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啊齁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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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还研究UFO?

原定正月初九在兰亮亮家的聚会取消。

这小子惹乱子了。

正月初八晚上,我都睡下了,忽听门也响,铃也叫。披衣下床,没好气地问:“谁?”猜着是兰杂碎,听动静果真是这块杂碎。你娘的,深更半夜的砸什么门?邻居说你是山贼,真不错。

兰亮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见茶几上有烟,抽出一支点上,火机扔一边。他狠命地吸,脸色很难看。

“什么事?”

他只是摇头。我不耐烦了,有屁,你就放。

“赵海,怎么办?”半截烟摁灭,兰亮亮哭丧起脸:“章雨要离婚。”

“大过年的,潮了还是痴了?”

“给我瓶啤酒喝。”

我递给他一瓶青啤,正准备找启子,却见这小子用牙揭掉了盖子。咕咚咕咚后,他说话了:“离她妈个腚!”

“慢慢说。”

他竟沉默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打开一瓶青啤,陪着他喝。

“鞠花睡着了没有?”兰亮亮冷不丁地问。

我不乐意了。她睡不睡与你何干?拒绝回答。

兰亮亮伸过鳖头来:“我网恋让章雨发现了。”

我乐了,你也玩开了?网下不过瘾又去网上沾花惹草?忽然想起芳心,这个点应该在被窝里吧?搂着她的人,我情敌也。

兰亮亮用瓶底砘打茶几:“听不听?”

“说,”

“正月初七,她和柱柱串门去了。”天赐良机是不?“正聊到节骨眼上,门开了……”

“关机不就行了?”

“操!”

“还非得拉闸?”

“能拉闸就好了,我还能穿上裤子……”

“你老伙计……”我忍不住笑起来。

兰亮亮很难为情。

我的兴趣上来了:“视频怎么做?”这句话,几乎用口型表示。

兰亮亮指指卧室,我的猎奇心理顿时消失。

冷清了一会,兰亮亮心灰意冷地说:“关键是让柱柱看见了,真他妈窝囊。”

这回你窝囊大发了。

“章雨铁心了?”

“这个死不要脸的,闹了一晚上,非要拿剪子把我老两铰下来。”

弄明白了,倒霉蛋儿,死不要脸的是你。不是有人叫你太监吗?铰下来不就名副其实了?

“他妈的,都是倒霉催的!”兰亮亮气急败坏地咕咚啤酒。

我打了个寒颤。虽有暖气,半宿不拉夜地喝啤酒还是心冷。回卧室找了马甲穿上,还给兰亮亮捎出一件外套。扔给他,没反应。不要拉倒,心火太旺。

聊到午夜,见我哈欠不断,兰亮亮唉声叹气地离开。出门时还唧唧歪歪:“你盹得要命,我醒醒得要命。”我拍拍他膀子,又重复了一遍既定方针:冷处理一段时间吧。

正月十六,海云庵糖球会。偶然的,碰上了兰亮亮一家。

兰亮亮正嚼着肉串,腮帮子有节律地动弹,肉串很香。他的注意力全在天南海北的小吃摊上了。

章雨看到了鞠花,还好,含着肉串笑看不到牙龈。她将一大把肉串送过来,鞠花摇摇正吃着的糖球,示意不要。章雨回身把肉串塞给柱柱:“跟曦曦一块吃吧。”柱柱奇怪地瞅瞅曦曦,坏笑。

我看看兰亮亮,挤了一下眼角。兰亮亮马上明白了。拥挤的人流里,他大声说了几句废话后悄悄告诉我:“断了网,下了跪,还写了保证书,嘿嘿……她娘的,扒了我一层皮。”我直想笑,老两还在原来的位置吗?

聚会的日期一改再改,最终还是没能在兰亮亮家摆宴。全怪章大奶奶,她说,柱柱开学了,你们这些潮巴种爱哪去哪去吧。哥们一合计,还是在冬阳家吧。

兰亮亮下达大扫除的命令。

冬阳咧着嘴问:“用不用弄个卫生许可证?”

