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文献综述
(一)武术文化认同的概念与内涵
1.认同的概念与内涵
认同(identity)是现代心理学、社会学、文化学等学科中较为流行的术语,它直接涉及我或我们是谁、我或我们归属哪类群体的理性反思,同时其对个体的心理健康、个性发展,国家的政治和谐、民族团结及文化安全等具有积极作用,因此关于认同及其相关课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相关研究也由此展开。梳理国内外文献,最早对认同进行细致全面研究的是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他认为:认同主要是指个体潜意识地向别人模仿的历程,是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或团体的价值、规范与面貌去模仿、内化并形成自己的行为模式的过程。它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同时也是一种将对象内投的心理机制,在心理治疗中具有重要意义,对个体健康发展具有积极作用。[4]围绕着此观点,随后的研究者对认同展开深入研究探讨,美国学者艾力克·H.埃里克森(Erik H.Erikson)的研究具有一定代表性。他在原有认同概念的基础上提出了“同一性”概念,并将其进一步区分为自我同一性与集体同一性,这两个概念发展为后来的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5]特纳和塔杰夫(Turner & Tajfel)对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进行了明确划分:前者源于自我身份意识,是个体自身特点的自我描述;后者则指个体通过社会分类,认识到自身属于特定的社会群体,并体验到自身作为该群体成员带给他(或她)的意义和情感。[6]也有研究者用自我概念的两个亚类别,对于二者之间关系进行解释:一个表示个体具有个人化特征,如身体特征、个性、能力等;另一个表示个体归属各类正式或非正式群体成员身份。这两个类别的描述可称为个体认同和社会认同。[7]由此可见,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在价值内涵上具有一定等值性,即强调从自身角度出发进行的描述与评价;社会认同则强调从外在社会关系、类别归属角度出发进行的描述与评价。此外,自我认同受外界的群体类别、人际关系等因素影响,而社会认同也受到个体的自身特点、能力等因素影响。因此,二者作为认同的组成部分,彼此联系、相互影响、共同促进个体健康成长。[8]英国心理学家贝特·汉莱密认为,“认同是由三个层次展开的,即从群体认同经过社会认同到自我认同”[9]。具体讲,个体在与群体接触过程中产生一定的归属感,从所在的群体获得一种信仰系统,通过这个所在群体参与社会,得到某种社会认同感,而个体在获得某种社会认同之后,对自我认同就有了内在的动力,即直接影响到个人的自我参与。
总结以往研究对认同概念进行的描述可以看出,认可、确认、身份、社会化、人格等词汇在其中出现频率较高,其概念特征由此体现。如:Brewer等人认为,认同是个体对某一外在特定的信息的同意、认可而表现出的习俗、态度、行为,并使之内化的过程。[10]Maclure指出,认同是个体用来判断、解释、确认自身与外界他人、工作情境关联的实体,它能够作为一种资源用以描述、解释和判定自身与外界关系。[11]车文博将认同描述为个人与他人、群体或模仿人物在感情上、心理上趋同的过程。[12]沙莲香认为:在心理学中认同与人格紧密相连,即解释人格与社会、文化之间的互动关系进而维持人格的一贯性与统一性。它是维系人格与社会及文化间互动的内在力量,从而确保了人格在时间、空间内的一贯性和统一性,由此体现出认同的归属性与主体性特征。[13]朱智贤认为,认同是个体在社会化发展中对他人行为特征持久性、全面性的模仿学习;同时也是一种防御性机制,即由于防御性动机而选择性地模仿他人的一些特质行为,如对偶像或崇拜者某些行为的模仿。[14]周晓虹认为:认同可以理解为身份性、同一性、统一性,它是个体对事物之间相互区分的肯定,其中包括其身份同一性中所具有的多样性和变化性。[15]
综合以上观点,本研究认为认同的含义可归纳为以下几点:首先,认同具有一定的指向性。即认同指向一定的对象,认同对象的内容可以是个体自身的特征、特点、社会角色等,也可以是外界的人、事、文化风俗、规章制度等。其次,认同具有一定的关系性。认同涉及认同主体与认同对象两个方面,解释的是认同主体对认同对象的“同一性”“一致性”“统一性”过程。再次,认同具有一定的比较性。认同是认同主体通过比较,发现已有与现有的认同对象存在差异,进而在比较、分析后,进行确认、选择认同对象的价值、内涵等的过程。因此,认同对象的多样性、复杂性以及矛盾性是认同比较性的本质特征和根源所在。例如,文化认同就是由于个体在接触外来文化后,将已有的传统文化与接触的新文化进行比较后,确认、选择文化特质、内涵的过程。最后,认同具有一定的身份性。认同英文本义identity就是指代“身份”,因此,将认同理解为个体对自我身份的寻找和确认,即个体通过他人或社会寻找、确认自我身份过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16]
2.文化认同的概念与内涵
文化是普遍存在于国家、民族,乃至各种正式或非正式群体中的一种普遍社会现象,其特定的文化要素及结构关系构成了相对稳定的文化系统。不同民族、群体的文化系统在传播、传承过程中均有内在的生成和转化机制,如文化认同机制。每个民族的文化特性、特征都可以通过代代相传的行为、思想、传统来予以描述与界定,形成相互有别的认知倾向、情感归属和行为规范,发展成独具特色的文化认同模式。在全球化时代的今天,大多数国家、民族以及其民众都存在文化认同问题,如对自己国家、民族甚至地区的文化身份定位,文化情感归属,文化传承、发扬等。文化认同(cultural identity)不仅影响到个体对自身的身份认定、群体归属、社会属性,还影响着民族及民族传统文化的保持、国家意识形态的维持与强化、不同的宗教与文化形态之间的理解,甚至当代的国际政治格局。文化认同研究成为近年来关注的焦点、热点领域,不仅是因为学者的兴趣,更因为文化认同问题是当代社会中显现出来的影响最广泛、最活跃的一个因子。[17]因此围绕文化认同展开研究便具有了理论和实践意义,其相关研究也随之蓬勃展开。在以往的研究中,研究者从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等不同角度对文化认同的概念与内涵、价值与意义等进行了阐述。
陈世联认为,文化认同是个体对于所属文化以及文化群体内化并产生归属感,从而获得、保持与创新自身文化的社会心理过程,也是个体形成“自我”的过程。文化认同包括宗教信仰认同、民俗习惯认同、社会规范认同、艺术认同等。[18]崔新建认为,文化认同就是指对人们之间或个人同群体之间的共同文化的确认。使用相同的文化符号、遵循共同的文化理念、秉承共有的思维模式和行为规范,是文化认同的依据。具有共同的文化理念一般是社会认同、民族认同的核心所在。通常讲,个体对于自身的社会认同、民族认同不具有选择性且较为稳定;而文化认同的选择性意味着,个体可以通过后天的文化接触产生可变性,即个体根据文化所蕴含的价值理念、价值观念、价值取向等作为认同对象进而产生对该文化的认同,由此也体现出价值聚焦和价值观确认成为文化认同的核心。[19]秦宣认为,所谓文化认同,是人们在一个民族共同体中长期共同生活所形成的对本民族文化的肯定性确认,其核心是对一个民族的基本价值的认同;文化认同对于提升民族凝聚力、维持民族同一性、统一性具有不可代替的作用。[20]闫顺利等人认为,所谓文化认同,是指人们对于某种相对稳定的文化模式的归属感。它包括宗教信仰认同、民俗习惯认同、社会规范认同、艺术认同等。文化认同一旦建立,其牢固程度要强于政治、经济结构。文化认同由此成为一个国家“软实力”的重要标志,同时也成为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因素之一。[21]
著名学者菲尼(Phinney)认为,文化认同囊括了个体对认同对象的价值评判、归属感和行为趋同等多种因素的复杂结构。[22]郑晓云认为,文化认同是人类对于文化的倾向性共识与认可,表现为个体对其文化的归属意识。[23]根据文化要素组成,他认为文化认同分为精神文化认同(如宗教、价值观、意识等方面认同)、物质文化认同(衣、食、住等方面认同)、制度文化认同(政治、经济制度、体制等方面认同)、行为文化认同(生产生活方式、行为模式等方面认同)四个方面。审视文化认同在个体与社会两个层面的价值可以看出:在个体层面,文化认同对个体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身份认同起着积极影响,指引着个体遵从本民族文化理念,从而自觉掌握、传承本民族价值理念、价值观念等,由此将文化价值精髓内化到自身价值体系中。在社会层面,文化认同成为特定文化群体整合、凝聚的依据,以此区分其他群体。社会心理学家Breakwell等人发现,个体在日常生活中存在两种需求模式:其一,个体为了获取一种与群体内部成员间与众不同的唯一性、独立性,便努力通过寻求自身与群体内部成员的差异而获得“自我认同”;其二,个体为了获取与群体内部成员间的同一性、一致性,便努力通过所在群体与其他群体间的差异比较而获得“社会认同”,这是个体获取文化群体中“我们感”的途径和过程。在日常实践中,个体为了获得这两种认同需求的平衡,不断地调整自身的思想与行为。[24]
综合以往研究的成果,本研究认为文化认同的内涵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首先,文化认同具有文化一致性。在文化群体内,遵从共有的文化理念、使用共同的文化符号、秉承共有的行为规范和思维模式,是文化一致性的具体表现。而文化中所凝结价值精髓是文化一致性的根本所在。其次,文化认同具有一定的结构性。从表面的文化要素构成上看,文化认同可分为物质文化认同、精神文化认同、行为文化认同和制度文化认同等;从深层次的心理结构上看,文化情感、文化认知、文化行为等是文化认同的心理要素和心理构成。最后,文化认同是个体身份寻求、确认的过程。一方面,个体通过群体中共有的文化属性将“我”转变为“我们”,确认“我们”的共同身份;另一方面,个体通过群体中特有的文化属性将“我们”和“他们”区分开来,明确身份的特殊性。
3.文化认同的根源
