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雅典和斯巴达

迈锡尼人从历史舞台退出后，希腊文明进入了“黑暗时代”。这时，整个希腊回到了原始状态，既没有发达的文明，也没有强大的国家。这段时期大约从公元前1000年开始。

这段时期的希腊人有两大支：一支是毁灭了迈锡尼文明的多利安人，他们住在原来迈锡尼人住的希腊半岛上；另一支是伊奥尼亚人，他们住在小亚细亚半岛西部和爱琴海中多如牛毛的大小岛屿上。

这些多利安人和伊奥尼亚人分成一个个很小的国家，称为“城邦”。这些所谓的国家其实就是一个个小城市及其周围的农村地区，要是某个城邦有3万人，那就是大国家了。

希腊半岛并不是块肥沃的宝地，相反，它到处是石头山，绝大部分土地十分贫瘠。希腊人将目光瞄准了辽阔的大海。他们离开故乡，来到爱琴海上，有的去做商人，有的去当海盗，有的则去做殖民者。大部分人是三者都做。殖民者去了东面的小亚细亚，西面的意大利、西班牙和高卢，在那里建立起一个个城市，这些城市都是希腊人的城市，也称为希腊城邦，这些城邦同希腊本土的母邦没什么两样。几百年后，地中海沿岸的好多地方都有希腊人建立的城邦。

这些城邦之间的发展程度也大不相同，后来慢慢地出现了两个最大的城邦，它们使希腊走出了“黑暗时代”。

这两个城邦就是斯巴达和雅典。

勇敢的斯巴达

斯巴达有时也被称为拉西第梦或拉科尼亚，位于希腊半岛南部的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南部，他们的祖先就是毁灭了迈锡尼文明的多利安人。

斯巴达人自古以来就酷爱打仗。他们住在肥沃的欧罗塔斯河流域，大约公元前8世纪征服了麦西尼亚平原，按照老习惯把原来的居民变成了奴隶，斯巴达人称他们为希洛人。从此这些斯巴达人便洗心革面，不再到处侵略了，安心过起了奴隶主的悠闲日子。

斯巴达人的生活方式举世闻名。

生活在斯巴达的人有三个分明的等级：希洛人、裴里欧齐、斯巴达人。

希洛人占了总人口的大多数。他们是奴隶，但处境很怪。一方面，他们要替斯巴达人耕种土地，供养主人；另一方面，他们的生活却相当优裕且自由。平时主人绝不会去地里监工，用鞭子逼他们干活。他们每年只要将相当有限、数量固定的一部分收获交给主人，其余的全归自己。他们都有相当数量的私有财产，主人绝不会肆意勒索他们。不过他们也有危险，由于希洛人生活好，养得起孩子，他们的人口往往比斯巴达人增长得快。他们痛恨奴隶的生活，一有机会就起来造反。为了削弱希洛人，斯巴达人每年都会向希洛人搞一次“宣战”，这时斯巴达人有权随意杀死那些身强体壮、可能造反的人。

裴里欧齐是自由民，他们自耕自作，不是奴隶，但也没有政治权力，不能做官。

斯巴达人则是斯巴达的主人。他们是奴隶主，占有几乎所有的土地，享有所有政治权力。

斯巴达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极其鄙视生产劳动，甚至用法律来禁止斯巴达人干活。他们终生只有一个工作——战争。

为了这个唯一的工作，斯巴达人采取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措施，也许正是这些措施令斯巴达人威名远播。

我们下面就来谈谈斯巴达人是怎么教育他们的孩子的。

斯巴达人刚生下来时，会被送到家族长老面前。长老会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如果面色红润、哭声响亮，才会把他交回父母手里，如果看上去身体不那么健康，就会立即把他扔到深水潭里去喂鱼。

长到7岁，斯巴达人就得离开自己的父母，开始上学了。不过他们上的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军营。在这“学校”里他们过的是这样一种生活：他们被分成许多组，每组选出一个胆子大的孩子来做老大，负责指挥；他们学习的内容不是书本知识，而是一些对造就一名战士有用的东西，例如如何在没有粮食的荒山野岭中生存，如何忍受痛苦和饥饿，以及如何打斗击剑等；另一项重要的内容是学习服从，对斯巴达人来说，与勇敢同样重要的是纪律，具有钢铁一般的纪律性乃是斯巴达战士之所以强大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12岁以后就不穿外衣，大部分时间都赤身裸体地在一起游戏，浑身脏兮兮的，他们一年只洗两三次澡，睡在草床上；大人们教唆他们去偷东西，但如果被捉到了就要受处罚——不是因为偷东西，而是因为偷得太笨。

