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印:星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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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岩心共鸣·深渊呓语

圣采儿那句微弱到几乎被碎石滚动声掩盖的呓语,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钟离与温迪的心中。

空气中残留的、那几缕转瞬即逝的黯淡紫尘,更是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少女本我的意识,正在那恐怖的星噬侵蚀下,如同被风沙磨蚀的壁画,一点点走向湮灭的边缘。

深渊巨傀碎裂残骸深处传来的粘稠蠕动声与骨骼摩擦声,在短暂的寂静后显得愈发清晰刺耳,如同无数饥饿的幼虫在啃噬着腐肉,催促着不祥的阴影加速凝聚。

洞窟穹顶在失去神力支撑后摇摇欲坠,大块大块附着着黑紫色苔藓的岩石持续剥落,砸在温迪艰难维持的“叹息之墙”上,荡开一圈圈急促的青色涟漪。

“此地不可久留!”钟离沉稳如山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鎏金神瞳如同扫描般扫过整个濒临崩溃的石窟,最终定格在瘫软在地、气若游丝的圣采儿身上。“温迪,带上他们,撤!”

话音未落,他魁梧的身躯已然半蹲下去。

宽厚如磐石的手掌并未直接触碰少女,而是悬停在圣采儿眉心寸许之上。

那一点烙印在星噬印记上的灿金星光,仿佛受到感召,骤然明亮了几分,散发出厚重、稳固、仿佛亘古不变的磅礴气息。

“岩心共鸣·壁垒为桥!”随着钟离的低沉喝令,浓郁的玄黄神光自他掌心喷薄而出,并非狂暴冲击,而是如同大地本身温厚的脉搏,深沉而有力地律动着。

神光并非覆盖圣采儿全身,而是极其专注地凝聚于她眉心那点星光烙印周围。

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液态黄金,小心翼翼地渗入少女的肌肤,顺着经络的轨迹,极缓慢、极温和地向她体内深处蔓延。

温迪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影一晃,如一道疾风掠过满地狼藉的石块,瞬间出现在龙皓晨身边。

此刻的龙骑士状态同样糟糕至极,辉煌铠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与紫黑色的腐蚀痕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胸甲。

温迪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缠绕着缕缕柔和的青色风旋,轻轻点在龙皓晨脖颈处一个关键的穴道上,风元素带着温和的麻痹效力暂时压制住他剧烈的痛苦和内腑震荡。

同时,他单手结印,一道柔韧如丝绸的青色风带凭空卷出,将龙皓晨魁梧的身躯稳稳托起。

“老爷子放手施为,开路交给我!”温迪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特有的清越。

他碧绿的眼眸深处锐光一闪,竖琴“斐林”悬浮身前,不再弹奏攻击性的音刃,而是拨动出数个低沉浑厚的和弦!

嗡——!

石窟入口处,被深渊巨傀撞击堵死的岩壁应声发出沉闷的呻吟。

肉眼可见的青色风痕如同活物般沿着岩壁的裂纹急速蔓延、渗透,所过之处,坚硬如铁的岩石仿佛被亿万无形的风钻同时作用,发出密集的“嗤嗤”声,迅速化为细密的齑粉!

一条勉强可供两人通行的、裹挟着青色流风的狭长甬道,在呼啸的能量乱流中强行开辟出来!

甬道之外,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渊黑暗,但至少离开了这个即将彻底埋葬一切的死亡囚笼。

钟离对温迪的动作恍若未觉,全部的意志都沉入了指尖流淌的玄黄神光之中。

他的感知透过神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深入圣采儿被星噬之力蹂躏得千疮百孔的经络与意识空间。

所见景象,令这位经历过无数纪元沧桑的岩王帝君,鎏金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沉重。

少女的内在世界,早已不是生机勃勃的沃土,而是一片被紫黑色能量反复冲刷、侵蚀得支离破碎的荒漠。

狂暴的星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核心区域,散发着贪婪的吞噬与冰冷的虚无意志。

更深处,属于圣采儿自身的灵魂之光,已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被重重叠叠、如同荆棘般的紫金锁链死死缠绕、禁锢在一个狭小的角落。

锁链每一次勒紧,都在蚕食着那点可怜的微光,将其转化为丝丝缕缕逸散的、如同刚才所见般的黯淡意识星尘。

而钟离先前打入的灿金星光,如同黑暗荒漠中一座孤绝的金色石碑,散发着镇压与守护的意志,正顽强地抵挡着来自核心侵蚀力量的冲击,为那点灵魂微光争取着喘息之地。

钟离的神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一股浸润干涸大地的暖流,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向着那片被禁锢的灵魂微光渗透过去。

每一次渗透,都需要他耗费庞大的心神去化解星噬残留的侵蚀阻力。

就在钟离全神贯注进行着这精细入微的“修复”时——

“咕噜…咕噜噜……”一阵令人极度不适、仿佛无数粘液气泡在粘稠脓液中同时破裂的声音,骤然从他们刚刚撤离的石窟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穿透了岩石的阻隔,带着直接冲击精神的污秽狂乱感,瞬间灌满了整个新开辟的甬道!