全球化时代是人类文化通过经济、贸易和政治等途径,在全世界广泛、迅速传播和交融的时代。它为人类文化交往提供了时空便利,促进了个体、民族、国家间的更多联系,高频率、大强度、多渠道的文化交流、文化沟通使得各个国家和民族有机会脱离原有较为狭窄的文化视角,为更清晰地认识自我、认识世界提供了机会。在不同的文化交互和交融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两种不同的形式和结果,即不同民族、国家间的文化在相互交流中形成了认同和促进了文化融合;同时,不同民族和国家间的文化在相互交流中由于地缘政治、民族传统等原因没有促进认同,造成了文化上的对立,形成了文化冲突。因此,文化认同、文化融合和文化冲突成为全球化时代的产物,这其中文化认同又成为文化冲突与文化融合的重要基点。全球化时代不仅带来文化上的繁荣,同时也伴随着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选择上的迷失。因此,了解文化融合、文化冲突、文化认同之间的关系,明确文化认同对文化冲突、文化融合的积极作用,成为化解文化冲突、文化矛盾和促进文化融合的重要途径,相关研究也便具有了意义。
从事物发展逻辑顺序上看,文化认同与文化冲突紧密联系、相辅相成,二者互为因果。通过文化冲突去解析文化认同,能够更好地了解其本质。文化的流动性及多样性,使得文化间的碰撞、对抗、交锋在所难免,进而引发文化冲突。究其根本,文化冲突的核心是人们从文化角度对自身身份、角色认知合理性的冲突。文化冲突在引发个体文化认同危机的同时,更激发人们寻求个体身份合理性的动机,提升了文化认同。这使得个体与所属文化群体重叠范围、内容更加接近了,而与外来文化群体的边界更加显著了。文化冲突—文化危机—文化认同的逻辑顺序由此体现。在古代的社会中,由于社会结构的封闭性、单一性,人们交往范围的局限性,缺少外来文化的冲击、碰撞,因此罕见文化冲突,文化认同由此失去了存在意义。虽然文化认同作为一种现象早就存在,但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受到人们的重视则是伴随全球化及现代化的到来而日益显著的。首先,全球化在促进各民族、国家在经济、政治、文化上广泛交流、沟通的同时,也伴随着霸权经济、政治的到来,催生了强势文化。强势文化对主流文化的侵占、垄断,以及强势文化与霸权经济、政治融合后的植入、侵入,都会造成个体文化认同冲突、引发文化认同危机;这对基于弱势文化的认同造成强有力的挑战,这为文化认同问题的产生提供了环境。文化认同问题的提出,是对外来霸权文化的抗争,也是对自身弱势文化生存权利的维护。由此可以看出,全球化在促使一些国家、民族和个体寻找文化归属感、文化身份认知的同时,也会由于异质文化特征形成天然的防范、抵御进而形成文化对立、文化冲突并引发文化认同的产生。在现实中,全球化不仅没有导致国家、民族等自身文化特质的消失,反而导致了这些文化特质的强化、繁荣。“强势文化的衰落,以及文化多样性”的未来文化格局是文化认同规律使然。美国人类学家乔纳森·弗里德曼在其著作《文化认同与全球性过程》中认为,中心化世界体系(霸权文化体系、强势文化体系)的衰落与各国、各地区民族文化认同的增长具有密切联系,表现为中心化世界体系的衰落、崩塌伴随着以民族性、宗教性为基础的边缘化的文化认同得到增强。[25]其次,在传统与现代的撞击中,人们对现代性的盲从以及对传统价值的否定使得文化断裂、文化真空现象产生。传统性是文化最普遍、最重要、最本质的特征所在,是文化认同的重要载体。显而易见,对于传统、传统文化的审视与批判是现代性、现代文化建立的途径,其过程总是对传统文化的价值理念、价值观念进行怀疑、批判以及否定。而这种现象必然引起个体对本民族已有传统文化认同的怀疑与否定,从而促使人们建立新的文化认同。[26]
综上所述,全球化与现代性是引发文化冲突、文化认同的根源所在。二者共同作用使得个体,甚至民族难以快速、准确抉择与判断外来文化对自身所属文化是否产生抵触,会产生哪些影响?在面临外来文化侵袭与诱惑的情境下,人们的传统文化认同受到挑战,选择何种文化要素、文化因子进行文化认同的重新构建成为复杂的选择题。这样的结果往往导致个体文化认同的迷茫,甚至是一个民族的文化迷茫,这是全球化过程、现代化过程中文化认同的消极表现,也是其必须经历的痛苦过程。
4.武术文化认同的概念
根植于民族传统文化的武术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产物,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沉淀和反映,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特性和文化特性。武术文化与中华民族文化的关联性、相似性由此体现,这使得从中华民族文化认同视角分析武术文化认同成为可能。此外,以往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的研究中,鲜见研究者呈现出清晰、明确的武术文化认同概念、内涵,且缺乏对武术文化本质特征的分析与描述的研究。因此,从民族文化认同视角分析武术文化认同概念、内涵不仅存在理论的可能性,也是实践的必然性。
卿臻认为,民族文化认同表现为对本民族长期历史发展中形成的优秀文化传统的坚守和维护,并为此付出了强烈的感情甚至是生命。蕴含着社会成员对自己民族归属的认知和感情依附。[27]詹小美等人认为,民族文化认同主要是指民族成员对本民族主体文化的归属意识。这种认同不仅表现为民族成员对本民族文化价值的赞成与肯定,同时也表现为民族成员根据文化价值内涵、规范等整合自身行为的过程。[28]唐晓燕认为,民族文化认同主要是对中华民族文化在认知、理解的基础上的一种心理上的选择过程。认同的过程需要个体对文化进行积极的认知、理解、接纳,由此产生认可、内化以及行为,因此这种认同是内在与外在的统一表现。民族文化认同一旦形成便具有了较为强烈的聚合性、稳定性以及排异性,由此成为凝聚国家、民族的强大动力、动因。[29]刘娜将民族文化认同解释为,是指一个民族及其民族文化以文化认同为中介,对内表现出要求获得内部个体广泛的文化确认,对外表现出具有特殊感召力和国际公认知名度的文化身份确认。[30]王沛等人认为,民族文化认同隶属文化主体的价值系统,通过态度心理结构得以展现。它是建立在个体对于不同文化接触过程中产生的,依据自身需求、自身特点对文化价值、内容等产生的认知评价、情感表现、行为选择。[31]审视文化主体的价值诉求可以看出,民族文化认同可以理解为是个体主观与客观的统一,即个体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有意识地选择并依附特定文化,并将该文化整合为符合自身需求的形式及内容。此外,由于民族以文化为聚合,文化成为民族认同的灵魂,是民族认同的基本依据,因此,在国外的一些研究中研究者将民族认同与民族文化认同视为同义,从民族文化角度定义民族认同。如菲尼将民族认同描述为,个体在参与本民族文化实践活动过程中,对本民族产生的积极态度体验,以及归属感和民族自豪感。[32]Laroche认为,民族认同是个体对自身民族文化特征的接纳,表现为态度、行为、价值观方面的变化。[33]Helms认为,民族认同指对一个文化群体的承诺和参与它的文化实践(如文化、宗教),而不考虑其种族归属。[34]
依据以上关于民族文化认同概念的描述,并参考二者之间的逻辑联系,可将武术文化认同理解为:是个体对武术文化中所凝结的文化价值内容(如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文化价值功能等表现出的积极心理与行为倾向;进一步讲,可以将“文化性”“民族性”“结构性”“身份性”概括为武术文化认同基本特征与内涵。
5.武术文化认同的内涵
依据以上关于武术文化认同概念的描述,同时结合之前关于文化认同特征的论述,本研究认为武术文化认同具有如下特征:
(1)文化性是武术文化认同的核心
文化性是武术的本质,自然也应成为武术文化认同的核心。人们对武术文化的认同,实质是对武术所蕴含丰富、深刻的文化内容、文化价值的肯定和确认。因此,从武术文化概念、内涵解析武术文化认同具有逻辑性和必然性。温力认为,“武术文化是以技击技术为核心,以中国传统哲学思想为基础,包括与武技密切相关的器物、传承形式和民俗,以及由它们所蕴涵的民族精神共同组成的中国传统文化”[35]。黄聪等人将武术文化界定为:“武术文化是特定社会中代代相传的一种包括技术、价值观念、信仰以及规范的民族传统文化。”[36]郭玉成从广义和狭义两个方面界定了武术文化。广义的武术文化可理解为:与武术相关的各种文化的总和,包括民间中的武术、学校体育中的武术、影视与文学作品中武术等。而狭义的武术文化则专指:源流有序、拳理明晰、风格独特、自成体系的传统武术拳种流派,其中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内涵,以及武德要求、传承制度等。[37]据此可以看出,武术文化与中国文化一脉相传,凝聚了中华民族千年以来所创造的物质与精神文明。武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汇集、融合了众多其他领域的知识与营养,内容丰富、深刻。因此可以说,武术文化是以外在的武术招式作为载体,其内涵具有艺术性、哲理性,其方法与路径具有独特性、完整性的文化体系。[38]在漫长的武术发展进程中,中国武术文化在思维形式上讲究“由臆达悟”的非逻辑形式,注重“刚柔相济”“内外兼修”“天人合一”“以静制动”的技术整体观念;同时在价值理念上注重精神、德行、师徒、自身内涵修养等。[39]武术的文化特征由此体现,而作为武术本质特征的文化性成为武术文化认同的核心就显而易见了。
人们必须认清文化是武术得以延续的生命力,没有文化的武术是贫乏的,没有文化的武术是暴力的,没有文化的武术是断裂的。因此,武术文化认同过程缺少文化要素、缺少文化传播与传承必将阻碍武术运动良性发展。所以,构建武术文化认同体系,促进青少年武术文化认同形成就应该更加关注文化性问题。如果仅仅将武术运动作为身体锻炼、身体练习的手段,关注其技术的传承,一定不是真正的武术运动,一定不是武术运动真正要实现的文化传播目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武术教育体系的结构中,文化教育比技术教育更重要。[40]
(2)民族性是武术文化认同的基础
文化是民族、民族认同的基础,民族以自身特有的文化为聚合团结着广大内部成员,文化由此成为民族认同的核心与依据。在各种认同中文化充当了重要的角色,因为不同的认同本质是文化内涵不同而已,而且认同所蕴含的身份合法性也离不开文化,只有在一定的文化中才具有价值和意义。[41]中华武术作为一项中国人在生活实践中创造出来的身体文化,具有原生民族印记的历史性和文化性。它是中华民族文化的杰出代表,是中华民族重要的文化符号。对内,它可以呼唤、号召民族热情提升民族凝聚力;对外,它可以展现民族自信、民族性格。每当民族面临危难、紧急关头的时候,武术总能作为一面旗帜提升民族凝聚力、唤起集体意识,提升千万中华民族个体的民族自尊。[42]在武术文化中蕴含着“一身动,则一身强;一家动,则一家强;一国动,则一国强;天下动,则天下强”的深刻价值理念,武术练习者基本遵从着强身健体、提高自身防卫意识的练习途径,诠释着对祖国的赤子之心,一旦国家受到外族入侵、人民受到凌辱的时候,他们往往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身先士卒,体现了令人敬佩的爱国之心。[43]武术文化中蕴含的爱国主义精神正是对民族性的最好诠释与展现。
