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边疆治理的“主辅线现代化范式”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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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内外之界”:刘统勋因言获罪

乾隆二十年(1755)二月,刘统勋署理陕甘总督,六月平定准噶尔,七月充《平定准噶尔方略》副总裁。定边左副将军阿睦尔撒纳叛扰伊犁、定北将军班第自杀殉国(八月十六日)之际,定西将军永常不仅不谋安接台站,反而自木垒后退巴里坤,刘统勋则上奏力主“内外之界,不可不分”并请“弃巴里坤退守哈密”。乾隆帝于九月谕曰:“试思,各部自归诚以来,悉已隶我版图,伊犁皆我疆界,尚何内外之可分?西路诸台吉、宰桑,皆知遣人来告军营,求以兵力壮其声势,其自效之意显然可见;而永常、刘统勋乃望风疑畏,甚欲调陕甘满、汉标营马匹,以向年巴里坤孤悬塞外马驼被劫为词。”[46]永常、刘统勋因此双双获罪累及身家。但是所谓革职来京查办没产,对于刘统勋来说,并没有认真执行。乾隆帝“念刘统勋所司者粮饷马驼,其军行进止,原系将军之事”,当年十月即令他做二择一的选择,刘统勋自然心领神会顺利通过皇帝“士可杀而不可辱”的考验而乐得自己“在司员内办理军需,效力赎罪”、诸子获释、刘墉加恩在编修上行走,次年(1756)六月补授刑部尚书,七月给还本籍家产,闰九月则结束西北使命重到江南治水了。

乾隆二十四年(1759)十一月,谕:“西陲大功告成,一应事宜,必期熟筹而久。从前哈密、巴里坤、辟展等处,办理粮饷台站诸务,具有内地派员经理。今军需事竣,而新隶版图,均有专责,若仍行兼办,致本任久悬,殊非常制。且甘省各营伍官职,较他省独多,原为地属边疆起见。今准噶尔、回部荡平,屯田驻兵,自伊犁以达叶尔羌向日之边陲,又成内地。”[47]此处“哈密、巴里坤、辟展等处”与“内地”相对,而“自伊犁以达叶尔羌”是“边陲”,显示出“哈密、巴里坤、辟展等处”与甘省同为“边疆”的地位。乾隆帝的“边陲内地化论”影响所及,臣子奉言。[48]

在“边陲”与“内地”、“边陲”与“边疆”非此即彼的表面意义上看来,平准之前,当陕甘总督治下的甘肃是“内地”“边疆”时,“伊犁以达叶尔羌”才是“边陲”,与刘统勋“内外之界,不可不分”的命题相联系,“伊犁以达叶尔羌”自然要认定为“外地”“边陲”。关键是平准之后,怎么认定“伊犁以达叶尔羌”的地位,也就是说如果“伊犁以达叶尔羌”继续被称为“边陲”,“边陲”与“内地”两者就不是表面看来的对立概念。事实正是如此。

可以看到,针对兰州等“府州各属”受灾情形,乾隆二十四年(1759)九月谕:“甘省各属积年歉收,边徼穷黎实堪轸念。”[49]可见当时作为兰州巡抚驻地、随后作为陕甘总督驻地的兰州也被同样视为“边徼”。光绪《大清会典事例》载乾隆二十七年(1762)谕:“向来凉州、庄浪驻防官兵,原因准噶尔未经平定,该处地处西鄙,挑选满洲、蒙古、汉军兵丁四五千名,简放将军、副都统及协尉、佐领等官管理。今准噶尔、回疆全行平定,巴里坤以外均属内地,所有凉州、庄浪不得作为边界。”[50]会典此段记载没有标明月份,《清高宗实录》十二月谕与其意思十分接近:“前因准夷未平,凉州庄浪等处为西陲冲要,故将西安驻防之满洲、蒙古、汉军兵丁,派出数千名,分地驻防,今大功告成,巴里坤以西皆成内地,凉、庄既非边徼,而该处并无行围习艺之所,以致兵丁怠惰偷安,俱归无用,现在伊犁建造城堡,设立将军,驻防屯田,与其三年一次派兵,更番戍守,何如即以凉庄兵丁挈眷迁移较为省便。”[51]可见,当此平定准部回部之际,“边徼”、“边界”、“西鄙”、“西陲冲要”由甘肃省的凉州、庄浪等处被西推到与“旧部若哈密、辟展、吐鲁番”相对而言的“新疆”[52]伊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