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希腊

背景介绍

公元前2400年～前1200年期间，青铜器文明时期的爱琴海从兴旺走向衰败，这期间文化和经济活动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但却没有留下有关信贷形式和利率的任何具体信息。价值的第一个标准是牛，后来金属成了交换媒介。^【注33】金属锭块稍有积累，就代表着巨大的财富。金属锭往往是有固定重量的扁平形紫铜片，形状如牛皮，上面有重量印记：迈纳、谢克尔等。金子和银子也是按重量进行交换的。由于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岛国文明，起初的中心在克里特，因而海上贸易非常活跃。商标和商业票据的应用很广泛，估计信贷也是如此。

随着克里特在公元前1400年的衰败，尤其是公元前1200年多里安入侵以后，这个弥诺斯-迈锡尼文明被摧毁了。铁器时代来临时，它堕落到了原始落后状态。荷马的诗句描述了迈锡尼时代希腊的早期史诗般黄金时代的事件，但是荷马描写的许多经济习俗，更多的具有原始落后时期后期的特征，也就是公元前800年（？）之前。那些史诗应该就是在那个时期创作出来的。史诗所描写的政府管理和经济形式为封建性质，在某种程度上与欧洲的中世纪早期相似。^【注34】“礼物”常常取代王室收入、赋税和付款。国王们用“礼物”馈赠贵族，举办豪华宴会招待贵族，而贵族们有权不请自来。国王们还定期并在特定情形下收取“礼物”。外国商人到港时给国王带来“礼物”，并收取回赠的“礼物”。甚至工匠们也常常收到“礼物”作为对他们的酬劳。王室收入的其他来源包括国王的个人土地、个人服务税收、贡品、战利品、海上劫掠和抢夺来的牛群。军队靠打家劫舍为生；征服者无须缴纳赋税。

《伊里亚特》和《奥德赛》里多次提到，人们把牛当做一种记账单位。^【注35】《荷马史诗》中的希腊人是来自茂盛大草原的游牧民族。青铜三脚祭坛“价值12头牛”，有技术手艺的妇人“价值4头牛”。帕拉斯盾牌上的金穗每条都是“100头牛的价格”。

这些谈到的都是价值标准，未必就是交换媒介。付款有可能更多地是用金属：“我们将用紫铜和金子支付20头牛的价值。”《荷马史诗》中的贸易通常是易货贸易。罚金有时是用大锅和祭坛来计算容量，而不是重量，因为没有可以用来称贱金属重量的东西。与弥诺斯文明时期的克里特相比，这是一大倒退，因为金属货币当时已经达到了官方压铸的阶段，而且金子也非常丰富。公元前594年，索伦后来的一项改革就是用铸币代替牛来重新计算罚金和赏金。

在多里安入侵之后的原始落后时期，铁作为一种货币材料也具有重要的地位。碎铁块，也就是奥波勒斯（obols），大量用于交易。斯巴达早期把铁条当做货币使用，并在其大部分历史时期都保留着这种货币。

在这个古希腊时期，没有有关用于生产型目的的含息贷款记录，但是赫西奥德（Hesiod）说到过用实物偿还的无息种子贷款。^【注36】《伊里亚特》中讲述过向陌生人放贷的故事，可能是出借牛，如果不偿还的话可以按法定抢劫索要。陆地上的抢牛和海上的海盗劫掠是正常的经济活动形式，如果成功的话就能成为皇室自鸣得意的话题。

官方铸币应当是传自公元前7世纪的吕底亚，虽然也有人将其归功于爱奥尼亚人或更早的民族。这种铸币由压铸的金属块组成，有可能最初是作为宗教信物，后来由城邦正式压铸。铸币提供了一种用于支付债务和税款的法定货币。第一枚吕底亚铸币要归功于叫人捉摸不定的古阿斯（Gyges）国王（公元前686？～前656年），是天然金银合金。吕底亚的克罗伊斯（Croesus）国王（公元前560～前546年）第一个提供了纯金锭；吕底亚当时是处于领先地位的黄金生产国。^【注37】公元前7世纪，吕底亚发明的铸币方法，在希腊世界的大部分地区得到了应用。^【注38】由于希腊没有什么黄金，因此他们压铸银子。在古典时期的阿提卡，1塔兰特（talent）银子等于60迈纳；1迈纳等于100德拉克马（drachma）；1德拉克马等于6奥波勒斯。