值得注意的是,民族在中国“多元一体”的历史及政治背景下的独特含义,使得民族文化认同具有高低两个层次,二者具有相互关联性。首先,作为民族成员中的个体对本民族、单一文化的认同属于低层次的认同;其次,在“多元一体”的格局下,个体对56个民族共同形成的中华民族实体及其创造出的主流、优秀文化的认同,即中华民族文化认同,属于高一层次的文化认同。它是各民族成员在中华民族共同体内向心力、凝聚力的体现,对各族人民起着团结、鼓舞、发展的作用。最后,低层次的本民族文化认同是高层次的中华民族文化认同的基础,而高层次的中华民族文化认同并不阻碍个体对低层次本民族文化的认同。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在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则是在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它的主流是由许许多多分散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44]
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所讨论的是中华民族文化认同,随之而衍生出的民族传统武术文化认同遵循中华民族以及中华民族文化认同的相应含义。
(3)结构性是武术文化认同的内在机制
武术文化认同是由哪些因素、维度构成?这些因素、维度之间存在何种关系?以上问题涉及武术文化认同的结构组成和结构特征、武术文化认同的内在机制,这对进行深入、细致了解武术文化认同具有重要价值与意义。但在以往的研究中,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特征分析的研究较少,研究者很少直接触及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组成和特征等相关问题。由于武术文化认同与武术文化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因此,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的分析基本暗含在武术文化结构中:程大力从“文化三层理论”出发,提出武术文化具有由内而外的三个层次,即“技与术”“道与理”“礼与艺”,其中武术文化的核心是“道与理”。[45]李印东借鉴“文化结构四层次说”(包括物质文化层、制度文化层、行为文化层、心态文化层)提出武术文化的三个层次:“武术文化由武技与武理技术文化层、武术行为文化层、武术心态文化层三个层次构成”,其中,第一个层次可以解释为由外在身体动作的技击内涵以及动作原理相互融合组成。[46]李成银、周培启认为,“武术文化是一个完整的文化体系,有稳定的结构,即由武术的技击观、价值观和伦理观三个方面要素构成。这三个要素相互联系、相互依存,技击观是内在的,是价值观和伦理观的保障与前提,技击观决定了价值观和伦理观内涵及发展;同时,价值观和伦理观是武术技击观得以发展与实现的途径与通道,从而使武术人格得到升华”[47]。
虽然从宏观的武术文化层次认识、了解武术认同结构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未从微观的个体心理与行为层面分析武术文化认同是以往研究中存在的不足。以往关于民族文化认同的研究提示,从个体的心理与行为层面出发分析、讨论武术文化认同对于把握其本质特征、内在机制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
(4)教育性是武术文化认同的实在功能
如前所述,文化认同是个体根据文化所蕴含的价值理念、价值观念、价值取向等作为认同对象进而产生所属文化的确认,并据此规范自身行为以保持与群体行为的一致性。由此判断武术文化认同是个体在身处武术文化环境下,通过身体练习对武术文化所蕴含的价值理念、价值观念、价值取向等产生对该文化的聚焦、确认;将感知到的文化价值进行内化,并最终以此为行为标准与行为准则指导、规范自身行为的过程,其教育功能由此体现。
武术锻炼,在增强个体身体机能、体质健康的同时对个体认知能力、人际关系、情绪控制等心理要素具有积极作用,有利于个体成长。此外,个体对武术文化的体验、文化体悟、文化确认过程对个体道德情操、意志品质,以及个体适应社会、增强生存能力同样具有积极意义。中华传统武术运动、训练过程其实质就是一种文化的教学训练过程,是个体思想道德作风、处世哲学的形成过程,更是价值观、道德观的改造过程。这种技道双修,以修心为先导的思想观念对青少年健康成长具有积极的指导价值。通过武术文化认同,使学生领悟武术文化“天人合一”的思想精髓,感悟“忠恕”之道。武术谚语对武术文化价值的聚焦、确认以及对外在行为的促进、激发使得个体更加愿意从事武术运动,“要学武、不怕苦,要练功、莫放松”,“学在苦中求,艺在勤中练”等均表明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顽强毅力在习武过程中的重要意义。[48]此外,武术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和哺育下发展起来的传统体育项目,它吸收和渗透了中华民族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和风俗等多种文化形态,在某种意义上,武术是代表传统文化优秀特质的文化精髓,是民族文化的载体之一,所以,武术教育更能起到培养和弘扬民族精神的作用。在武术教育中要充分渗透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把弘扬和培养民族精神纳入武术教育的全过程,不断加强学生集体荣誉感与民族责任感,使学生在民族传统文化教育中获得武术知识与情感,在潜移默化中传承武术文化,为培养和弘扬民族精神服务。[49]
(5)身份归属性是武术文化认同的本质属性
身份特殊性与群体归属性是认同的本质特征,武术文化认同也因此具备相似属性。即武术文化认同是个体自我认同与群体社会认同的结合与统一,前者强调从自身角度出发进行的描述与评价,后者强调从外在社会关系、类别归属角度出发进行的描述与评价。此外,自我认同受外界的群体类别、人际关系等因素影响,而社会认同也受到个体的自身特点、能力等因素影响。在具体情境下武术文化认同是个体或者武术文化群体寻求、探索、确认身份的过程。一方面,个体或群体通过共有的文化属性确认“我们”的共同身份;另一方面,个体或群体利用特有的文化属性将“我们”和“他们”区分开来,明确身份的特殊性。个体和群体是身份归属的两个层面,在以往武术文化认同研究中,研究者更多从群体层面界定群体内部的武术文化与群体外部的外来文化,以彰显武术文化身份的独立性、独特性。同时,在描述后者对前者产生影响的背景下,分析当下武术文化认同的总体表现。例如:吕韶钧、张维凯对民间习武群体的社会文化基础进行了研究,提出了民间习武共同体的概念,认为“身份认同是民间习武共同体存在的基础,群体的归属感则是民族间习武共同体维系的重要纽带”[50]。方国清认为:中国武术是中华民族身体文化的杰出代表,也是中国传统文化身份的重要标识。但是伴随着武术进奥运、武术现代化改革等潮流以及流行体育通过先进的传播手段和时下中国人对西方文化、异族文化的崇媚心态,中国武术发展进入一个身份迷失的时代,武术这个传统文化身份的符码已经开始渐渐模糊,危机重重。[51]叶献丹从“他者”视角出发,分析了作为外来文化的“他者”对武术文化身份性的作用——武术的文化身份认同离不开外来文化“他者”的存在,“他者”带来的文化冲突、文化矛盾是武术文化发展和维持的基础。[52]
虽然从群体层面分析武术文化认同中的身份性有一定意义,但缺少从个体层面进行武术文化认同的身份性分析是以往研究存在的不足。
(二)武术文化认同的意义与作用
经济全球化、信息网络化、文化多元化的时代,为个体接触不同外来文化提供了便利条件,为民族间文化传播、文化交流、文化融合提供了发展机遇;同时,也给外来的强势文化、霸权文化通过经济贸易、网络信息等渠道进行文化入侵提供了可能。民族文化认同不仅关系到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发扬、民族的团结与和谐,也关系到国家的安全与稳定以及个体的健康成长。因此,在面对全球化滚滚浪潮以及复杂的政治环境时,如何传承和发扬本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保持和增进民族文化认同成为人们关心的议题,研究民族文化认同的作用与价值便具有了意义。所以,从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杰出代表的武术文化入手,研究武术文化认同价值和功能也便具有了同样的积极价值与意义,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武术文化认同对个体价值观念引领、培育的意义与作用
从个体发展角度看,武术文化认同对参与者思想观念的引领、培育具有积极的意义与作用。武术作为一种内外兼修的运动形式,其价值不仅体现在参与者运动技术、技能的获取以及身体素质的提升上,更为重要的是武术所蕴含的深刻文化价值、理念对个体,特别是青少年思想道德、价值观的引领和培育具有积极意义。当下的青少年价值观错位与迷失已成为一种严重的社会现象,利用有效的教育方式、方法培育符合个人、社会、国家的价值观念由此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其理论与实践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众所周知,中国传统武术文化是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各族人民在长期的生产劳动实践中所提炼、发展出“自然和谐”“侠肝义胆”“天人合一”等思想精髓不仅使武术运动绵延千年、经久不衰;同时,这些价值理念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倡导的自由和谐、以人为本、爱国主义等理念相统一。究其实质,中国传统文化是武术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间的桥梁与纽带,共同的文化环境是二者具备一定逻辑联系的基础与依据,具体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53]
