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就入山
卯时，
山峦枕着黑夜沉睡，寒冷在草木身上编出一根根冰锥。
“咴咴——”
道路上的积雪已然没过小腿，两匹拉车的马儿累得气喘吁吁，任凭车夫如何甩鞭也不愿动弹。
“这位爷，您睡醒了吗？今晚雪实在是太大了，再走下去我这两头老伙计怕就交代在这喽。”
车夫隔着车帘子继续说道，“云顶山还有四五里就到，要不退您点路费？”
车帘被人从里边拉开，楚寇向着远方望去。
黑夜里隐约能看到座大山横跨于前，它宛若是一道屏障，将天地都隔成两半。
楚寇从马车上跃下：“你先回去吧。”
“实在抱歉，小老儿这就退您银子。”
“不用。”
楚寇将双腿从雪里拔出，向着云顶山前进。
车夫在后边呐喊：“您进山可小心些啊，千万不要去到后山，听当地人说，后山之中有吃人的妖兽！”
“晓得了。”
楚寇出声回应，但步伐未曾慢上分毫。
这方世界既然有仙人，存在妖兽也算不得多么奇怪，只是普通百姓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次妖兽。
因为早在上万年前，人族圣人就与妖族签订协议，所有无主妖类不得进入人类生活区百里之内。
规矩一直沿袭至今，从未听说过有妖族大规模逾越。
至于为何妖族如此听话，书上没写楚寇也就不得而知，并且他也不关心这些。
脚下积雪实在太厚，这天气并不适合出门，更别说登山。
楚寇每一步都走得步履蹒跚，裤腿早就被积雪浸透，远不如羽绒服的袄子根本抵挡不住寒风，但他连表情都未曾变过。
他不怕走远路，也不怕路途多么艰难，只怕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
楚寇就这般一步一步前进，当晨曦穿破云层射在大地上时，他也终于来到云顶山脚下。
怀竹县位于北魏国北部边，云顶山又处于怀竹县北边。
虽以“山”字为后缀，实则却是一大片山脉。
除开最近的山，其他山峰皆无人问津，也是车夫说的可能有妖兽的区域。
楚寇此时位于山门牌坊处，说是牌坊实则就只是三根木头搭建出来的门框。
木头柱子上刻满了谁谁思慕谁谁，谁谁到此一游的字迹，倒是让楚寇有些恍惚，以为回到了现代。
狭窄的石梯自牌坊口蔓延向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楚寇打量些许，又提了提包裹里的干粮，确认无误后，毅然决然踏在石梯之上。
这一去，要么死，要么突破。
仅剩六日的约定，不会再有其他选项。
至于藏起来让二皇子找不到...楚寇从不喜欢将他人假想成傻子。
青山漠漠淡烟横，楚寇脚步匆匆，才走上小会儿功夫，就身陷山雾之中。
他原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早，却不想高处山阶上竟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待离近后才发现，是四名皮肤黝黑满脸沟壑的砍柴人。
他们背着满满一竹兜的柴火，木头沉重压得腰身弯曲，寒冷的天时额头上却布满汗水。
柴夫也发现了楚寇，但他们似乎习惯了沉默寡言，只是瞥上一眼就继续低头下山。
楚寇错开身子和柴夫们擦肩而过，可还不等他挪动脚步，一声惊呼就从身后传来。
有名柴夫一脚踩在暗冰上，失了重心，眼看就要摔下山去。
“老李！”他同伴惊叫，想要去抓，但身上背着重物，动作实在太慢。
也是这时，一只黑色袖袍伸来，并不粗壮的手臂牢牢扯住摔倒之人的竹兜。
“砰砰砰...”
一根根木头向山下滚去，好在只有木头。
“呼——”
差点摔死的柴夫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同伴前来关心，确认人没事后，这些柴夫们就要下跪磕头。
“顺手的事。”楚寇将之拦下，因为赶时间，他就要继续前进。
一名柴夫却连忙询问：“这位少侠上山作何？”
“看云海。”
“诶呀，那恐怕你要白跑了。”
“？？？”
楚寇当即停下脚步，站在高处台阶静待下文。
柴夫解释：“咱老粗人啥也不懂，就是和这青山打了一辈子交道，云海通常在雪过天晴后才会出现，恩公你看这天幕，雪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停的。”
楚寇：“那要多久？”
柴夫好言相劝：“这就不晓得嘞，劝恩公还是下山去吧。”
楚寇抬头看向山顶，愣了半响后，继续抬腿登山。
柴夫见劝说无果，忍不住嘀咕：“也是怪了，如此冷的天气，跑山里来吃苦干嘛，前天一个，今天又撞见一个。”
这话楚寇自是没有听到的，听闻坏消息后，他脚步反而更快几分。
既然遇到云海的几率变小，那就更不能耽搁。
抱着这种心态，后边山路楚寇几乎是跑完的。
当巳时来临，雪花变小些许后，他也终于登上山顶。
山顶是个大平台，站在这放眼望去，晨雾裹挟着森林与山石，目之所及山峦叠嶂，银装素裹。
大自然的景色的确很好，但楚寇脸色却不怎么好。
正如柴夫所说，这座山甚至包括周围几座山峰，哪有半片云海的踪迹。
楚寇抱着侥幸心理，观想起披云拳谱，在山顶走起拳桩。
一直尝试到午时，满身是汗的楚寇停下动作，体内依旧没拳意生成，宁姑娘说的云之神意，他也没感受到。
不过因为午时温度上升，雪不再如之前那般大了...
楚寇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难道真要看天意，在这苦等云海？
先不说六天时间等不等的到，就算等到了，就真能以此领悟披云拳？
一连几个自问让楚寇眉头紧锁，也是这时，他视野中突然看到极远处的一座山峰。
之前因为雪太大，此山看得并不清晰，所以被忽略了。
这会儿视野变好，楚寇才发现那座山峰极其高大，比自己所处的这座最少要高一半。
最重要的是，可以清晰看到围绕在那高大山峰顶部的白云。
这些白云如果等高度平移过来，是楚寇现在所处的天空，根本不可能摸得到的天。
但如果登上远处那座山...
“天”是不是就算不得高了？
楚寇神色愈加坚定：“那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