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野性的呼唤(2)

巴克不喜欢这个人，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听他的，就因为他手里有棍子，不听他的就要挨打。巴克还看到有几条狗挨了打以后就变得服服帖帖的，明显和那个人亲近了起来，但是也有一条狗既不肯低头也不肯向那个人表示亲热，结果被他活活打死了。

这里时常会有一些陌生人来，他们都要和那个拿棍子的人谈很久，等到交给他一些钱以后，这些陌生人就会带走一条或者几条狗，而且也不会再回来了。巴克觉得这情形非常可怕，他很想知道那些狗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是死是活。他害怕自己也会这样被带走，结果每次他没有被人选中的时候，他都会长长舒一口气。

但是终于还是轮到巴克了。有一天，一个名叫佩罗的人来了。这是一个小个子男人，英语说得很差。

“啊！”佩罗一见到巴克就叫了起来，“这条狗又大又壮，多少钱可以把他卖给我？”

“三百块。这么好的狗只向你要这个价钱，等于白送给你了！”那个拿棍子的人回答说，“反正你是帮政府送信的，这次也是拿政府的钱来买狗，你自己又不会吃亏，对不对，佩罗？”

佩罗笑了起来。现在狗的价格已经暴涨了许多，像巴克这样的狗开出这个价来，算是很公平了。佩罗是个看狗的行家，他一看到巴克就知道他是一条千里挑一的狗，不由得自言自语：“真是条很棒的狗啊！”

巴克眼看着这两个人完成交易，然后他就和另外一条名叫科利的狗一起被佩罗带走了。虽然他很不情愿，但也算是很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也就不觉得吃惊。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拿棍子的人，当他和科利站在船上时，他们回头望着西雅图，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温暖的南方了。

科利和巴克被带到船的下层，佩罗把他们交给了一个名叫弗朗索瓦的人，他们都是法裔加拿大人，佩罗的皮肤很黑，弗朗索瓦比他还要黑两倍。巴克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次看到这两个人类的新品种，他觉得非常好奇。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两个人，但他还是学会了尊重他们，因为他实在是害怕了挨打。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佩罗和弗朗索瓦都是冷静而且公正的人，他们很了解狗，很熟悉狗的习性，无论这些狗想要耍什么花招，都不可能骗得过他们。

巴克和科利被和另外两条狗放在一起。其中一条狗个头高大，毛色雪白，是一个船长从北方带来的，他的名字叫做斯皮茨。他看起来很和善，但是巴克很快就发现这个家伙其实很虚伪。他的脸上虽然笑着，但心里却总在打别的主意。比如，吃第一顿饭的时候，他就从巴克的那份饭里悄悄偷了一些过来。不过还没有等巴克过去教训他，弗朗索瓦就开始揍斯皮茨了。于是巴克也不用为自己出头，只是把被偷走的骨头又叼了回来。从这件事情上巴克断定弗朗索瓦做事很公平，心里也就渐渐信任起他来。

另外那条狗名叫戴夫，他既不喜欢接近别的狗，也不喜欢让别的狗接近他。他也从来不会像斯皮茨那样，去偷吃别的狗的东西。他总是很忧郁的样子，喜欢独自待着。他对别的狗并不怎么友好，还曾经很明白地向科利表示，如果谁不让他独自待着，那谁就一定会有麻烦。

戴夫吃饱了以后总是倒头就睡，对外界的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即使船舱外的海面上狂风巨浪，他也只是若无其事地睡觉。有一次，巴克和科利被外面的糟糕天气吓得紧张兮兮的，被他们吵醒的戴夫却根本不关心外面的事情，而是抬头瞪他们一眼，然后接着睡觉。

这条船夜以继日地航行，每一天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巴克注意到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一天早上，船终于靠了岸，所有的狗都非常兴奋。巴克和其他的狗一样激动，他知道船上的日子结束了，生活很快就要有变化了。

弗朗索瓦给他们的脖子上套上绳子，把他们带下船，但是巴克刚在岸上迈出第一步，脚就陷进了一种奇怪的东西里。这种东西又白又软，就像泥一样。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当场大叫一声，又跳回了船上。他注意到天空中又飘下来一些这种白色的东西，有一些就落在他的身上。他抖了抖身体，好奇地用鼻子嗅嗅它们，又用舌头试着去尝了一点儿，却发现这东西像火一样扎嘴巴，而且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非常奇怪，于是就又试了一次，却发现结果还是一样。

看到他的样子，那些旁观的人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种奇怪的东西就是雪，这也是巴克第一次遇到雪。