在中世纪早期过程中，入侵希腊的多利亚人被旧文化同化并进入文明。个人所有制取代了部族集体所有制。^【注39】希腊土地产量不足，导致了活跃的海上贸易。在荷马时代非常丰富的肉类变得十分稀缺，就连谷物也不充裕。但是，希腊却有可供出口的富余红酒和橄榄油，以及像陶瓷器皿和金属工具这样的生产产品。贸易的需求导致了重量和计量的标准化。

公元前7世纪，希腊人发展了商业化、城市化和货币化的经济体系。信贷为贸易提供了保障，含息借贷行为大量滋生，特别是船舶贷款。“几乎在转眼之间，希腊人的商业天才就上升到了投机的理念……积累的资本只是一种投资，目的是积累更多的资本。”^【注40】当时的诗人们用尖酸苦涩的口吻拿新的价值观念与旧的理想做对比。过去的国王曾经在土地、牛和上帝的恩赐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权势已经消亡。寡头统治取代了世袭君主制。就连拥有土地的贵族们，除了斯巴达以外，也纷纷追求动产；有些人用自己的多余财富当上了商人、船主，与社会阶层比他们低的贸易商们同场竞技。“美德和荣耀与财富形影相随”，“金钱铸就人的地位”。不同经济阶层之间的社会斗争，已是一触即发。

在公元前6世纪初期的阿提卡，佃农们面临巨大的经济压力，威胁要造反。他们有时只能留下收成的1/6。举家服劳役抵债的行为得到允许且十分普遍。自由民不得不跟奴隶竞争。尽管大量的移居使问题得以缓解，不满情绪还在上升。典当信贷到处繁衍，债务已经成为不堪负荷的包袱。在这个关键时刻（公元前594年），诗人、哲人索伦被雅典召唤，短期赋予最高立法职责，以修订城邦的法律。^【注32】

索伦的改革措施大刀阔斧，而且大部分都坚持了下来。他可能豁免了许多以土地作抵押的债务，也削减了许多债务。所有因负债而沦为奴隶的人都获得了自由；那些因债务而被卖到国外的人，也由城邦付钱赎回。所有有关利率和贷款交易的限制均被取消，但禁止个人从奴还债。政治权力按照拥有财产比例重新分配。德拉克马贬值约1/4，重量和计量规模上升。移民若是技术娴熟的工匠则被赋予市民身份。从这些改革措施及其得到采纳的情况看，公元前594年的经济危机一定非常严重。

公元前508年，雅典建立了民主制。从这个时候开始，雅典在贸易和金融方面迅速地将希腊的其他城市抛在了后面，结果希腊的信贷和利率史基本上——但不能彻底地——可以叫做雅典信贷史、雅典利率史。

在公元前5世纪初期之前，希腊的钱币压铸遭遇了金属稀缺的困境。^【注41】公元前483年以后，一系列重大矿藏被发现，贵重金属遍及希腊各地。每个城邦都在压铸自己的钱币，每笔外贸交易因而都需要进行货币兑换。许多城邦从事着肆无忌惮的合金铸币活动，但这种欺诈活动只在城邦内行得通。少部分城邦以其正直诚信为自己的铸币赢得了普遍的认可。雅典拥有劳雷恩（Laureion）银矿的优势。雅典人采取了各种防范措施，来维护其著名的“猫头鹰”[1]的信誉。即便在城邦危难时刻，在国库已空、阿提卡被敌国侵占的形势下，雅典仍然拒绝降低这种银币的成色。结果，雅典的“猫头鹰”流通于各个市场，并成了出口商品。600年来，它一直是整个地中海最为市场认可的货币，一直到伯罗奔尼撒战争（Peloponnesian War）（公元前431～前404年）中雅典战败之后很久。^【注42】这一灾难，尽管因为修昔底德（Thucydides）而传世，且崇尚人性的人们至今依然为此哀痛，却不是希腊金融历史的一个转折点。

在公元前499～前479年波斯战争前，囤积铸币在希腊非常普遍。各个城邦和神庙，特别是德尔斐的神庙，都在积累财富。神庙给城邦和个人提供贷款。但是，公元前450年之后，特别是公元前400年以后，对生产型资本的投资变得普及起来。^【注43】当时富裕雅典人的房产记录表明，他们手头几乎不留现金，不仅大量持有土地，还持有出租房屋、供租用奴隶、商业投资和含息贷款。就连哲学家苏格拉底也曾经跟一个朋友商议自己的投资问题。随着利润和利率的攀升，小商号的财富常常能在几年之内增长2倍、3倍。商人和制造商们纷纷借钱持有股份，农民则拿土地抵押借款。利息的通常考虑是每月每个迈纳为多少。高利贷者盛行于世，遭遇困境的小规模债务人害怕“月末时分”的到来。

