眼皮微动。

“轰隆！”

这时，内里忽然发出声响。

里边的大门被撞开一丝门缝。

缝间，一双眼睛闪着幽幽寒光，死死盯住李覆衡。

“你，过来！”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林公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李覆衡心中微惊，他以为林公子早已变成和地魁一样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还留有意识。

“吾儿，儿啊！”

林员外原本躲在管家与下人身后，但听到魂牵梦绕的声音，竟然一时失神，颤巍巍地走上前。

李覆衡伸手拦住，让下人给扶了回去。

然后他缓缓靠近，走到离门缝只有一尺的地方。

近距离在门边，能清楚听到内里传来风炉一般的呼吸声，比猛兽还要强上百倍。

“她身上有你的气味，就是你！”

轰隆一声，大门震动，锁链哗啦响。

“林公子莫非是找我？”李覆衡试探问道。

“你过来。”林公子气息平稳了些。

李覆衡微微靠近，看见一双眼睛闪着微微红光，似要自己活吞了。

就在靠近时，门缝间忽然伸出一只手。

想要抓他面门。

但李覆衡早有准备，后退一步，他的手只能在鼻尖上狂乱挥舞。

这只伸出来的手，让在场的人十分骇然。

看不到肌肤，全是血红的毛发，如同人猿一般。

李覆衡一个眼神示意门后的壮丁，后者立马会意，递上一团血呼啦的东西。

这是刚破开的地魁脾脏，比常人大上数倍，之前用于稳定林公子病情。

温热黏腻的血沾满右手，李覆衡立即将脾脏丢到林公子掌心。

可林公子直接握拳，将脾脏捏个粉碎，肉末四溅。

一块血沫飞溅到李覆衡脸上，他伸手擦了擦，随手甩到地上。

“林公子病重多日，竟然还这么清醒？”

“你病重到此种程度，竟然也这么清醒？”

两人似乎都十分意外。

似乎在林公子眼里，他所患的燥土病十分严重，甚至以往那些地魁加起来也不如他，应该是和地魁一样没有意识的。

但眼前的人却如同正常人一般。

他不知道的是，李覆衡受识海中的墨玉影响，只在晚上发病。

“请问林公子为何对在下如此感兴趣？”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不然你身上也会有不详之兆。”林公子将手收了回去，眼神冷漠。

两人对视着，互相不肯透露任何消息，又心有不甘。

此时，思子心切的林员外来到了身后，全然不顾危险。

或许对他来说，自己儿子根本不能算做危险。

“宝云，是爹啊，你出门祭拜了龙王，回来就重病不起，数月没见你好，如今你可算能说话了。”

见到儿子清醒，数月的思念瞬间涌上林员外心头，老泪纵横，就要上前几步。

“林员外，别靠太近。”

李覆衡伸手扶住，但林员外此时十分固执，不听劝阻。

“这几个月来，爹每日都在给你磨剑，你要听李郎中的话，等好起来我就不拦你去闯荡了。”

走近两步，那只红毛长手忽然又伸了出来，一把抓住林员外衣领！

这些感人肺腑的话，显然没有打动林宝云。

现在的他，是真的可以感人“肺腑”的。

“你若不过来…”

林宝云似乎想以此要挟，但李覆衡却忽然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强大的握力把他的话咽了下去！

李覆衡向前一拧，小臂几欲折断。

“你…”

不得已，林宝云噗咚一声跪下。

他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李覆衡手臂噼啪作响，逐渐变粗，将宽松的衣袖撑得满满当当。

与此同时，石室内响起抽气声，随后微风渐起，卷动轻尘，向门缝内滚去。

内里，林宝云鼻孔张开，胸腹鼓胀，远超常人。

他正在吸气！

林宝云肺部好似无底洞，吸气越来越重，外面也刮起狂风，疯狂灌入石室内，吹得大门哐哐作响。

直至顶点，整个石室安静了片刻后，一股狂风从门缝中吹出，汹涌而来！

一瞬间，李覆衡碎发、长袍纷纷掠起，身后林员外也接连踉跄几步，倒在管家怀里。

“快，所有人都出去！”管家见势不妙，立刻让众人护着林员外离开此地。

狂风呼啸，李覆衡巍然不动，开始吸收炼化。

【当前身患：肺痨，吸收炼化中…】

【炼化3%】

【炼化5%】

直接从这肺痨鬼身上吸收，进度十分迅速，快到让他都有些意外。

而感受到自己体内某些东西被抽离，林宝云大惊失色，慌忙想要抽离右手，鼓起的腮帮更胀大一分，风声开始尖啸！

此时他嘴里吹出的风如同刀刃一般，将李覆衡身上的衣物一片片撕裂开，露出粗壮如树干的右手。

见挣脱无果，呼啸逐渐变为哀嚎，穿透力极强，大地微颤。

堡内、墙外甚至荒原上，都能听到嚎叫。

【炼化8%】

李覆衡忽然感到身后的异动，放开林宝云的手，转身戒备。

就在此时，门边十几只地魁开始产生狂躁。

它们挣脱铁链，扑在李覆衡面前，七手八脚扎成一堆。

扭动间，皮部、血肉开始相互交融！

随后，大地开始震颤。

一只巨大的长蛇状身躯冲出地面，身体水缸粗细，皮肤无毛无鳞，皱褶一层堆叠一层，无眼无鼻。

地龙，俗称蚯蚓，只不过大上千百倍。

地龙钻进那团血肉中，不停扭动，等直起身体时，挥舞着七八只手臂，二十条腿支起身体。

它张开头部，裂成六瓣，每一瓣都长满无数尖牙。

嘶吼一声，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