其一,二者在和谐、爱国等价值理念上的逻辑联系。①和谐的价值,是社会主义社会以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本质及特征所在。在现实的语境中,所谓和谐,是指在社会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与社会、与自然环境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良好互动状态。[54]在中国武术文化的价值理念中不仅蕴含着人、社会、自然之间相互关联、良好互动的关系状态,同时,更强调个体自身的身心、内外和谐。例如,武术技术中的“六合”,要求“手与足合,腰与膝合,肩与胯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其外在运动技术中的“身法”则体现了躯干与四肢之间的相互配合、协调一致,表达了周身和谐的超越境界,长期的武术操练就是为了达到一种高度完美的技术和谐,而“人刀合一”“人剑合一”等器械项目的最高境界则正是对这种“和谐美感”最好的诠释。[55]此外,中国太极拳运动一直追求和谐,注重外在的动作与内在的心神意气的高度和谐,如何在运动中更好地体现人与人、人与环境的和谐,诸多流派表现各异。例如太极拳中的推手注重“舍己从人”“点到为止”就体现为为对手考虑,不是一定要将对方打倒在地,制人而不伤人,强调人际关系的和谐与宽容。这种和谐观念不仅体现在技术上、练法上,也体现在教学训练过程中、礼仪中和人际相处中。在自然环境下进行的太极拳运动,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要求锻炼者在锻炼过程中心静体松、将自身“融入”到大自然中,与大自然进行无声地交流,达到所谓“天人合一”的最佳练习效果。②以爱国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代表着中华民族的精神风貌,是实现现阶段社会发展目标,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的前提条件和基础,是我国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支柱,[56]因此,爱国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特点必须提倡、发扬。而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武术运动,同样将爱国作为人生奋斗的最高目标,大多数武术习练者,以“一身动,则一身强;一家动,则一家强;一国动,则一国强;天下动,则天下强”为运动理念,以提升自身防卫能力、强身健体为基本方向,诠释着对中华民族的深深眷恋。例如:以霍元甲为代表的一批武术名家,通过精湛的武艺多次击败国外挑战者,用自身武术修为诠释着对祖国深深的爱,从而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激发了民族斗志;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大刀队手中的一把把钢刀,打出了中国武术的威风,展现了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以及爱国主义情怀。
其二,二者在教育、传承等功能上的逻辑联系。①在当今多元文化的背景下,不断挖掘和实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提倡的文明、诚信、责任、合作等理念,以此构建青少年社会道德主流意识,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功能,将是教育工作者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57]从古至今,民族传统体育所蕴含的教育价值、教育功能被人们不断挖掘、认同。例如:武术独特、突出的教育价值不仅体现为强身健体、增强体质,更重要的是在武术文化理念体验过程中学生思想道德、处世哲学得到改善,道德观、价值观得到改造,这对于提升学生综合素质,适应现代社会具有重要意义,武术教育功能也由此体现。因此,在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中充分挖掘、利用其教育功能,将有利于使它所倡导的公正严明、遵纪守法、严格自律、诚实守信等道德观念在无形中内化为人们的道德素养,使体育活动中的自发行为转化为实际生活中自觉的行动,这将有力地促进我国公民道德水平的提升。[58]②中华传统文化是维系中华民族历史传承和时代创新的灵魂血脉,是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的精神依托,传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对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如前所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植根于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土壤,吸收着传统文化丰富的思想养分,受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二者凝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理念、思想精髓。在文化多元、社会日新月异的今天,大力弘扬、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及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理念其实质是对中华优秀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因此,对中华优秀民族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扬成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民族传统体育的契合点,由此体现二者在传承功能上的逻辑联系。从传承价值上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理论角度出发,强调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超越,其立足于时代发展,把握时代特征赋予的时代精神,反映世界发展潮流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形成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引导社会前进方向,增强中华文化软实力。[59]而以武术为代表的民族传统体育从实践角度出发,为传承中国民族传统文化提供了具有征服力、感染力和渗透力的方法、内容,通过运动实践载体及其文化内涵形态表现完成文化传承的使命。[60]
由此可见,民族传统武术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存在一定的逻辑联系,从武术文化认同视角出发,促进和提升青少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一定的理论可行性。此外,以武术为代表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是学校的体育教学内容,是青少年喜闻乐见的运动项目,青少年在实现锻炼身体、掌握武术技术动作的同时,更能领悟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德精神,这为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了有效的路径与方法。
2.武术文化认同对其项目发展与文化传承的意义与作用
从项目传承视角看,武术文化认同对武术运动发展与武术文化传承具有积极意义与作用。传承与发展是中华武术运动、武术文化的一个重要主题。一些研究者从文化认同视角入手,分析武术文化认同在其传承、发展中的价值与意义,并明确认为武术文化认同对其传承、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相关研究从积极和消极两方面对此进行了探讨。
首先,从积极角度看,“对于武术文化的认同对其自身传承与发展至关重要。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中华武术之所以经久不衰、绵延千年、推陈出新,正是由于有着文化认同这根潜在的、隐性的纽带。有了这根纽带人们才会对武术文化赋予忠诚的情感,并产生与文化相适应的积极心理体验,进而传承与发扬中华传统武术文化,而失去了这种文化的认同也就相应地失去一切”[61]。方国清从武术文化认同与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关系角度入手,阐述前者对后者的影响,进而说明武术文化认同对武术运动、武术文化的促进作用。[62]其次,从消极角度看,武术文化传承与发展中的关键问题与武术文化认同缺失有着密切联系。叶献丹认为,中国武术文化传承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失语”现象本质是文化认同缺失的表现。曾经辉煌的、引以为荣的中国武术,在面对西方体育话语权主导下的奥林匹克运动时,逐渐陷入文化的“失语”状态。面对这种不安的情境,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中国武术无法融入奥林匹克的“失语”现状不仅是江郎才尽的失落,还意味着自身文化身份的迷茫与迷失。[63]王柏利认为,文化认同危机是人们对武术文化不认同的根本所在。在人们焦虑地将武术融入体育的进程中,剥离了武术的民族性与传统性,失去了文化传统之根。这使得中国武术处于一种文化无根的迷茫状态,由此产生了中国武术文化的认同危机。将西方体育文化要素融入武术而衍生出的休闲武术、学校体育武术,明显表明中国武术缺乏文化自信,变异后的中国武术开始变得模糊、分裂,从而加剧学生对武术运动、武术文化的不认同。[64]