在这样的“学校”里一直待到20岁，然后他们住到“男子之家”，在这里被训练成斯巴达战士，直到满30岁。

30岁后他们成为正式的斯巴达公民。不过他们仍要过集体生活：他们所有人都吃公共食堂，包括国王。

不用说，饭肯定管饱。斯巴达人绝不会没有粮食，但也仅此而已。在斯巴达，没有公民富有，也没有公民贫穷。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国家分配的一块大小相同的土地，由他们的奴隶去耕种，他们的一切收入仅此而已。他们的土地不能买卖，他们甚至连金子和银子都不许拥有。为了限制大家做生意，他们的钱是用铁做的，如果想要一只羊，也许得拿比羊还重的铁去买。邻邦的商人们当然也不会要这样的钱，所以他们从不来斯巴达做生意。

斯巴达人认为外面的世界奢侈腐朽，所以不允许自己的公民到外邦去，外邦的公民如果没有特许也不许踏进斯巴达。

在斯巴达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女性普遍受歧视的古代社会，斯巴达人对女性却非常尊重，妻子在家里绝不是附庸，例如有五分之二的家庭财产是属于她们的。她们经常鼓励丈夫和孩子要做一个真正的勇士，如果他们没有做到这一点，她们会公开鄙视他们，甚至会把丈夫从床上赶下去。

凭着这些，斯巴达人培养出了堪称古往今来最强大的战士。虽然斯巴达公民最多时也不过1万人，其中能打仗的不过几千人，但他们称霸希腊几百年之久。每次战斗，斯巴达战士无不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

最为有名的当数温泉关之战。

公元前480年，波斯大军第二次大举入侵希腊，斯巴达也参与了抵抗异族侵略的行列。斯巴达王李奥尼达率领300名斯巴达战士驻守温泉关，这是从北面进入希腊的唯一通道。

战斗艰苦无比，波斯士兵的数目超过斯巴达人百倍，斯巴达人英勇奋战，一直打了3天，波斯人一次又一次地发起疯狂的冲锋，除了在关前留下小山般的尸体，没能前进一步。狡猾的波斯人开始想别的主意了。他们找到一个熟悉地形的当地农民，用大量的金子贿赂了他。这个农民便告诉他们，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温泉关后面。

后面的战斗就不用说了，波斯大军从后面攻来，团团包围了温泉关，斯巴达战士们没有后退一步，也没有一个投降或者被俘的，他们英勇战斗，直至全部壮烈牺牲。

此前，有两个人因为得病到后方治疗去了，听到温泉关失守的消息，其中一个眼睛已经瞎了，他命令他的奴隶把他牵到战场，他乱舞着刀剑冲向波斯人，马上被砍成了肉酱。另一个已经病得动不了了，就没有去，他回到斯巴达后，成了人人鄙视的对象，被称为“特瑞萨斯”，意思是“逃命的家伙”。

第二年，这个“逃命的家伙”在反抗波斯入侵的普拉太亚战役中勇敢非凡，战死沙场，洗刷了耻辱。

后来，在温泉关的旧战场上，人们竖起了一块纪念碑，上面刻着这样的诗句：亲爱的过客，请告诉拉西第梦人，我们忠于他们的嘱托，在此地长眠。

在打败波斯人后，斯巴达人又在另一场战争中显示了他们的力量。不过，前面的一场战争给希腊带来了福音，后面的这场战争却给希腊带来了灾难。

这场战争就是伯罗奔尼撒战争。战争的起因是斯巴达与另一个伟大的希腊城邦——雅典——之间的争霸。

这场可悲的战争从公元前431年开始，持续了近30年，开始相持不下，后来斯巴达取得了胜利，雅典被毁。斯巴达的这场胜利却是整个希腊文明的失败，曾经一度辉煌的希腊文明从此衰落了。

击败雅典使斯巴达人成为整个希腊的霸主，但他们的霸权并没有持续多久，希腊的城邦联合起来反抗他们的压迫。公元前371年，底比斯人使斯巴达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斯巴达人从此一蹶不振，赫赫威名消失在希腊大地。