海运贷款，有时也叫做“船舶贷款”，这时非常盛行。在这种契约中，贷方提供资金，抵押物为船舶或货物。在遇到海难的情况下，借方的债务往往一笔勾销；如果航行得以完成，则在偿付本金外还要支付具体的“利息”。由于这种回报属于保险金的形式，或者是承担全部风险情况下的合伙分利，因此这些回报不应当算做利率。回报率非常高。从雅典到博斯普鲁斯（Bosphorus）一个往返的回报记录是：战争时期30%，和平时期22.5%。这种回报每年可以赚取两次，因此每个季节的利润通常可以达到40%～60%。如果航程比较远、危险程度比较高，有时会索要100%的回报。^【注44】债主常常随船同行，以照看自己的投资。

用房地产作抵押获取个人贷款的做法在希腊非常普遍，跟大部分历史阶段中的其他地方一样。中世纪的“抵押贷款”一词常常被经济历史学家们用来描述这种贷款，但是这个词混淆了当时与当今在法律考虑和经济条件方面的某些差异性。^【注45】雅典人用了三个术语：“不转移占有地抵押”（hypotheke），表明债务人在违约前继续占有抵押地产，与之相对的是典当物；“赎回抵押”（prasis epi lysei），意思是有条件出售抵押物，但可从买方那里赎回；“担保评估型抵押”（apotimena），意思是要评估担保物，以确保合约的履行。

在公元前500～前200年期间，阿提卡有个惯例，即使用带标记的石头——叫做“界碑”（horoi），意思是界线或界限——来标明房地产的所有权。这些界碑露在外面的部分有时是空白的，有时刻上了字。破坏界碑的惩处非常严厉。我们发现了数百个例子，其中有些注明该地产已经被抵押，有一小部分说明了抵押的方法、贷款的贷方和金额，以及贷款期限。债务人仍然拥有该实物地产，因此他的名字并不出现。在大约公元前450年，米尔西奴（Myrrhinus）镇要求其神庙的神职人员为其所有贷款获取房地产抵押担保，并在抵押房地产处设置界碑。大约公元前300年，阿提卡有块界碑不同寻常地刻下了详细内容：“N和H于（日期）……作为给K的担保，抵押了……他们的土地、房屋和屋顶……全部抵押——为5000德拉克马银子贷款。N每年将用银子向K支付500德拉克马。”^【注46】

这种贷款通常并非为了生产型用途，比如房产的修缮、企业的投资，但却常常提供给富人或普通农民救急。^【注47】有些证据表明，这种房地产贷款通常是中等期限，也许是一年。然而，就像前面的例子所显示的那样，有些交易似乎是没有期限的。城邦本身在界碑上从来没有被提及，政府借贷行为是非常罕见的。由个人组成的团体设立了放款机构，常常为朋友们提供这种抵押贷款，有时是没有利息的。以上的界碑常常是指存放在商号或者神庙里的贷款合约。我们在后面的“房地产贷款利率”中列举了一些具体的界碑交易。

希腊的财政倾向于保守、传统。与现代世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时的城邦很少借款。^【注48】相反，他们将财富积累在自己的国库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伯里克利（Pericles）巨大的雅典财宝库——那些财宝是公元前454年从得洛斯运到雅典的，曾经是得洛斯联邦（Delian League）的战争基金。直接赋税被认为是十分卑鄙的，因而在公元前5世纪、4世纪还不为人知。^【注49】但是，自愿性质的直接赋税，也就是“感恩礼拜仪式”（liturgy），或者说是给城邦的献礼，确实非常普遍。过了很久以后，这种献礼被纳入了富人阶层的资本课税。雅典日常财政收入的大部分来自矿产。它的军队据说可以自给自足，一个好的将军能够自己找到财路。

因此，在公元前二三世纪之前，给城邦提供贷款是非常罕见的。偶尔有为城邦提供的早期贷款，但都是强制性质的，或者具有政治特征。公元前5世纪期间雅典娜神庙（Temple of Athena）为雅典市提供的著名贷款是一个宗教故事：这笔钱是雅典人民的战争储备金。这些贷款的利息是名义性质的，而且很少会支付，但是曾经有过向神庙偿还本金的努力，也就是说要填补战争储备金。^【注50】