此外,在面对全球一体化以及西方体育文化冲击时,选择合理、有效的武术文化认同策略对传承与发展武术运动及文化具有积极意义,相关研究由此展开。叶献丹从三个方面阐述了武术文化认同的相关策略:①对话而不对立,即在追求中国武术世界化的历程中,我们必须秉承对话的姿态与开放的心胸,如果继续保持固守自封的,优越的民族体育文化情结,中国武术文化瓶颈的困境将会持续存在。②发声而不失语,即在全球一体化背景下,中国武术应抱有文化自信,将自身特征、特点向外输出,发出自己嘹亮、独特的声音。③应对而非怀旧。怀旧是一种懈怠的应对方式,对于昔日辉煌的回忆只能使中国武术处于固守自封的地步,积极构建与应对才是中国武术的最终出路。[65]吴松、王岗认为,武术文化认同对其自身发展具有重要作用,而其认同策略应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首先,要全面、冷静、客观地分析自身文化的先进性,不要一味盲从与妄自菲薄,通过理性发掘与整理传统武术文化中的精髓部分,做到真正的弘扬与传承;其次,要正视西方体育文化中的优秀特质,加以选择性的借鉴,由此创造性地应用在武术发展、优化过程中,真正做到“洋为中用”。[66]
白晋湘等人认为:全球化并不等同于同一化与同质化,而是在与外来多元文化接触后产生对本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认同。利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和而不同”思想去应对文化差异、文化冲突,进而保持民族特色,与外来文化和谐共处,这才是应对多元文化、一体文化所应采取的合理策略。“和而不同”的具体含义可以理解为,在全球化发展中,和谐而又不千篇一律,不同而又不彼此冲突、和谐共生共长从而达到统一、和谐。[67]
梳理以往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策略的研究,其内容基本遵从贝瑞提出的四种文化适应策略,即在多元文化情境下,个体可以同时忠诚于不同文化模式中的价值系统及其实践模式,人们的认同不再局限于某种特定文化类型,可以同时保持对原有民族文化和当前社会主流文化的双重认同。[68]根据文化适应个体在这两个维度上的不同表现,贝瑞提出了四种不同的文化适应策略:整合、同化、分离、边缘化。在这四种认同策略中,大多数研究者提倡武术文化认同的整合策略,即在整合(integration)适应策略下,个体既注重对新环境的文化接触,积极参与相应的日常活动,也能重视、保持原有的文化特性。
3.武术文化认同对国家文化安全及政治稳定的意义与作用
其一,从国家稳定、团结视角看,武术文化认同对国家文化安全及政治稳定具有积极的意义与作用。全球化使得文化接触、文化交锋和文化冲突日益明显,文化安全问题越发凸显。纵观国际历史,一个国家是否团结、稳定、安全,不仅取决于经济、军事、技术发展等国家硬实力,同时也取决于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表现为民族精神号召力、凝聚力和意识形态的整合力等,对国民的价值观念、意识形态、生活方式具有重要影响。强势文化与霸权文化的侵入往往是经济发达国家借助硬实力,通过经济全球化、贸易全球化将价值观念、思想意识和生活方式传播到经济欠发达国家,动摇其“文化的同一性”,引发民族内部的文化认同危机,威胁其国家文化安全。一个民族文化的消亡意味着这个民族的灭亡,瓦解一个国家的政权体系,往往从文化开始。从历史上看,一个国家如果失去了对自身民族传统文化的认同,也就失去了共同的价值理念、共有的精神体系,社会就会变得动荡不安,国家自身的安全也就无法保障,“灭人之国者,必先去其文化”就是深刻阐释。反观,如果一个国家的人们对所处文化具有较强的认同感,这既成为该民族立足于世界文化之林的精神基础,也是其在国际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境的精神力量。在人类漫长的社会发展史中,一个国家如果失去了文化认同,也就失去了共同的精神家园,社会就会陷入一盘散沙,国家自身的安全也就无法保障。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的历史警示人们,社会主义制度瓦解的实质是人们对这个制度所代表的文化价值、文化理念的不认同,人们不再相信社会主义的观念、理想和领导者的个人品行。中华民族具有“文化立国”的历史传统,正是这种以民族文化认同作为政治认同、国家认同的路径取向,为中华民族繁荣昌盛、绵延千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其二,民族与国家相互联系、相互依存:一方面,民族是国家的基础与前提,国家是由多民族组成,个体具有民族和国家的双重属性。另一方面,国家是民族发展、延续的保障。国家的政治、经济实力是民族发展的坚实后盾,民族的命运与国家的发展息息相关。由此,从民族认同、民族文化认同提升国家认同,维护国家和谐、稳定具有理论上的可能。民族文化认同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文化向心力、文化凝聚力,这种文化力量将各族人民、各阶层人民团结、统一在一起,为履行国家各项方针、执行国家各项任务提供保障。在民族文化认同这种强力精神黏合剂的作用下,民族的归属感、国家政权的合法性和个人的献身精神结合成为一种独特的精神联合系统。当今世界,文化已成为衡量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准,文化强大的影响力和感召力,对内可以凝聚人心、激发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形成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对外可以赢得其他国家、民族的尊重,而且在民族文化认同的支持保护下,本族文化几乎不可能被所谓的强势文化解构、同化。与之相反的是,民族文化认同的削弱将导致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弱化。倘若失去了民族文化认同,民族认同将不复存在,国家认同也难以稳固。[69]民族文化认同对于提升中华民族凝聚力、向心力,维护国家和谐与稳定的重要价值及作用由此体现。
从以上论述可以看出,民族文化认同对于国家文化安全、政治团结具有重要价值与作用。面对世界范围各种文化思想的相互撞击,提升自身民族的文化认同,建设本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其意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正如江泽民同志指出的,“一个民族只有在努力发展经济的同时,保持和发扬自己的民族文化特色,才能真正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们能不能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吸收世界各国的优秀文化成果,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这是事关中华民族振兴的大事”[70]。因此,作为民族文化杰出代表的武术文化在抵制文化入侵,维护国家文化安全,促进国家政治团结、政治稳定中理应具有重要价值及意义。[71]
(三)武术文化认同的结构与测量
1.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的定性、宏观研究
有关武术文化认同的构成要素以及这些要素之间关联特征的描述与解释,不仅涉及其概念、内涵及本质特征,对于深入理解武术文化认同也具有积极意义;同时,这为改善、提升中学生武术文化认同奠定了坚实的理论支撑。但在以往的研究中,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特征分析的研究较少,仅有李信厚、郑健从武术文化特征入手对武术文化认同结构进行了分析。[72]该研究认为,武术文化价值认同主要有以下三方面:①“礼”的教化立场是武术文化的本体价值。“点到为止”“尊师重道”等就是在“礼”的准则下形成的武术行为规范。这些武术修炼过程中所遵循的规范与准则在历史的传承中,文化的积淀下,不断得到系统的完善、充实,从而使武术运动逐渐地“礼”化。②武术文化讲究内外兼修,追求人文情怀的塑造。武术是一种肢体语言符号,注重“身韵”的塑造,“身韵”从内涵上体现着形神兼备的要求,展现了武术文化的美学特征,是对中华传统文化底蕴的最好解释。③武术文化注重德艺双馨的民族精神。在武术固有的文化中,练习者将高超技能与良好品德作为同等重要的目标,这种文化模式在强身健体的同时对个人道德行为起到了良好的规范化教育作用。根据以上研究思路,如果按武术文化分类特征入手,武术文化认同的结构或许还能呈现以下特征。例如:根据程大力对武术文化类别的分析,武术文化认同从内到外或许呈现三个层次,即对“技与术”(可理解为“物器技术层”,它是武术文化形态的表层结构,主要包括武术技术,武术器械,武术练功器具、场所、服装等内容,是一种人与物的关系)的认同、对“道与理”(可理解为“心理价值层”,它是最内层或最深层的武术文化形态结构层,主要包括武术文化形态所反映体现的民族性格、民族心理、民族情感等内容,是一种人与天、心、道的关系)的认同、对“礼与艺”(可理解为“制度习俗层”,它是相对隐形的中间层,主要包括武术组织方式、武术承传方式、武术教授方式、武术礼仪规范、武德内容规范、武术竞赛方式等内涵,是一种人与人的关系)的认同,其中武术文化认同的核心是“道与理”。[73]从李印东关于武术文化层次的分析看,武术文化认同或许应囊括武技与武理技术文化层、武术行为文化层、武术心态文化层三个层次。[74]关博等人以儒家思想为基础对武术文化进行了分析,认为武术文化认同或许包括:其一,思想意识层面(注重武德)的认同,即重视品德的修养,将品德修养看得至高无上,进而使中国武术具有注重礼节、注重武德的特点,这是儒家的“信”和“义”两个方面内容的重要体现。其二,行为作风(重义轻利、行侠仗义)认同,即儒家思想也主张要重义轻利,踏踏实实,正己修身,武术文化提倡刚健有为、宁死不屈、自强不息、积极进取的精神,讲求仗义行事、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君子作风。其三,社会行为层面(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积极进取的武术精神)的认同,即儒家思想也提倡大丈夫要以天下为己任,时刻将天下事装在心中,推崇积极有作为的社会参与效应,这一行为表现在武术中均有体现。[75]
