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愿
自然,母亲今日也不曾落下察问,不知为何麟囊仍旧将宇文长庆放在心中,并不告诉母亲,想来清林不会多嘴。
回房时,麟囊遇上了二房的庶姐,沈云秀,她一改往日的温柔娴静,步履匆匆,也未曾与麟囊行礼,便从旁跑过,若不是急事,这样一反常态,有些妖异。
麟囊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走远的沈云秀。
月兰诶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木签,念道,“敬老爱幼若菩提,乐善好施美名扬。忠贞仁义千秋事,广结善缘游四方。”
似乎,是寺庙里求来的签文,麟囊心下暗暗思忖,如今伯母祖母父亲皆身体康健,想来云秀并不是祈福,那么,只有姻缘?不由得觉得好笑,这签文显然不如她的意吧。
也未曾多想,洗漱了,一觉黑甜。
醒来,麟囊用过早餐,就要去族学,窗外天色十分阴沉,无端使人觉得心慌,房里的嬷嬷道,“这天儿看着不好,姐儿要不告个假。”麟囊微微摇头,若是不去族学,那想来会要么去宫里,与太子攀交情,要么……就是牛头山,利用杨复的一片真心罢,她自问自己即使大致猜到了长辈的考量,却始终狠不下心,那么能够拖一日便拖一日吧。
走近族学,原本吵嚷的一众姐妹却突然安静下来,奇异地目光悉数投到麟囊身上,又心有灵犀一般纷纷移开眼神。麟囊心里暗暗留神,面上尽力维持着微笑,坐到了母亲侄女吴淑珍身后,正要笑着与她寒暄,吴淑珍却冷冷哼了一声,似乎麟囊是洪水猛兽,忙不迭地躲开,嘴里还道,“什么腌臜玩意儿。”
月兰面上微微恼怒,心中想,不过是破落户家的女儿,何故无故刁难自家小姐,正要出生训斥,却被麟囊摇头拦下。
麟囊不喜不悲,只是提起笔,耐心地写起字来。
不觉,已是用午膳的时候。
麟囊收拾好笔墨,起身时,一盏砚台砸在脚边,抬头,她正对上吴淑珍恼恨的面孔,吴淑珍恨恨道,“不想沈家嫡女竟然是这样的。”扯下月兰怀里的藤箱,一对铜纸镇落下来,吴淑珍神色又是变了几变,似乎更加恼恨,道,“仗着自己身份尊贵,便要抢了自己姐妹的宠爱吗?”
麟囊愣住,只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不知如何回答。
沈云秀的嘤嘤哭泣声,将她拽回现实,“这一方纸镇原是太子殿下托父亲赠我,感念我宴会上为医斋题字,不想妹妹强抢了去。我原本只是不受宠的庶女,妹妹为何逼我至此,原来妹妹竟然不满足于同外男私会,夹缠不清吗……”
“我不曾。”麟囊垂头,脸上划过一丝讽刺,这纸镇,原来不过是太子私下托兄长送给自己的,想来沈云秀不知受了何人的指点,将这件事情在族学中闹出来,不仅使得自己受族学中其他官眷的非议,坏了名声,还能坐实了与太子的私情,攀龙附凤,何必要踩着自己呢。
沈云秀抽噎着说,“不过是倚仗着忠勇侯府与大伯的宠爱,你便如此不知礼数吗?”
“住嘴。”是二伯母,她剜一眼沈云秀,“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平白攀咬人。”牵了麟囊的手,道,“老夫人有些事要问你。”
祖母的房里,熏了极重的香,闷得恼人,但是老人的垂老气息,仍然掩饰不住,祖母高高坐在木凳上,见到麟囊,只是略微抬眼,喝道,“跪下。”
麟囊怔忪,却乖顺地依言跪下。
祖母慢慢腾腾地撇开茶叶末子,喝了一盏茶,又折腾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忠勇侯府养出的女子,果然都是如此?”祖母平白地提起外祖家,不过是找个由头敲打母亲吧。
“祖母说的,麟囊不懂。”
“云秀全都告诉了我,你就如此容不下一个庶姐得了荣华富贵?嫉妒得要夺她的宠爱?真是同吴氏一般不知深浅,廉耻的贱骨头。”祖母似乎恨到极点,破口大骂,“母亲慎言。”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温和地拍拍麟囊的头,冲两旁的丫鬟道,“扶小姐回去吧。”麟囊一言不发,倚在月兰身上,去了母亲沈吴氏的院里。
“我已经递了书信,今日的事情想来会让人议论几天,你去牛头山上小住一个月,回来正巧流言渐渐平息,你也能预备着去端午的龙舟会。”母亲唤了麟囊在身边,一下一下梳理着她的黑发,轻轻道。
“我不愿。”
“麟囊?”
麟囊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母亲,我不愿,我不愿意践踏杨复的真心。”沈吴氏眼底略微湿润,缓缓说来……
当晚麟囊便坐上了去牛头山的车,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