智慧的雅典

与斯巴达人不一样，雅典人并不是外来入侵者，而是自古以来就住在他们的土地上，这块土地就是阿提卡半岛。

阿提卡半岛也位于希腊南部，比斯巴达要靠北一点。这是一个狭长的半岛，土地十分肥沃，商业也很发达。当然，更发达的是令雅典永垂不朽的哲学与艺术。

雅典一开始也只是希腊众多小城邦中的一个，最初实行君主政体，由国王和贵族们进行统治，后来改由好几个执政官一起掌政，最大的执政官就是首席执政官。

在君主政体或贵族政体下，土地可以自由买卖，有钱人经常趁着别人需要用钱时把他们的土地买下来，或者放高利贷，当借钱者还不起时就把他们的土地夺过来甚至把他们变成奴隶，即债务奴隶。

很多雅典公民因此失去了土地，随着失去土地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起来反抗，他们获得了众多平民的支持，随后他们要求改革。这就是“梭伦改革”。

梭伦在公元前594年时做了首席执政官。他的改革措施很简单，也很严厉，具体内容大家从中学课本中已经知道了，这里不再多说。改革的中心，一方面是废除债务奴隶制，使那些因欠债成了奴隶的公民重新成为自由人，另一方面是让那些没有财产的公民也能参加公民大会，成为最高权力机构中的一员。

在这场改革中得到最多好处的当然是平民，地主贵族们则吃了大亏。他们哪会心甘情愿地听摆布呢？他们不停反抗，想夺回失去的权利。在这种情形之下，平民们发展出了一种新的政体——僭主政体。

僭主是一些靠武力上台的人，他们的靠山就是人多势众的平民。上台后，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劫富济贫”。

第一个僭主叫庇西特拉图，约在公元前560年成了僭主。他掌权后，把贵族地主们的土地抢过来，划成小块分给平民们。

庇西特拉图死后，出现了另一个更有力量的僭主，名叫克里斯梯尼。他几乎彻底剥夺了贵族们的权力，建立了一个新的权力机构——五百人会议，这个会议掌握了几乎所有大权，更重要的是，所有满30岁的公民，不管有钱没钱，都可以当会议代表。这种形式与今天的议会制差不多。

公元前500年前后，雅典终于发展出了一整套民主制，为雅典走向文明之巅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使雅典终于走上文明之巅的是希波战争。

希波战争是希腊与波斯之间的战争。波斯人是亚洲人，生活在小亚细亚半岛。他们建立了世界历史上第一个伟大的跨洲帝国——波斯帝国。它的第一个王叫居鲁士二世，第二个王叫岗比西斯二世，是居鲁士二世的儿子，第三个王叫大流士一世，他不是岗比西斯二世的儿子，而是岗比西斯二世的一个大臣的儿子。他是热爱征服的人，建立了一个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庞大帝国，把整个小亚细亚、叙利亚、埃及、地中海东岸直到印度河都收进了他的帝国，中间有许多古老且有名的王国，像吕底亚、赫梯、亚述、巴比伦、米地亚等等。

从公元前6世纪中期开始，波斯人征服了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邦，但有一些城邦不服，发动了起义，并且向母邦求助，得到了希腊半岛上母邦的响应。大流士一世很愤怒，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希腊人问题，他决定进攻希腊本土。

他先派使者到希腊向各城邦索要土和水，这意思大家都明白，有的城邦因为害怕就答应了，但斯巴达人把使者扔到了井里，雅典人把使者扔到了海里，叫他们自己去取土和水。

大流士一世派出了大军，在公元前490年发动了第一次希波战争。

波斯大军是从海上登陆希腊的，他们庞大的舰队中有专门运输骑兵马匹的大船。他们在一个叫马拉松的地方登陆，给他们引路的是一个希腊人，他是雅典僭主庇西特拉图的儿子，波斯人答应他，如果他们征服了希腊，他就可以做雅典的僭主。

雅典人奋起反抗，并派出使者到强大的斯巴达人那里去求援。

这个使者名叫裴第庇特斯，希腊著名的神行太保。他跑啊跑啊，不到2天就跑到了斯巴达。斯巴达人立即派出了2000名战士奔赴马拉松，3天就走到了。那时，战争已经结束了，雅典人已经打败了波斯人，赢得了马拉松战役的胜利。

战役的经过是简单的，雅典人毫无惧怯地扑向波斯人，在雅典人这种不要命的作战风格面前，波斯人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他们逃跑了，逃到了停泊在海边的船上，启程回到了波斯。他们的损失并不大，他们还会再来。