【暴力法则】

巴克终于踏上了这片新的土地。但是刚来到这里一天，巴克就发现这儿的生活太可怕了，简直就像一场噩梦。这里到处都隐藏着危险，没有和平，没有安宁，甚至没有安全，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巴克一下子就被命运从最舒适的家园丢到了荒原的最深处，他在这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懒懒地打发每一天了，更不能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过日子。在这个地方，他必须时时刻刻都保持高度的清醒和警惕，因为这里的狗和人跟城里完全不同，他们个个都野蛮凶狠，而且只相信暴力，不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件事就让巴克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时候，他们来到一座木材店旁边，正要停下来休息，科利像往常那样友好地向一条大狗走过去，但是那条大狗却突然向科利猛扑了过去，撕咬了几下，立即就又跳了回去，科利的脸上已经被撕开了好长一个口子，惨不忍睹。

这种残忍的行为倒像是狼的进攻方式。接下来三四十条狗一起冲了过来，把巴克和科利团团围住，他们的脸上都是一副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急切地期待着什么，但是却又全都一言不发。

巴克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准备做什么，只看到他们的舌头转动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科利向刚才那条大狗扑了过去，但是大狗一下就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科利的进攻，然后砰的一下就把科利撞了个四脚朝天。

科利再也站不起来了，旁边那些狗却兴高采烈，现在他们都向科利扑了过去，同时还发出兴奋的狂叫声。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巴克完全被惊呆了。他先是看见斯皮茨在哈哈大笑，然后就看见弗朗索瓦挥着斧头冲了过去，另外三个拿着棍子的人也上前一起帮他轰那群狗。

两分钟以后，所有的狗都被轰走了，可是科利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上，鲜血染红了身边的白雪，身体四分五裂，很快就死了。巴克想不到在这样悲惨的时刻，斯皮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这实在让他太愤怒了。从这个时候起，巴克就深深地恨起了斯皮茨。

从此之后，科利的惨状常常会在巴克的梦中出现，让他睡不着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凶猛的狗，他们撕咬起同类来居然像一群狼那样可怕。幸好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的头上，否则就一定没命了。巴克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荒原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公道和正义，想要在这里生存，就一定要做最强者和胜利者。只要站着就是生存，只要倒下就是末日，巴克决定无论如何，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自己倒下。

现在巴克开始学习拉雪橇了。他必须像马一样干活，用雪橇拉着弗朗索瓦到森林里去，然后再拉着他和满满一雪橇的柴捆回来。巴克现在学得很聪明，他再也不想反抗了，只是卖力地干，虽然只是刚开始学习，但是巴克很聪明，总是很快就能学会新的动作。

斯皮茨是狗群里的首领，戴夫以前拉过雪橇，他们都在监督着巴克完成工作，要是他做错了什么，戴夫马上就会上来咬他的后腿。现在巴克已经明白了各种动作要领，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什么时候该前进，什么时候该转弯，该让自己的雪橇和后面的狗保持多少距离。

看到巴克的进步，弗朗索瓦对佩罗说：“这些狗都是好样的。那个巴克干得很卖力，很快就学会了。”

到了下午，佩罗带了两条新的狗回来了。这两条狗是兄弟，名字分别叫做“比利”和“乔”。但是他们的性格差得太远，比利的脾气太好，乔却太暴躁，老是在不停地汪汪叫。巴克对这两位新来的朋友很友好，戴夫却对他们不感兴趣。

斯皮茨总喜欢斗来斗去，于是他先去找比利打架，但是比利却不想和他斗，拔腿就跑，可是终于还是被斯皮茨咬住了，于是就汪汪大叫。后来斯皮茨又去围着乔转来转去，结果乔就转过身来瞪着他，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嘴巴愤怒地一开一合，眼睛里冒出吓人的目光。看上去非常可怕。斯皮茨也胆怯了，只好停下来，不过他觉得这样很没有面子，于是就转向还在那儿汪汪叫的比利，把他轰跑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佩罗又弄来一条狗，他长得又瘦又长，看上去已经很老了，脸上横七竖八的全是过去打斗时留下的伤痕，而且还瞎了一只眼。这条狗的名字叫作索莱克斯，意思就是“愤怒的狗”，其他的狗也都很敬畏他，连斯皮茨都不敢惹他。

索莱克斯像戴夫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管，但是他有种怪毛病，就是不喜欢别人从他瞎眼的那一侧接近他。

可是巴克并不知道这一点，冒冒失失地从那个方向朝他走过去，结果被索莱克斯突然扑上来，在肩膀上撕开了一条三英寸长的伤口，深得都见了骨头。从此之后巴克接受了教训，总是离他瞎眼的那一侧远远的，于是再也没有招来其他麻烦。