综上所述,以往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的研究,主要从宏观的武术文化层次认识武术认同结构,让人们了解武术文化认同的指向与内容,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未能从微观的个体心理与行为层面,特别是从心理测量及评价角度分析武术文化认同是以往研究中存在的不足。以往关于民族文化认同的研究提示,从个体的心理与行为层面出发分析、讨论武术文化认同对于把握其本质特征、内在机制具有重要价值与意义。
2.民族文化认同结构定量、微观研究及其对武术文化认同结构分析的启示
武术文化认同与民族文化认同在属性、类别上具有一定的逻辑联系,梳理以往民族文化认同结构定量、微观研究成果能够为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的类似分析提供理论及实践上的支撑。此外,由于以往武术文化认同缺少相关的定量分析,特别是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的测量与评价,因此,借鉴以往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的定量、实证分析成果成为本研究的必然之路。
(1)国外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的实证研究
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研究大致可分为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但不同的是理论研究的局限性与不足引起一些研究者的注意,他们从实证角度出发,利用心理测量与评价技术分析民族文化认同内在的结构。
此类研究始于国外,其中菲尼的研究具有较强的代表性,其研究成果被随后多数研究者所沿用。她认为民族文化认同结构包括四种成分:民族确认(ethnic self-identification),即对自己民族身份的知觉判断;民族实现(ethnic identity achievement),即个体探索自己民族身份的过程以及承诺;民族行为(ethnic behavior),即对本民族活动的参与;民族归属感(sense of belonging),即个体对自己的民族群体的积极依恋。菲尼根据以上四种成分,通过数理统计与分析确定了民族文化认同的三个维度:①肯定(指归属感和对本民族群体的积极态度)、②实现(指民族认同的探求和承诺)、③行为(指参加本民族群体特有的或有代表性的活动),并以此编制了《民族认同量表》(Multi-group Ethnic Identity Measure,MEIM)。[76]菲尼在随后的研究中多次使用此量表,验证了其有效性及可信度;同时,Lee和Yoo利用MEIM对亚裔学生进行测量、评价,探索性因素分析表明:亚裔学生在民族文化认同上存在认知分类、情感自豪、行为承诺三个维度,[77]这基本上验证了菲尼的民族认同结构。Kwan与Sodowsky的研究表明,民族认同应囊括内外两个维度,内部民族认同则包含三个方面,即认知(个体对自身形象以及在群体中所处形象的感知,同时应对所处群体的历史、文化、社会制度等有所了解)、情感(个体对群体的归属感与依恋感)、道德(是个体对群体应尽义务及所承担责任);外在民族认同则是指个体观察到的社会行为与文化行为,例如遵守本民族传统规则、使用本民族语言、参加本民族群体的仪式。总体来讲,如从心理角度出发,民族认同包括了认知、情感、道德和行为四个维度。
纵观国外其他研究者对民族认同的构建,基本遵从了菲尼提出的民族认同结构成分,同时明确民族身份的重要价值,即从个体的认知、情感、行为和民族身份四个方面进行构建,只是各自强调的结构重点不一,有的强调个体知觉判断的认知成分多些,有的强调个体归属感、自豪感的情感成分多些,而有的则强调个体参与、卷入民族活动的行为成分更多些。
(2)国内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的实证研究
在民族文化认同问题研究领域中,中国学者起步较晚,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民族文化认同定性研究,如概念、内涵、功能等,缺少对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的定量化研究。现有对民族文化认同、民族认同结构的研究,基本以菲尼提出的民族认同三要素为基础,从个体的认知、情感、行为、民族身份四个方面对民族文化认同进行构建。
佐斌、秦向荣在对国家认同感的研究中指出,认知和情感是国家认同的两个亚系统,由此可以作为民族认同的两个基本维度。认知成分是指,个体对中华民族的一些基本知识、内容和观念的感知与理解,例如:对中华民族的典型特征、特色或象征物的知觉,是否意识到自己是中华民族的一员,是否意识到自己和中华民族存在某种必然联系等。情感成分是指,对中华民族的情感依附与偏爱,是一种深刻复杂的社会情感,主要涉及对该民族及成员的依恋和偏爱。情感成分是指,对中华民族的情感偏爱和归属感,对中华民族领域的眷恋和爱护,与中华民族利益紧密相关的中华民族自尊心、民族自豪感、民族荣辱感等。[78]王亚鹏对藏族大学生的研究发现,民族认同是一种群体水平上的认同,包括四个要素,即群体认识、群体态度、群体行为和群体归属感,这其中群体态度是最关键的要素。同时,藏族大学生文化认同不仅包括本民族的文化,还包括对主流文化的认同,主流文化的认同本身包括了态度的成分,这体现出个体良好的国家意识。[79]韩辉从民族文化价值要素入手,对藏族学生进行民族文化认同结构分析,指出民族文化认同是一个二阶十五因素模型,该结构包括三个二阶因子(认知沟通、情感接纳、行为趋同),每个因子囊括五个因素。而每个二阶因子分别是文化的五个方面(历史起源、宗教、习俗、科技、艺术)的具体表现。[80]秦向荣则认为民族认同包括四个维度:认知成分(即对自身民族身份的认识以及对民族习俗、历史等知识的了解)、评价成分(即对自身民族身份的价值、重要性的积极评价)、情感成分(即对所属民族的归属感和依恋感,从心理上将自己归类为本民族的一员)、行为成分(即为了维持民族文化、利益以及自身的民族身份而展现出的典型行为倾向与具体行为)。[81]胡发稳等人以哈尼族青少年为测试群体,从文化价值角度入手,分析、检验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研究表明,哈尼族文化认同包含四个维度:①宗教信念(即个体对哈尼族所创造出的精神文化的价值、意义等的认识与看法);②社会俗约(即个体对哈尼族群体用于规范、调节人们社会行为准则的接纳与认可);③民族接纳(即个体对哈尼族群所持有的总体态度);④族物喜好(即个体对哈尼族群所创造出物质文化的态度倾向),以上四个维度均是围绕个体对文化的认知、评价、情感、行为而展现的。该研究中哈尼族青少年学生文化认同内容主要指哈尼族文化,具体表现在文化符号的好恶取舍、文化身份的觉知确认、价值文化的笃信及其行为的坚持性等方面。[82]王沛、胡发稳认为,个体民族文化认同具有两种模式,即对本民族文化认同和对主流文化认同,这两种模式相互依存、相互影响。在这两种认同模式中包含三个共同维度:①文化符号认同,是人们在接触不同文化的过程中对文化所呈现的表意符号的态度倾向。②文化身份认同,是人们对不同文化群体的情感、评价、态度倾向等,旨在考察人们的群体文化自我概念、文化身份感,以及自身行为与归属群体的趋同程度。③价值文化认同,是人们对目标文化群体的文化价值观念和社会规范的接纳程度。依照心理测量理论,可将文化符号认同、文化身份认同、价值文化认同视为测评本民族文化认同和主流文化认同的具体指标,且三者之间既相互依存,交互影响,又保持相对独立,自成体系。从民族文化过程论看,文化符号认同具有生存适应价值,是形成文化身份和构架文化价值观念的基础;文化身份认同是一个民族成员主体性的体现,可作为民族文化认同的制动系统;价值文化认同将规约民族成员的文化符号和文化身份认同,对文化符号及其表意系统的创造行为具有调节作用,进而影响确认文化身份的准则。[83]
(3)民族文化认同结构定量、微观研究的启示
整理以往关于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的定量、微观研究可以看出,研究主要以心理测量与评价为基础,从实证角度出发,发展和修订民族传统文化测量工具,以此构建民族文化认同心理维度,而维度特征主要表现为态度结构特征及态度指向的内容特征两个方面。其一,从态度结构特征看,民族文化认同是个体对本民族文化所持有的积极态度,即个体在与文化接触过程中产生的积极认知、情感、行为过程及表现。其二,从态度指向的内容特征看,个体民族文化认同中所表现出积极的认知、情感、行为都是围绕民族文化价值与民族文化身份展开的,即个体在文化接触过程中会对本民族文化中所蕴含的社会价值规范、宗教信仰、风俗习惯、语言艺术等,以及身份从文化属性产生的积极态度。
根据以往的民族文化认同研究,可以判断武术文化认同或许存在相似的心理结构特征,表现为个体在参与武术运动、接触武术文化过程中所产生的积极态度,即个体对武术文化中思想观念、道德伦理思维方式等的积极知觉判断与情感体验;通过武术文化价值的内化形成特有的价值观体系,驱动个体积极参与到武术文化实践活动中;并具有根据武术特有的文化属性确认自身文化身份进而产生文化归属感、自豪感等态度。因此,从态度结构及态度指向两方面入手,遵从武术文化价值特征,并依据心理测量与评价手段对武术文化认同结构进行实证性分析在理论上具有一定的可行性。据此,本研究试图从武术文化认知、情感、行为以及身份态度四个方面入手,构建武术文化认同结构模型,在此模型基础上编制《中学生武术文化认同量表》,通过实践心理测量及评价检验该结构模型及问卷的可信度、有效性,为从微观、定量角度分析了解武术文化认同提供理论及实践参考。追本溯源,关于“认同”的研究最早源于心理学领域,后被沿用在其他领域中。因此,从心理学视角出发通过定量的心理测量与评价技术去分析武术文化认同结构具有一定的研究可行性;此外,心理学一直强调外在的客观事物必须通过个体的心理得到反映才具有价值,那么对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的研究也不应例外——利用严谨的心理测量与评价方法、程序,去解析影响武术文化认同的结构组成,预测相应的具体行为,这为进一步了解武术文化认同的本质属性提供了实践依据。本研究的研究思路、研究基础、研究依据由此体现。
(四)学校武术教育与武术文化认同
1.学校武术教育的价值和功能分析