兰亮亮看着他厌恶地说:“你把牙刷干净就行了。”

冬阳抬了抬下巴,没说什么。

进厨房,兰亮亮看着脏兮兮的台面摇头叹息。他突然很不耐烦地催我去买洗洁净。冬阳从碗柜里找出一袋东西,涨红着脸说:“你刷什么?这不是有碱嘛!”兰亮亮看也不看,挥挥手赶走冬阳。

锅碗瓢盆干净后,兰亮亮点上烟,又说又唱。

冬阳溜达进来:“这个月的水费你包了?”

兰亮亮笑而不答。看冬阳伸手进橱撕了什么东西塞嘴里,问:“吃什么?”

冬阳滚着舌头回道:“羊肉。”

“好东XZ着吃?”兰亮亮端出一小盆泛着白花的羊肉,兴奋异常:“加道菜——葱拌羊肉。”

冬阳好似要干仗:“你不嫌脏?”

兰亮亮不屑一顾:“脏个屁。”

清理完客厅,我累得半死。夸张点说吧,烟蒂扫了半簸箕,前天、昨天、今天的剩菜倒了半桶。最累莫过拖地,拖了十几遍未见地之本色。我骂,没见过这么懒的驴!冬阳笑着踱步。踱回来时,地上又见烟巴儿。

忙得差不多了,兰亮亮给顾克思打电话。挂机后告诉我们:顾老太爷吃了药就来,听着点啊,下楼接接。冬阳一扭头走开:“切,我他妈都死好几回了也没事,他就是娇娇。”

兰亮亮指指墙上一块小黑板问冬阳:“挂块破板子干什么?跟进拘留所似的。”

“我脑子不好使,记上就不忘事了。”

看着上面几个歪七扭八的字,兰亮亮又问:“你还会写火星文?”

“什么火星文?这是‘早餐’好不好?买油条忘带钱了,想着给人家送去,明白吧?”

兰亮亮点点头:“学问真大。怎么这个‘餐’跟一堆虫子趴一块似的?”

冬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鬼道道就是多。”

还没笑够,又见兰亮亮指着一个碟形图案问:“你还研究UFO?”

冬阳计较开了:“什么UFO?这不是盘子?咱聚会盘不够用,记上不就想着买回来了?UFO……神经病!”

兰亮亮呲着一口白牙合不拢嘴:“写上‘碟子’不就行了,还非得看图说话?”

冬阳脸上肌肉歪斜:“不是不会写!”

兰亮亮大呼小叫:“哎哟,‘餐’那么难,都能弄堆虫子凑出来,‘碟’这么容易就不会了?”

冬阳背着手走开:“这就是个人学问问题了。”

顾哥入座后,兰亮亮一拍桌子宣布:“开宴!”

冬阳端起杯子吸溜一口:“别瞎叨叨了。”

兰亮亮摆出一副引经据典的斯文样:“古人说,喝酒前必须叨叨两句。”

冬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抹着嘴说:“怎么看你彪呼呼的?”

等冬阳贫够了,也是有意让他先喝两杯过过瘾,兰亮亮正色道:“按惯例,请顾哥讲话,吧唧吧唧。”

顾哥低眉顺眼,待我们吧唧完,未言先咳。我把他面前的啤酒换成白开水,没有异议。顾哥慢条斯理地说:“人在病中才能感到平常的东西最珍贵。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好好呵护友谊,不让这棵大树受到一点伤害。”

“酸。”冬阳撇撇嘴。

“2010,愿朋友们都有好梦。”顾哥以水代酒与我们碰杯。看他难以下咽,我劝道:“打住,意思到就行了。”顾哥歉意地点点头。

冬阳不耐烦地问:“你那套下水到底怎么了?”

顾哥轻喟一声:“再说吧。”

“我真叫你打败了。”冬阳摇头晃脑地站起来。

兰亮亮问:“2010准备做什么好梦?听说弄了个嫚儿?”