这时便有了一个关于马拉松起源的说法：雅典人取得胜利后，一个使者被派往雅典城报喜，他不停地跑啊跑啊，一口气跑到了距马拉松约40公里的雅典，向等在广场上的人们说了句“我们胜利了”，就倒了下去，力竭而死。

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神行太保和这次伟大的胜利，以后希腊人便在每届奥林匹克竞技会上都跑这么一次，这就是马拉松长跑的起源。

10年后，波斯大军再次猛扑过来。

这次斯巴达人早早参与了进来，他们知道波斯人想征服的不仅仅是雅典，而是整个希腊。这次战斗前面已经讲过了：斯巴达王李奥尼达率领300名斯巴达勇士在温泉关英勇抵挡10万波斯大军，由于被奸细出卖，被波斯人抄了后路，最后全部英勇战死。

波斯人乘胜前进，占领并洗劫了雅典城。

但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雅典一城之得失，当波斯人到达时，雅典差不多是空城了。不久，以雅典为首的希腊联军海军在雅典南面的萨拉米斯湾与波斯海军展开大决战。虽然波斯海军舰数量庞大，然而波斯海军是由许多不同民族的人组成的大杂烩，纪律涣散且没有斗志。战斗爆发不久，在希腊人的勇猛进攻之下，波斯人很快大败而逃。

这幕景象被在岸上高处观战的大流士一世的儿子薛西斯看得清清楚楚。像拜伦的一首诗里所说的那样，波斯王一觉醒来，发现他繁星般的舰队已经灰飞烟灭。

不久，在另一次大战——普拉太亚之战中，希腊联军又赢得了陆战与海战的双重胜利，打败了世界上第一个伟大的帝国，取得了希波战争的最终胜利。

希腊世界从此安宁了，希腊人将视线转向了和平与创造。

由于雅典是希波战争的实际领导者，战争结束后，雅典成了整个希腊的霸主。它联合希腊诸城邦及爱琴海中的各个岛屿，建立了提洛同盟。雅典实际上操纵着整个同盟，以及盟友们缴纳的入盟金。

到公元前450年左右，雅典城邦实际上已经变成了雅典帝国，它的实力从希腊半岛一直扩展到大西洋，而雅典的财富也空前地多了起来。

雅典进入了它的黄金时代，整个古希腊文明也是如此。

这时，正如他们伟大的统帅伯里克利所说，雅典成了“整个希腊的学校”。

伯里克利统治雅典30余年，为雅典建立了由全体男性公民组成的公民大会，把国家最高权力集中到他手中，让每一个雅典人都自由地生活、尽情地创造。雅典人也这样做了。所以这段时期雅典产生了许多伟大的事物，尤其是哲学与艺术。

他统治的这段时期是希腊古典文明的巅峰时期，也是整个西方古代文明的巅峰时期。

但雅典的强大和成功却令斯巴达不高兴了。

公元前431年开始，爆发了持续数十年之久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战争一开始不相上下。因为斯巴达的陆军举世无双，雅典的海军也天下无敌，斯巴达在陆上逞英雄，雅典人在海上显好汉。

但一场天灾改变了一切。公元前430年，雅典爆发了一场大瘟疫，死了一半人，包括他们的伟大领袖伯里克利。雅典的实力大打折扣，在战争中开始处于下风。

14年后，雅典决定派海军远征西西里，那里是斯巴达的粮仓。但雅典的整个海军如修昔底德所言：“舰队和军队统统从地球表面消灭掉，什么也未能保全下来。”

雅典又顽强地抵抗了10年，公元前404年终于投降。

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了，雅典完了，整个西方文明的黄金时代过去了。

要知道战争最耗钱财，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结束并没有给斯巴达人带来好处，相反，它使整个希腊世界变得一穷二白，失去了活力。

被打败的雅典人并没有甘心服输，他们联合底比斯人展开了反击。公元前371年，底比斯人彻底击败了斯巴达人，把斯巴达人几百年来的威名扫得一干二净。

在这之后，希腊像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一样诸雄乱战，甚至连一个霸主都没有。直到公元前338年，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在喀罗尼亚之战中大败雅典和底比斯联军，将整个希腊并入了自己的领土，希腊第一次真正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

公元前336年，腓力二世被暗杀，他的儿子执掌了王权，他就是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

整个西方的古典时代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