武术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其所蕴含的教育价值与教育意义一直被人们所重视。在中华民族社会实践活动中武术独有的教育属性得到人们确认,其在强身健体与提升道德情操上的功能被人们所熟知。武术与教育的结合自古有之,不论是在私塾教育占主要教育形态的明清时期,还是在民国教会学校、新学堂发端之初,教育的武术始终存在,没有被割断[84]。新中国成立后,武术的教育价值、教育功能依然受到教育部门重视,教育部曾在1956年、1961年先后两次在《中、小学体育教学大纲》及《全国大、中、小学体育教学大纲》中明确了武术作为学校体育教学内容的价值及意义。由此可见,武术运动是学校武术教育的重要载体,对于快速发展中的青少年的身体、心理、道德等方面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同时,这一价值与功能属性备受国家、社会的关注,大力倡导发挥学校武术教育功能也就成为管理者、教育者关注的焦点与研究的倾向,围绕学校武术教育价值、教育功能的研究也便有了意义。
郭玉成、郭玉亭认为,武术教育的核心是思想教育、文化教育,其价值定位与功能定位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①“文化传承与艺术审美”是武术教育的价值定位。武术教育在今天首先是民族文化的熏陶和教育,然后是民族文化的学习和积累。只有站在民族传统文化的肩膀上,继承和学习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把自己置身于历史文化的传统之中,才能感受其魅力和价值。传统文化所凝结的价值与功能对一个国家未来发展的意义不言而喻。因此,以武术为代表的中华传统文化在大、中、小学广泛传播、推广就具有了重要的现实意义。武术教育即思想教育、文化教育,这是武术教育的价值所在。②“道德教育和大众教育”是武术教育的功能定位。武德是武术教育的核心,对个体的思想、道德健康成长具有重要价值,此外,在学校中建立武德教育体系,有助于形成统一的价值体系。[85]刘军、邱丕相认为,文化性是武术教育的核心特征,学校武术教育实质是武术文化教育。武术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产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沉积与反映,渗透着中国传统文化的色彩。以儒家、法家、墨家等思想以及中国传统哲学、玄学、医学和宗教学等文化为主核心,走过几千年风雨历程的中华武术,通过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断继承和发展,逐渐形成了以高、难、精、关等形态特征为外延的,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传统性体育项目。因此,武术教育的实践过程不仅能够强身健体、愉悦身心,改善学生体质健康;同时在武术教育学与练的过程中,对于提升学生道德品质、思想观念等具有重要意义。这种身心双健、身心双休的教育模式是学校教育方法与内容的重要补充。[86]刘文武等人认为学校武术教育的价值主旨是:学校武术教育应区别于一般体育项目仅以技术传授为主要目的的教学模式,而要通过武术技术的教学达到“传承民族文化,弘扬民族精神”的价值主旨。[87]张峰、闫民认为,武术作为传承民族优秀文化的载体,具有直观学习的特点,通过对武术动作的理解与体悟,把嵌入在武术动作中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理念、民族性格和文化心态通过学习和演练转化为接受民族文化的教育过程,是今天学校武术教育的中心,也是今天武术教育自觉的出发点。由此,学校武术教育传承与发扬中国民族传统文化的角色显露无遗。在教育实践中应将武术教学与书法、戏曲等文化传统内容等同视之,让学生从美学视角发掘其艺术价值所在,进而明确其在学校教育中的地位。[88]
技术、技能层面是武术运动区别于一般体育项目的直观特征,而凝结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精髓的内隐特征则是武术运动的本质属性所在。梳理以往学校武术教育的相关研究可以看出,几乎所有研究者一致认为武术的文化教育是最为基本,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价值和功能体现,表现为对个体“身心兼修”的全面促进以及对民族传统文化精髓的传承与发扬。武术是一种有形的身体教育手段,但潜藏在载体中的文化,所表达的却是无形的教化。人们必须认清文化是武术得以延续的生命力,没有文化的武术是贫乏的、没有文化的武术是暴力的、没有文化的武术是断裂的。[89]由此可见,文化教育是学校武术教育的内容、途径、方法,是学校武术教育的价值、功能取向,因此,学校武术文化教育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就显而易见了。
2.学校武术文化教育分析
如上所述,文化教育是学校武术教育的核心和关键所在,因此,学校武术文化教育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学校武术文化教育的内容、方法、策略等成为以往研究的重要内容。
赵光圣、戴国斌认为,武术文化教育应挖掘武术与哲学、武术与艺术、武术与文学、武术与中医的联系,丰富武术教学的内涵。将看似乏味的武术技能学习融入武术历史知识、历史人物、健身价值等,以此增强民族文化认知、情感、意志、行为,即民族精神的“知情意行”协调、共同发展。武术文化教育是武术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并不是唯一,还应与武术礼仪和武德教育,以及外在的身体练习如武术基本动作和基本功、武术套路、武术格斗结合起来,构建武术教育、教学体系。[90]刘军、邱丕相认为,学校武术文化教育传承应囊括以下三个方面:①对传统哲学的传承。学生在学习、掌握武术技术、技能的同时,促进了中华传统哲学精髓——辩证法的体悟与理解。②对传统美学的传承。攻防结合的武术动作不仅具有实战功能,其蕴含的艺术与美学价值也不应忽略。教师在动作示范、语言讲解过程中应充分激发学生的想象能力,加深美学内涵的理解,以提高其审美能力。③对传统道德礼仪的传承。武德是中华传统道德精髓的凝练,在武术教学过程中应结合教学实例,解析、演示武德的实践形式与现实意义,让学生在充分认识、了解的基础上,塑造其优良的道德品行、道德品质。[91]李杉杉、刘雷认为,学生对武术文化的理解应始于武术动作,但又超脱于外在动作,将武术习练经验与生活经验相融合,从具体武术情景与广泛生活情景的双重视角来内化武术文化。青少年对武术的学习应该是以技艺为开始,以武术文化内涵修养为归宿,通过学习武术技艺,同时体验武术的文化内涵,以武术的文化内涵来滋养青少年的生命,赋予青少年生命以武术文化的力量,以武术文化的修养来实现青少年对自身的认知与超越。但在现实中我国中小学武术教育现状令人担忧,在制约中小学武术教育发展的众多因素中,武术文化教育缺失是首要问题,建议应从培养学生树立武术认知意识、培养学生武术文化修养意识、重新审视中小学教育中的相关武术文化元素、透过武术汲取中国传统文化营养、“言传身教”不可分离五个方面入手构建中小学武术文化教育。[92]孙成岩从武术教学现实角度出发认为单纯进行武术技术教学而忽略武术文化教育是现实教学中经常出现的现象,这对学生运动参与兴趣、积极热情以及综合素质均存在消极的影响,因此应遵从“文化传承与技能传习”并重的教育指导思想。即教学中应树立以文化发扬、文化传承为理念的教学模式,由此达到武术育人、武术树人的功能。同时,必须建立“武术文化传承与技能传习的终生体育意识”。武术文化的魅力是独一无二的,其历史渊源与广博基本覆盖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全部领域,因此,极具趣味性。武术教育以趣味性作为教学切入点,极利于培养学生体育效益的长期性、延续性,从而为学生终生体育意识奠定基础。[93]
综上所述,从学校武术文化教育内容、方法、策略等分析结果看,学校武术文化教育可以概括为是利用外在、直观的武术动作,通过练习、演练等学习方式来理解、体悟不同武术招式中的中国传统哲学、传统美学、传统道德礼仪等价值精髓,从而使学生接受、确认、肯定民族文化的教育过程,以此为基础个体才能自觉传承与发扬民族传统文化,而这种对民族文化的确认、肯定正是民族文化认同的具体展现。武术文化认同成为学校武术文化教育过程的实质由此体现,即在学校武术文化教育中使用相同的武术文化符号(武术动作技术、动作技能)、遵循共同的武术文化理念(天人合一、和谐自然等)、秉承共有的武术思维模式和行为规范(注重武德、重义轻利、行侠仗义等),成为武术文化认同的依据。
3.武术文化认同视角下的学校武术文化教育分析
如上所述,从理论层次上看武术文化认同是学校武术教育、学校武术文化教育的实质及关键所在;而从现实层面上看,伴随着武术文化认同危机而产生的则是对“武术文化不认同”现实场景的应对,即如何改善武术文化认同危机,提升个体武术文化认同水平成为学校武术教育者关注的焦点。因此,从理论及现实两个视角出发,改善、促进、提升个体武术文化认同成为学校武术教育、学校武术文化教育的核心所在。
全球一体化带来的文化冲突是文化认同危机的根源所在,这种现象同样发生在学校武术教育的实践中。学校武术教育正受到外来体育项目、体育文化的冲击,学生对跆拳道、瑜伽、健美操等表现出更多的参与兴趣、参与热情;简单易学、娱乐性、趣味性更为突出的西方体育项目,如“三大球”与“三小球”已成为中小学体育教材、体育教学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与这些运动项目产生强烈反差的武术运动,常常被学生解读为:技术难度大且难理解,表演性强而实战性差的花拳绣腿,武术运动缺乏品位等。这使得选修武术的学生日益减少,学校武术教育、学校武术文化教育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这种现象正是武术文化认同危机在学校领域中的具体表现。以往研究提示文化冲突是武术文化认同危机产生的根源,由其引发的危机会经历文化冲突—文化认同危机——文化认同这三个关键节点,据此判断武术文化认同危机触发了武术文化认同,武术文化认同危机与武术文化认同密切相连。实践教学时,在多元化运动项目选择过程中放弃武术运动,其实质就是多元文化冲突带来的武术文化认同危机。因此如何以积极的心态面对此问题,构建有效的教学方法化危机为契机、化消极为积极,将文化危机转变为文化认同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加拿大著名跨文化学者贝瑞认为,个体在同时接触多种文化的过程中会呈现四种文化适应策略:融合(integration)策略,即文化适应者既想融入主流社会并与社会成员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又想保持自身原有的文化特征与文化身份;分离(separation)策略,即文化适应者不希望与主流社会成员建立任何关系,而只希望保持自身原有的文化特征与文化身份;同化(assimilation)策略,即文化适应者只希望与主流社会成员建立良好关系,而不希望保持自身原有的文化特征与文化身份;边缘化(marginalization)策略,即文化适应者既不希望与主流社会成员建立任何联系,也不希望保持自身原有的文化特征与文化身份。借鉴贝瑞提出的四种文化适应策略并参考学校武术文化教育的现实状况,学生个体及群体的武术文化认同策略更倾向于“同化”,即被外来体育文化所“同化”,进一步讲是认同外来的体育文化,表现为更加积极接触并参与以奥林匹克为代表的外来体育项目,被其文化特征所吸引;而对原有民族文化——武术文化保持决绝、回避等消极态度。在学校武术文化教育中呈现的“同化”现象已引起广大教育者、研究者的重视,他们提倡利用贝瑞所提出的“整合”认同策略进行相应的教育教学改革,即个体既注重对外来体育文化的接触,积极参与相应的体育活动,也能重视保持原有的武术文化特性。反映在实践层面上:武术教育教学中应摆正学校武术教育与西方奥林匹克运动项目平等对话的位置,重视传统武术教学内容的选择,增强学生对武术文化的学习与理解,从而慢慢强化学生的文化认同感[94]。