希腊大部分城邦的信用实际上非常差，总体排名远远不如富裕的市民。这种局面同样存在于中世纪的西欧。希腊各城邦经常与债主产生纷争；资金通常都很短缺，而良好的财政原则也没有确立。公债通常在5年内就到期，因此本金偿还是个负担。债务也没有分摊，抵押的一般都是贵重担保物，有时五花八门。比如，城邦的碉堡有时就被抵押了出去。塞姆（Cyme）抵押了自己的公共柱廊，结果在城市违约后，市民们便无法利用柱廊来遮阳避雨。债主有时会得到免税回报。财政收入有时也会被抵押出去。比如，狄摩西尼（公元前385？～前322年）曾经借给奥利欧（Oreos）市1塔兰特（很大一笔钱），利息12%，抵押担保是该市的全部财政收入。

希腊各城邦在希望借款的时候，常常不得不提供名声良好的个人市民的担保，这些人叫做“优先债权人”（foreloaner），或“保证人”（underwriter）。公元前377～前373年期间，有13个城邦从得洛斯的神庙借款，结果只有两个城邦证明是守信的；总共有4/5的钱一直没有偿还。从那以后，该神庙倾向于借钱给个人，用土地抵押作保。

希腊各城邦面临的财政困难在马其顿征服希腊后达到了顶点。这时，雅典采取了“贡赋”（eisphora）措施，也叫资本税，而不是寻求贷款。雅典从来都不欠债。公元前205年，米利都市（Miletus）尝试了一种新型信贷：城市以终身年金作保向市民借款。它为筹借到的每3600德拉克马，每年支付360德拉克马，直至终身。这一发明后来证明大受欢迎。

虽然人们总体都认为，在希腊，存款、贷款这样的银行职能最早来自神庙，跟巴比伦王国一样，但是对于古典时期神庙的贷款规模有多大，却有着不同的观点。在德尔斐的神庙，也是神庙中最大的一个，有时被描写成为希腊世界中最大的银行家。得洛斯的神庙当然有着悠久的贷款历史，主要是借给个人，但有时也借给城邦和货币兑换商。

在古希腊，工业的规模总体很小，只有一些车间，雇用了少量的奴隶，拥有有限的资本。从事当地贸易的是商店的店主和小商贩，备受歧视，^【注51】但是，对外贸易却在雅典备受推崇。由于这个城邦不能自产自足，商业活动受到鼓励，总体上没有关税，也没有限制。雅典成了地中海世界的贸易大都市。到了公元前450年，它已经垄断了黑海和地中海的贸易，与埃及、塞浦路斯和意大利都有贸易往来。

公元前4世纪，私人银行业开始发挥重要作用。银行家们（也即“trapezitai”）从事着货币兑换、收取存款、给个人和城邦放贷、对外汇款、收款、颁发信用证和票据、兑换支票、保存完整账目等活动。^【注52】他们发放的贷款有些以货物作抵押，有些以典当物作抵押，还有些以房地产作抵押。无担保贷款也变得普遍起来。“在所有资本类型中，”狄摩西尼说，“商务界最具生产力的是信心，而如果你不知道这一点，那么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从奴隶身份发展成为银行家的波尔米欧（Phormio）成了雅典最富有的人。^【注53】到了公元前3世纪，希腊金融已经高度发达，信贷的使用十分普及。到了公元前200年，一度让人避之不及的房地产贷款，如今也被看做是利率适度的获取资金的便利途径，尤其对于小规模的农民来说。^【注54】

在希腊化时期和罗马时期，许多记录表明，富人们在希腊各城邦设立了捐赠基金。这些基金通常是为了永久保留一些节日或宗教仪式，常常规定本金的回报率，有时也用做土地抵押贷款。

最后还有高利贷者，那些向落难穷人提供无担保贷款的小规模资金供应人。他们在希腊文学中经常被提及。我们会发现，他们实行的一些最高利率几乎创下了这个历史时期的最高记录。