冬阳一本正经:“你还有什么心事?”

兰亮亮嘿嘿:“妹子屁股蛋蛋偏沉?”

我用脚踢踢兰亮亮,他才没有抖搂更多。冬阳显然记起妹子讥笑他的那些话,火了:“你这块东西纯粹是个土流氓!”

我忽然看到卧室墙上的吉他,大声说:“冬阳哥哥,弹一曲《三月里的小雨》吧?”

“什么?”冬阳来了兴趣,可硬要装糊涂:“好久不弹了……”

我赶紧附和:“人老了,弦也调不准了?”

冬阳嗨嗨。兰亮亮并不捧场:“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冬阳板起关公脸:“我就知道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哗啦啦,爱听不听。”兰亮亮推推手:“弹吧、弹吧。”冬阳拨弄了一下琴弦,一甩头发,进入状态。

悠扬的吉他声里,顾哥轻轻问我:“记不记得那年三月天咱给鹌鹑弄饲料?”

苦笑。那个瘦弱的我吃力地瞪着自行车,终因后座的麻袋太重搞得人仰马翻……

顾哥唏嘘不已,支着额头惨笑:“为了救你,我连人带车滚进沟里。孩子们的口粮泡汤了,疼得我差点哭出来。”

兰亮亮探过头来:“真怀念鹌鹑公司的聚会。喝大了,跟老乡的狗摽着叫,汪汪,舒坦!”

冬阳插进话来:“说你是属狗的,还不服气。”

兰亮亮忽然想起什么乐得直踮脚:“谁喝得潮潮巴巴的,趴驴耳朵上学驴叫,驴一张嘴吓得尿裤子?”

“我。”冬阳满不在乎,停止弹奏的一刹那模仿了几声驴叫。

那时冬阳真的很有意思,迷恋吉他却弹不成调,躁狂地划拉琴弦,引无数鹌鹑竞折腰。顾哥抚摸着孩子们慢慢僵硬的身子心疼不已:“oh,mygod!”兰亮亮也大动恻隐之心,禁止冬阳再对鹑弹琴。

那几间农房被兰亮亮命名为鹌鹑公司,虽然不幸垮掉,但哥几个在里面的折腾想起来就觉得好玩。

冬阳自弹自唱,累了就喝口酒,借着酒劲特别卖力:“小雨为谁飘,小溪为谁流,带着满怀的凄清。”

我问:“顾哥,不是说过了年就去住院吗?”

“出正月再说吧。”

“筹措到资金了?”

沉默良久,顾哥不经意地说:“小敏可能过来。”

我惊叹道:“真事?”

“她爹出了点车祸住院了,她娘催她过来看看。”骄矜的顾哥满面红光。

“天赐良机。”我用酒杯碰了一下顾哥的水杯:“干!”

细品啤酒的芳香,觉得冬阳的歌声里有一股蔫了吧唧的味道:“小雨陪伴我,小溪听我诉,可知我满怀的寂寞。”

这破锣嗓子还挺有沧桑感的。

“他说,”兰亮亮偷偷指指摇头晃脑的冬阳,“腊月三十,冷欣让小强来送过枣饽饽。”

“瞎吹吧?”我随意地回道。

冬阳忽然停止弹奏,火爆得不行:“两个半仙凑一块就是一个仙。吹什么?有什么好吹的?”他脖子上吊着吉他一扭一歪地去了厨房。兰亮亮戏谑:“怎么跟唐老鸭似的?”冬阳气咻咻地转回来时,兰亮亮又报告:“唐师傅回来了。”

两个干裂的枣饽饽砘在桌子上。

我鸡啄米似的点头。

兰亮亮瞅了半天,不怀好意地笑笑:“好白哦。”

冬阳哭咧咧地骂:“我知道你这个土流氓想什么。”他一屁股坐下,发泄般蹂躏吉他。兰亮亮学着我的腔调叫道:“冬阳哥哥,柔一点。”冬阳扯开嗓子嚎叫:“请问小溪,谁带我追寻,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