温迪脸色一变,猛地回头望去。透过尚未完全消散的烟尘和残留的青色风壁缝隙,他碧绿的眼瞳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只见那堆被翡翠风暴撕碎、本应彻底失去活力的深渊巨傀残骸,此刻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在疯狂地蠕动、聚合!

碎裂的岩石、扭曲的金属、流淌的污秽能量,甚至包括那些被砸死、碾碎的低阶魔族的血肉残躯,都被一股无形的、源自更深层深渊的粘稠力量强行拉扯、融合!

一个巨大无比、表面不断流淌着粘稠黑泥、蒸腾着剧毒紫烟的臃肿肉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残骸堆的中央膨胀、成型!

肉瘤表面布满了一层层密密麻麻、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扭曲挤压而成的褶皱,无数根粗细不一、如同腐烂血管般的紫黑色触手从肉瘤深处探出,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残留的恐惧、痛苦和死亡气息!

它散发出的不再是单一的狂暴意志,而是一种充满了混乱、憎恨、贪婪和极端饥饿的、如同亿万深渊蠕虫集体咆哮的无序精神污染!

温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无比的寒意:“这鬼地方的深渊意志在强行催化它!它现在的目标是——”

“生命本源!”钟离沉声接口,他维持着对圣采儿眉心灌输神力的姿势,甚至没有回头,语气却斩钉截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刚刚成型的、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腐巢之卵”,其无数根蠕动触须所延伸出的贪婪精神感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已经牢牢锁定了圣采儿体内那点微弱的、属于轮回圣女的特殊生命气息——那是足以让深渊疯狂的美味珍馐!

更是星噬印记试图完全吞噬转化的关键核心!

“啧!麻烦大了!”温迪啐了一口,脸上惯有的轻佻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刀刃般的锋芒。

他深知此刻钟离绝对不能中断对圣采儿那岌岌可危灵魂核心的守护治疗,否则前功尽弃,少女意识将彻底沉沦。而他自己,在之前接连发动“裂空的飓风”撕裂巨傀、维持“叹息之墙”顶住崩塌、又强行开辟逃生通道后,神力也已消耗大半。

腐巢之卵的蠕动骤然加剧!肉瘤核心猛地向内收缩,随即如同一个巨大的脓包被撑到极限,数以百计、末端闪烁着剧毒寒光的腐烂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烈的硫磺恶臭,如同漫天攒射的毒矛,朝着甬道内、特别是圣采儿所在的位置疯狂攒射而来!

触手表面流淌的粘液滴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阵阵恶臭青烟!

“老爷子稳住了!”温迪一声清啸,碧绿长发在狂暴的元素乱流中激扬狂舞!

他将竖琴“斐林”猛地横在身前,修长的十指快得几乎消失不见,在琴弦上幻化出一片迷蒙的青色光影!

不再是单一的音刃,而是无数道细密繁复、如同最古老箴言符文的青色风痕,伴随着超越人耳极限的、高频到近乎无声的急促震弦之音,瞬间从他身前爆发开来!

“千风禁咒·流风刻印!”

这些青色的风之符文并非迎向触手,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瞬息间烙印在甬道入口处的空气、岩石乃至空间本身!

无数符文相互勾连、叠加,形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结构繁复精密到极致的立体青色网络!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响起!狂暴攒射而来的腐烂触手狠狠撞在那张突然出现的青色符文光网之上!

足以洞穿精钢的冲击力,竟被那看似薄薄的青色光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层层化解、偏转!

光网坚韧无比,表面符文流转不息,每一次碰撞都荡开大圈大圈急促的青色涟漪,发出沉闷如鼓的嗡鸣。

剧毒的粘液在符文光辉的照耀下发出“滋滋”的消蚀声,却无法立刻突破。

触手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而粘稠的大网,速度骤然减缓,变得滞涩无比!

然而,其力量显然超出了预料!更多的触手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般涌来,不断冲击着光网的同一点位!

那一点上的青色符文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痕迹!

温迪脸色煞白,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鬓角,维持这强大的空间禁锢结界对他此刻的状态来说负担极重!

就在这时!

一股沉稳厚重、承载万物的力量洪流无声地融入了那濒临崩溃的符文光网节点!

是钟离!他维持着对圣采儿眉心神光灌注的姿态,另一只手却沉稳地抬起,朝着温迪结界的方向遥遥一按!

嗡——!

玄黄色的神光并未直接攻击触手,而是如同最坚实的基座,瞬间填补进风之符文网络中每一个细微的裂隙与薄弱之处!

坚不可摧的岩之法则与灵动变化的风之法则,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共鸣与互补!

青色符文光网的韧性陡然提升了数个层级,龟裂的痕迹迅速弥合,闪烁的光芒稳定下来,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如同大地般承载一切压力的厚重感!

“风岩共鸣·不动磐石界!”