希腊历史中古时期的结束和希腊化时期的开始，通常都追溯到亚历山大征服希腊时期，也就是公元前325年前后。这些战争产生了革命性的经济影响，其中的两次战争在这里必须提及。亚历山大夺取并分配了一个巨大的波斯金银库。其中有很多后来被压铸成了钱币。据说地中海世界的金钱储量在几年时间里翻了好几番。价格飙升，利率下降。另外，由于东方和非洲的开放、人类已知世界的统一，一个宽广得多的贸易地区诞生了。由此，对商品和更大规模贸易的需求和供应得到了大幅度提高。^【注56】

在亚历山大取得战争胜利之后，雅典不再处于主宰地中海商业的地位，它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帝国。雅典在公元前300年之后衰败了。^【注55】公元前229年，雅典脱离了马其顿统治，人们把资金从藏匿处拿了出来。雅典港口比蕾埃夫斯的贸易振兴起来，采矿业也恢复了。公元前197年，罗马统治时期开始，随之而来的是和平和再一次的贸易振兴。^【注57】然而，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罗马，而不是希腊，主宰着地中海世界的历史。罗马曾一度致力于帮助雅典振兴，而雅典贸易在公元前1世纪的初期也繁荣了起来。许多意大利的“谈判家”们在雅典忙得不亦乐乎。但是，雅典从此再也没有取得商业和金融大中心的地位。由于罗马政策的缘故，贸易活动转向了罗得斯、安条克、塞琉西亚，特别是亚历山德拉。

希腊利率

虽然古希腊的信贷形式有很多，但按照贷款期限或者贷款形式，或者按照借款人或贷款人的类型来对各种利率分门别类，常常是不可能做到的。历史学家们经常把雅典利率说成是“正常安全贷款的流行利率”或者“常规利率”。利率的范围常常是引用数个世纪的数据。这种变幻莫测的情形也许并非由于遗漏错误，而是当时的金融惯例所致。

有关希腊利率的信息比在此之前的历史时期或罗马时期的信息更加丰富。大量的数据足以显示出在某个时间段被认为属于正常的大致的利率范围。由此也许能够看出一种长期的利率趋势，以及不同类型贷款的不同利率之间的某些关系。

这里引用的希腊利率都属于银子贷款。虽然利率常常用每个月多少来表示，这里的表述却是每年12个月的年利率。我们归纳出了6种希腊贷款类型：

1.正常贷款。这个不得不表述得很笼统的小标题是历史学家们使用最频繁的。它一定也包含了下面所列其他类型的一些贷款。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个词代表着借给有钱人的贷款，一般用于个人目的，有时也用于生产型目的，常常没有抵押担保。许多此类贷款跟现代个人银行发放给一般小企业的贷款，可能没有太大的区别。大部分此类贷款可能都是短期贷款。

2.以房地产作抵押的贷款。这种贷款有时又可分为城市房地产和乡村房地产抵押贷款；大部分是1年的期限，有些可能是5年或者更长期限。

3.为城市提供的贷款。

4.以具体回报率为投资目的或按照具体回报率支付的捐赠基金。这种捐赠基金有可能基于房地产贷款和其他投资类型。

5.为工商界提供的贷款。由于没有什么大型工业，也没有什么安全贸易活动，这些可能是投机性短期贷款。海运贷款利率未包含进来。

6.个人贷款、高利贷和其他贷款。这些贷款类型包括“残酷砍价”后的利率、典当铺利率，一直到极端得多的高利贷，当然往往是合约形式的短期贷款利率，不过可能也经常有长期复利型贷款。

以上所有利率都限定在雅典，除非另有具体说明。

正常贷款

房地产贷款

为城市提供的贷款

（续表）

捐赠基金（赢取的利润率）

为工商界提供的贷款

个人贷款、高利贷和其他贷款

表2 希腊利率汇总

（续表）

得洛斯的神庙在公元前5世纪、4世纪、3世纪和2世纪的所有贷款一概收取10%的利息。这些贷款大部分贷给了个人，并以土地作保。这些贷款通常都是5年期限，有些只有1年，也有的期限很长，也许是因为拖欠的缘故。公元前4世纪的一笔贷款延续了33年；公元前3世纪还有延续了55年的贷款。利息每年支付。神庙还给得洛斯市提供过贷款，如果贷款期限超过几个月的话，该市可能支付了利息。起初，得洛斯神庙的这10%利率在雅典属于低于“正常”利率；到了公元前3世纪，它成了比较“正常”的利率；而到了公元前2世纪，它却高于“正常”利率。当时神庙的记载称，它的资金很难贷出去。^【注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