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
——中国经济发展的瓶颈

方星海

方先生认为未来一段时间内中国还将继续保持快速稳定的增长。他说到，在他回到中国之前，曾经在世界银行任职，去过很多发展中国家。根据他的观察，如果与这些国家相比，中国未来的发展态势应该是最乐观的。这个判断主要基于以下四个原因。第一是政治稳定，这点在许多人看来可能无足轻重，但是对于一个发展中国家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印度尼西亚就是一个例子。方先生提到1993、1994年因世界银行的一个项目去过印度尼西亚。那时印尼的人均GDP要高于中国，当时雅加达也比北京发展得好。但是现在再去印尼就会发现，它已经被中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究其原因就是政局不稳。还有一个因素，外国直接投资对中国的发展有着很大的贡献，而政局稳定是外商来华投资的前提保证。令人欣慰的是可以预计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中国的政局将是比较稳定的。第二个原因是充足的国民储蓄。有些国家资金表面上很充足，但是很大部分是外国资本，这对经济的发展不是一个稳定的因素。幸运的是中国拥有充足的国民储蓄，可能许多人没有意识到，中国是一个资金富裕的国家，这点方先生在证券公司工作时有着切身的体会，这对于中国经济的发展也将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第三个原因是中国非常重视教育。最近方先生参与了一个国内企业和法国的Michillin组建合资公司的项目。他们正将原先在泰国的企业转移到中国。方先生问Michillin的人，为什么选择中国作为合作的对象，他们说，中国工人的素质要高于泰国工人的素质，生产的产品质量也高于在泰国生产的质量，因此他们选择中国建厂。制约一个国家发展的根本因素不是自然资源，而是劳动力的素质和国民储蓄的丰富程度，在这点上，中国都有着很好的前景。第四个原因是中国巨大的市场规模，这也是中国的一个巨大的优势，方先生举了一个电信例子。去年中国台湾地区的一家电信公司试图在国际市场上市，结果没有成功。而中国的电信公司在国际市场是却是大受欢迎，现在在国际市场上市的电信公司有中国联通、中国移动，中国电信最近也将上市，其前景非常乐观。究其原因，人们看重的就是中国广阔的市场。中国有13亿人口，这就是中国吸引人之处，也是中国进一步发展的潜力所在。几年前，中国的高速公路还只是一块一块的，北京周围有一块，上海周围有一块。这几年，中国大力将这些高速公路连接起来，使之成为一个网络，可以想象这个连接起来的网络与中国庞大的市场所蕴藏的商机有多么巨大。比如，许多大厂商可以在中国生产产品，然后通过四通八达的网络迅速地销售出去。中国庞大的市场可以使这些企业规模扩大到理想的规模，在此基础上，这些企业还可以进一步地将产品出口到国际市场。总而言之，中国巨大的市场将是其发展的最重要动力之一。

中国过去的经济发展的确非常不错，但是不是原本可以更好？是否还有未来需要注意的地方？方先生认为，中国的金融部门是值得认真研究的领域。刚才提到，充足的储蓄是中国的一个优势所在，但是它也是问题所在。当前金融部门利用储蓄的效率是非常之低的。首先中国银行里的呆坏账的数目是非常庞大的，没有一个确切公布的数目，可能最高领导层也未必准确知晓，但是普遍估计，呆坏账率至少在30%。这个数字是非常惊人的。虽然一部分呆坏账被转移到资产管理公司，但是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其次，上市公司质量不高。在股市上圈钱、弄虚作假的故事屡见不鲜，比如郑百文、猴王等。方先生提到他曾经参与一个项目，真正地了解了一家公司的情况。那家公司账面资产30亿，但是真正有生产能力的资产不过20亿。去年上市公司的资产回报率为7.8%，与银行的表现相比似乎很不错，但是与私有部门的绩效相比，这个回报是无法令人满意的。最后，中国的信托公司的呆坏账比银行还要惊人。

上述现象导致如下一系列结果：第一，总投资非常高，但是投资质量低下。许多投资实际上是在浪费资源，并没有使收入相应地增长，最终导致有效需求不足。第二，低资产回报率使得利率保持在低水平，市盈率保持在高水平，这样那些低效的企业就可以继续以低的成本使用资本，而效率高的私有部门要想得到资本必须付出很高的成本。在北京，小私有企业借款需要支付1.5%的月息。

脆弱的金融部门是中国未来进一步发展的隐忧。目前中国还可以依靠相对充足的资源进行低效的投资，使经济继续保持增长，但是当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如果还没有解决问题的话，这种低效的经济增长模式是无法维持的，因此当务之急是消除金融部门的隐患。

在短期内，金融部门还将继续制约中国经济的发展，这是因为：第一，解决金融部门丛生的问题不是仅仅依靠改革金融系统本身就能成功的，这与当前中国的发展战略相关，与当前中国的国有企业发展相关。只要政府不停止依靠金融系统支持国有企业发展的做法，这个问题就无法得到解决。但是方先生相信，这将是一个艰难的工作。第二，引入现代高效的金融制度的步伐会比较缓慢。虽然加入WTO有助于促进中国进一步向国际化靠拢，但是考虑到当前中国大银行的生存能力、竞争力及现存的不良资产问题，制度的引进、竞争的提高、外国银行的进入都将面临重重阻力。第三，在上述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的情况下，当前改革所带来的金融部门运作效率的提高都不会解决根本问题。

但是未来发展的前景也并不是一片黯淡，虽然中国的金融部门有着种种问题，但是它们并不是不能解决，当前中国的金融发展还只是处于初级阶段，还可以在许多问题并没有发展成顽症时及时得到纠正。比如在股市，上市公司只有1100家，只要能够将市场导向的管理体制（涉及公司上市、证券公司进入等问题）引入进来，中国的股市还是可以健康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