青黄双色的光辉在狭窄的甬道入口处交织流转,共同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能量壁垒,顽强地抵挡着腐巢之卵那如同永无止境的、带着深渊怨毒的冲击!

甬道深处,暂时脱离了腐巢之卵的直接冲击范围。

钟离半跪在地,悬停的手掌下,玄黄神光依旧源源不断地、极其缓慢地注入圣采儿眉心。

龙皓晨在风带的托举下恢复了部分意识,挣扎着想要靠近采儿,却被温迪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此刻任何干扰都是致命的。

随着钟离神力持续而温和的渗透,圣采儿眉心的灿金星光似乎又稳固了一分,下方那道沉寂的暗紫竖痕的悸动被压制到了最低点。

少女惨白的脸上,那深入骨髓的痛苦痉挛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有睫毛偶尔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

借着风岩结界暂时抵挡住腐巢之卵的间隙,钟离强大的意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星噬核心的狂暴漩涡,终于触及到了那片被紫金荆棘锁链层层封锁的灵魂角落。

在那片被压缩到极限的、近乎凝固的绝望黑暗深处,一点微弱得随时会熄灭的白色光芒,如同沙砾中最卑微的萤火,正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意识火花。

无数扭曲、恶毒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这点微光,不断重复着“屈服”、“归墟”、“永恒安眠”的诱惑与诅咒。

微光颤抖着,每一次闪烁都微弱一分,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融入那无边的虚无。

就在这时,一股温厚、沉重、带着大地般亘古不变包容气息的力量,如同黑暗深海中的一缕暖流,极其轻柔地触碰到了那点摇摇欲坠的微光。

微光猛地一颤!仿佛久困沙漠的旅人遇见了甘泉,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对“坚实依靠”的渴望,让它第一次主动地、微弱地回应了这股外来力量的抚慰。

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圣采儿”本身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飘散的蒲公英种子,艰难地穿透了封锁的缝隙,传递出来:‘…冷…好黑……救…’

钟离心中一动,鎏金神瞳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他立刻凝聚起一缕最为纯粹、最为温和的守护意志,包裹着自身精纯的神力本源,小心翼翼地顺着这丝回应,尝试着传递过去一道信息流:“坚守本心,吾在此地。”

传递的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滔天浊浪中维系一根细若游丝的银线。

那道微弱的意念似乎感受到了这份守护的力量,光芒稳定了极其微弱的一丝,传递出的不再仅仅是绝望的求救信号,还夹杂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仿佛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的孤独:

‘…你是谁?…皓晨?…祖父?…不…你们…都被……’意念骤然中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掐断!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在那片被封锁的灵魂角落边缘,一片仿佛不属于少女意识空间的、纯粹由冰冷虚无构成的黑暗区域,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旋转!

一座通体漆黑、高达百丈、散发着无尽沉重与威严气息的巨型石碑虚影,如同从深渊海床中升起的墓碑,缓缓在这片意识的囚笼中浮现!

石碑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文字,却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掌控与漠视一切的恐怖意志!

这股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刷过整个灵魂角落!

那点好不容易稳定一丝的微光,如同遭遇了灭世寒潮,剧烈地颤抖起来,传递出的意念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对的冰冷所淹没!

刚刚建立起的那一丝极其脆弱的联系桥梁,在这股冰冷意志的冲击下,如同被冻裂的琉璃,“咔嚓”一声,彻底崩断!

“唔!”钟离闷哼一声,悬停在圣采儿眉心的手掌微微一颤,指间流淌的玄黄神光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鎏金神瞳中闪过一丝震惊!

那不是星噬的力量!那黑色石碑的气息……古老、纯粹、至高无上,带着一种俯瞰众生、掌控轮回的绝对威权!它更像是……

一个不容置疑的“烙印”!一个深植于灵魂深处、将她本身意识都视为囚徒的……绝对指令!

而此刻,甬道入口处,风岩双色的“不动磐石界”结界,在腐巢之卵不计代价、如同狂潮般的持续冲击下,光芒剧烈摇曳,边缘甚至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紫黑色侵蚀痕迹!

温迪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焦急道:“老爷子!这玩意儿越打越疯!结界撑不了太久了!它到底在看什么?!”

钟离的目光,从圣采儿眉心那点顽强闪烁的灿金星光,缓缓移向甬道入口结界外那疯狂蠕动的巨大腐巢之卵,最后又落在了怀中少女那失去血色的脸颊上。

那突兀浮现于她意识深处的黑色石碑虚影,如同一个冰冷的问号,悬挂在深渊的阴影之上。

腐巢之卵无穷无尽的疯狂进攻,究竟是被星噬印记吸引,还是……在朝觐那一个突然降临的、更高存在的意志烙印?

少女灵魂深处那个沉寂的烙印,此刻又为何会因为她意识与本我记忆的微弱复苏而显现?

它沉寂时是囚笼,显现时又意味着什么?

风吟流转,磐石低语,深渊的恶意在酝酿更深的阴谋,而希望的火种,依旧在冰冷的枷锁与未知的烙印夹缝中,艰难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