综上所述,学校武术文化教育中呈现的一些现实问题可以归纳为文化认同问题,从文化认同视角描述、分析、解释学校武术文化教育现象具备一定的理论可行性,同时也具备一定的现实依据。
(五)以往研究的不足
1.缺少定量化、操作化的武术文化认同测量工具
什么因素和维度构成了武术文化认同?这些因素与维度之间呈现何种关联?上述问题涉及武术文化认同结构成分与结构特征,以及武术文化认同的内部机制。这对于深入、详细地了解武术文化认同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在过去的相关研究中,研究人员主要从武术文化的宏观层面分析了武术文化认同的结构,并阐明了武术文化认同的方向和内容。虽然这些研究成果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但未从微观的个体心理与行为层面,特别是从心理测量及评价角度分析武术文化认同是以往研究存在的不足。
梳理民族文化认同结构研究可以看出,宏观理论研究在此类研究中比例较低,研究者在宏观理论指引下更倾向于以心理测量与评价为基础,从实证角度出发,发展和修订民族传统文化测量工具,以此构建、检验民族文化认同心理维度;同时验证相关理论的有效性。从心理学理论、方法等研究视角分析民族文化认同是以往研究的重要理论基础与研究取向,这为本研究中研究思路、研究程序、研究方法等的确立提供了有力支撑。追根穷源,始于心理学领域的“认同”研究,在随后发展过程中被其他领域的研究所引用。因此,从心理测量与评价视角出发分析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特征具有一定的理论可行性。此外,心理学通常认为外部客观刺激只有通过个体心理反应才具有意义;由此判断,具有心理特征的武术文化认同研究也不应例外——通过成熟的心理测量、评估方法验证武术文化认同结构组成、结构特征,研制相应的心理测量工具,以此进一步探析武术文化认同的本质属性、影响因素与作用效果等。以上内容不仅为本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同时也为研究提供了思路,由此成为本研究的重点内容。
定量和可操作的武术文化认同测量和评估工具不仅可为人们从定量视角分析和解释武术文化认同及相关影响因素提供技术保证,而且还提供了从实证角度验证相关理论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在实际的学校武术文化教学评价中需要相关的定量测评工具,以提供清晰准确的数据指标,从而为提高学校武术文化教学质量提供保证。众所周知,文化教育是学校武术教学的核心和重要目标,但是“如何衡量和评估”武术教育过程与结果成为实践教学中的一个重要难题。过去,对外在运动技能和相关武术知识的考核均呈现明显的局限性和不足。那么,在接受武术文化教育后,使用武术文化认同测量工具来衡量和评估学生武术文化认同变化情况是否可行,并以此作为武术教学效果参考指标,相应的研究值得期待。
2.缺少从个体发展角度对武术文化认同的认识与了解
以往研究表明,个体对本民族文化的认识、了解以及认同是一个发展性、阶段性、动态性过程。那么,个体在接触武术文化、接受武术文化教学的过程中,其武术文化认同是否也呈现发展性、阶段性、动态性变化特征,这是以往的研究未涉及的。未从个体发展角度对武术文化认同进行认识与了解是以往研究存在的不足。以往关于民族文化认同的发展性研究成果或许能为青少年武术文化认同发展特点的分析提供一定的借鉴及启示。
民族文化认同的发展理论是此类研究中重要的理论基础和研究视角。史密斯民族认同发展模型(Smith Ethnic Identity Development Model)认为,民族认同是一个渐进、动态、分化融合的过程,表现为个体从对民族特性、差别的无意识状态到有了清晰、准确的相关意识,从对民族部分认同到对民族全部认同的整体过程,并贯穿于童年到老年的个体生命的全部过程。[95]菲尼的民族认同发展三阶段理论模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该模型认为:未验证的民族认同阶段、民族认同的探索阶段、民族认同的实现阶段是民族认同发展的三个阶段。在未验证的民族认同阶段,个体缺乏对本民族文化价值、功能等的意识和认知,未表现出对主流文化的偏好,其对于民族的了解多是源于日常较为亲密的群体与环境,如父母、社区、社会群体等;在民族认同的探索阶段,个体开始产生民族认同的意识与行为,表现为意识到并探索自身的民族身份,对民族文化价值、意义及民族文化身份产生更为深刻的认识,并产生排斥主流文化的思想、行为;在民族认同的实现阶段,个体已经对本民族的知识、文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并内化成为自身的知识体系,他们更自信,也更自觉地接纳自己的民族文化、身份。同时,在与主流文化的分析、比较中会产生较为平衡、适应性较强的认同模式。[96]中国研究者也在此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尝试,秦向荣的研究表明:11—20岁青少年的民族认同发展趋势并不是线性趋势,在不同维度上表现各异;在认知维度上,11岁得分最高,14—17岁略有下降,但是到了20岁时达到最高水平;而在评价、情感和行为维度上,11岁得分最高,到14岁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随后14—20岁大致维持平稳状态。[97]陈世联等人的研究表明,少数民族儿童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提高的,表现为对本民族文化识别能力的增强。[98]王嘉毅等人考察了维吾尔族青少年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年龄变化趋势,其民族认同则随着年级的升高呈现下降的趋势,而国家认同的水平随年级的升高呈现递增趋势。[99]
已有研究表明,个体的民族文化认同始于儿童期,从青春期开始对自己民族进行探索并产生情感依附,在青春期晚期形成较为稳定的民族认同。同时,从成年期到晚年期,个体也不会停止对自身民族文化、身份的探索。武术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代表,学校武术教育及相关文化教育应贯穿于小学、中学及大学阶段。学生在参与武术运动,接受武术文化教育、影响、熏陶的过程中,其武术文化认同是否会呈现发展性、阶段性、动态特征?这是以往研究较少涉及的内容,因此成为本研究的一个重要研究内容。
3.缺少从实证角度分析武术文化认同影响因素及应用价值的研究
如前所述,目前学校武术教育及学校武术文化教育面临的问题是:以奥林匹克为代表的外来体育文化引发武术文化认同危机,即对武术文化的不认同。寻找影响武术文化认同的影响因素,以此为基础提升学生武术文化认同水平,是以往研究关注的焦点。在以往的研究中,研究者主要通过文献综述以及逻辑分析对影响武术文化认同的相关影响因素进行解析,以此为基础提出改善武术文化认同危机、提升武术文化认同的方法及策略。这些研究成果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对实践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如何从实证角度出发,分析武术文化认同因素、验证理论研究成果是以往研究很少涉及的地方,这就直接涉及验证相关理论研究成果的可信性及有效性。同时,利用数理统计等实证方法能够让人们更加清晰、准确地了解武术文化认同与相应的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及作用效果,这为提升武术文化认同方法、策略研究提供了实践支撑。
此外,以往关于武术文化认同的分析基本围绕个体思想观念的健康、全面促进,武术运动及其文化的传承、发展,国家、民族文化繁荣、文化安全三个方面展开。从学校教育视角看,武术文化认同对个体思想观念的健康、全面促进成为以往学校武术教育的重点。与大多数武术文化认同研究相似的是,此类研究也多为理论分析,沿用文献综述以及逻辑分析方法对武术文化认同的个体价值进行阐述。这使得以往研究在深度与广度上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其一,从深度上看,以往理论研究提示,武术所凝练的文化价值对个体思想、价值观念有着积极影响。但武术文化不同结构、维度对个体价值观不同维度有何影响,影响效果如何,这是以往研究较少涉及的。利用心理测量、数理统计等定量研究方法或许能对以上问题进行较好的解释。其二,从广度上看,以往研究表明,了解武术文化、探索武术文化等文化需求是个体参与武术运动的目的之一,对学生武术学习动机、武术学习满意度等心理变量有着积极作用。学校武术文化教育中形成的武术文化认同,即对武术文化的确认与肯定,在一定程度上是武术文化需求满足的标志。因此,武术文化认同与武术学习动机、武术学习满意度具备一定联系,武术文化认同的提升或许对武术学习动机、武术学习满意度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武术文化认同应用价值的拓展由此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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