那天晚上很冷，巴克怎么也睡不着。人们居住的帐篷显得暖融融的，巴克不由自主走了进去，但是却被佩罗和弗朗索瓦一起轰了出来，他们冲着他大吼大叫，还用东西砸他，他只好逃到帐篷外的雪地上去，想要躺下来睡觉。

雪原上寒风呼啸，巴克感到刺骨的寒冷，肩膀上的伤口又疼得厉害，他躺在雪地上根本就睡不着，于是就站了起来，在一座座帐篷之间伤心地转来转去，结果发现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寒冷。

最后巴克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可以回去看看营地里其他的狗是怎么睡觉的。但让他吃惊的是，其他的狗全都不见了。巴克又冷又难过，漫无目的地绕着帐篷转，突然发现脚下的雪地陷了下去，他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居然还在他脚下移动。巴克被吓坏了，立刻跳到一旁，冲着那块地汪汪汪地大叫不止，却听到一声很轻但是却很友好的打招呼声，他这才大胆起来，走过去仔细看那块雪地。

他低下头，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扑了过来，原来竟然是比利蜷在那儿，就像一个圆圆的球躺在雪地下面。比利把身体挪过来，冲着巴克很友好地叫了几声，还用舌头亲热地舔了舔巴克的脸。

于是巴克选了一块雪地，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慢慢地为自己刨了一个小坑，躺了进去，没多一会儿他就用自己的身体把小坑暖热了。累了一个白天，巴克非常疲劳，很快就睡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巴克被营地里的喧闹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夜里开始下雪，四面的积雪压在他身上，他已经完全被埋在雪堆下面了。突然间他觉得非常恐惧，毛发全竖了起来，于是他向上一用力，从雪堆里蹦了出来。这时候雪花正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巴克看到周围的营地和帐篷，还没等到脚落地就把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全想起来了，原来是自己挖了个坑睡觉，现在是从坑里跳出来。这时他听到弗朗索瓦向佩罗大喊：“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巴克真是学什么都快！”

佩罗点了点头，他对巴克也很满意。他要为加拿大政府运送大量邮件，正急需大量良种狗来工作，巴克显得非常优秀。

又过了一个小时，又有三条狗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现在他们的队伍里已经有九条狗了。又过了一刻钟，他们就拉起雪橇出发了。虽然这项工作非常艰苦，但是大家都很乐意工作，巴克也不例外。现在拉雪橇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工作，也是他们唯一的乐趣。在拉雪橇的顺序上，可以看出每条狗在队伍中的地位：戴夫是离雪橇最近的一条狗，他前面是巴克，巴克前面是索莱克斯。其他的狗在前面排成一行，斯皮茨在最前面打头，统领整个队伍。

佩罗和弗朗索瓦故意把巴克安排在戴夫和索莱克斯之间，这样他就可以跟着他们学习了。事实上这两条狗也都很称职，他们监督得很严格，从来不许巴克犯错误，一旦巴克犯了错误，他们就会用尖利的牙齿来咬他。

戴夫是一条很公正严明的狗，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咬巴克，弗朗索瓦在巴克犯错误的时候也会动手打他，有一次巴克犯了个错误，结果戴夫和索莱克斯一起扑过来咬他。在这样的监督下，巴克很快就掌握了拉雪橇的技术，于是别的狗不再咬他了，弗朗索瓦也不再经常打他了，佩罗甚至很照顾他，有一次还抬起巴克的脚，仔细察看了一番，似乎很关心他的样子。

这一路的行程非常艰苦。他们沿着峡谷向前走，穿过森林和雪原，跨过一条条冰封的河流，越过一道道积雪的河岸，翻山越岭，一路艰难地跋涉。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巴克尽心竭力地工作，经常是天不亮就出发，当太阳升起时，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天黑之后他们才会扎营休息，吃一点鱼就开始在雪地里睡觉。

但巴克总是吃不饱，因为他的个头比其他的狗都要高大，需要吃的东西也多，所以总是饿得很难受。但其他那些瘦小狗的情况就比他好得多，他们更加瘦小，吃的东西也不多，虽然一路上只吃干鱼，但是身体状况却比巴克好。

在吃饭时，巴克总是很慢，其他伙伴吃完自己的那份饭以后就一起过来抢巴克还没吃完的东西，他应付不了那么多对手，结果食物总是被别人抢走，害得他总是吃不饱。为了保证自己能吃到东西，他就尽量吃得也像别的狗一样快，这才能保证自己的食物不被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