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纽约: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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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阎王爷的墨镜沾了酱

“咔哒。”

那声轻响在弗勒尔克耳朵里简直震耳欲聋!手腕上的西铁城表盘深处,那抹该死的幽蓝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

呼——!

风?不对!是那种时间被强行扭动、空间瞬间被拉拽的窒息感再次袭来!熟悉的“倒带”拉扯着他!周围的一切,瓢泼的雨水、肮脏的小巷、恶心的芥末味儿、还有巷口那个散发着死亡冰寒的西装暴君卡洛·埃斯波西托……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扭曲,像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有戏!弗勒尔克心头一喜,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只要能回到动手前的十秒!只要给他十秒钟!他保证立刻马上滚回家,把这几个瘟神连同这位煞星远远抛在身后!

然而——

嘭!

脑子像是被一把大铁锤狠狠砸中!剧烈的钝痛瞬间炸开!弗勒尔克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窜,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脚下像踩了棉花,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靠着冰凉的墙壁才勉强没一头栽进旁边的馊水桶。

什么情况?!能力失效了?!

等他眼前那令人作呕的黑斑慢慢褪去,视线重新聚焦……

心,唰的一下凉了半截!

时间根本没倒流!或者说,倒流了,但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或者根本就是扭曲错乱?

卡洛·埃斯波西托胸前那片巨大的、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水的芥末酱“地图”,依旧刺眼地存在着!位置似乎没什么变化!他身后的两个黑西装保镖伸进西装内侧的手,甚至已经拔出来半截——露出的不是钞票,是那冰冷乌黑的枪管!光头金牙和瘦高个还瘫在地上,脸上的惊恐丝毫未减。大胡子摊主依然张着能吞鸡蛋的嘴。

唯一的变化……大概是卡洛脸上那副擦得锃亮的金丝边墨镜?墨镜上刚才似乎溅了几滴黄酱……而现在,那几滴黄酱不见了!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

“时……时间碎片?!”弗勒尔克脑子里蹦出一个绝望的名词。每次强行动用能力超出负荷或者自身状态太差(比如现在吓得魂飞魄散),就有可能出现这种悲剧——重置不完全,只扭曲了极小部分时间线,还可能产生无法预料的错误!这TM不是玩脱了吗?!

更要命的是,他刚才发动能力时手腕抬了一下,按表冠的动作可能……被那个眼神毒蛇一样精准的卡洛·埃斯波西托看见了?

弗勒尔克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不是冻成冰碴子,而是快TM裂了!

卡洛那张如同南极万年寒冰的脸上,两道极其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现在无比干净),像X光一样扫描着弗勒尔克的脸,还有他那块该死的手表!

弗勒尔克脑子嗡嗡响,一片空白,只剩下“完了完了完了”在疯狂刷屏。

“……重来一次?”

卡洛·埃斯波西托刚才仿佛被冰封住的嘴唇,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低沉平稳却足以冻碎灵魂的语调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冰冷的目光,牢牢钉在弗勒尔克脸上。

“呃……那个……我……”弗勒尔克舌头打结,后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比雨水还冰。他想解释,想说自己抽风了,想说您老人家看错了,但嗓子眼被恐惧堵得严严实实。

卡洛没有继续说话,甚至连头都没点一下。他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颌。

这动作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但对那两个保镖来说,比炸雷还响!

唰!唰!

两支闪着寒光、枪管短粗、一看就是大威力家伙的半自动手枪,瞬间完成了拔枪、上膛、指向目标的全部动作!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眼睛,冰冷地、毫无感情地锁定在弗勒尔克的眉心!那动作快得弗勒尔克只看到两道残影!

巷口的光线本来就差,雨幕又模糊视线,但在被枪口锁定的一刹那,弗勒尔克仿佛清晰地看到了那黄澄澄的弹头在枪膛里待命的狰狞模样!他的呼吸瞬间停止,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让他双腿肌肉绷紧,想要躲开,但那冰冷的杀意像是一道铁箍,死死地定住了他的身体!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就在弗勒尔克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跟阎王报到的时候——

“……老板。”

卡洛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得像是在讨论晚餐吃什么。他的目光终于从弗勒尔克身上移开,转向那个快被吓尿了的大胡子热狗摊主。

“呃……啊?啊!是!埃斯波西托先生!”摊主一个激灵,差点没跪下,声音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卡洛非常慢地、慢镜头一样,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向自己胸前湿漉漉、粘糊糊的西装,平静地问:“这酱,什么口味?”

“呃……黄……黄芥末!纯……纯的!”摊主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绝对……绝对没掺别的!”

“哦。”卡洛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他那深邃冰冷的眼睛扫过地上还摊着的三个混混(此刻在他们眼里,弗勒尔克这倒霉蛋已经是个死人),最后落回弗勒尔克身上。他停顿了一秒,雨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

“你们三个……”卡洛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薄冰,“清理现场,把这几个碍眼的垃圾(指他自己被弄脏的西装),还有……”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弗勒尔克手腕那块破表上,“……人和东西,给我带回老地方。记住……我要干净的。”“干净”两个字的尾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寒意。

“是!老板!”光头、瘦猴、大块头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从垃圾堆里爬起来,脸上的表情比死爹妈还难看。他们看着弗勒尔克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具任人宰割的尸体,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凶狠?在真正的死神面前,他们就是几只臭虫。

而那两个持枪的保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其中一个掏出对讲机,低声快速说了几句什么。不到二十秒,巷子外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一辆通体漆黑、窗户贴膜黑得几乎不透光的加长林肯城市轿车,如同一个无声的钢铁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巷口,引擎低沉地轰鸣着,像某种猛兽的威胁低吼。车门打开,下来另一个同样黑西装的壮汉,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位……‘钟表师傅’,”卡洛对着弗勒尔克,第一次用了称呼,但那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请吧?”

“请”字的份量,堪比千斤重锤。那黑洞洞的枪口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根本就不是选择题!是死命令!

弗勒尔克喉咙发干,看着那辆如同移动棺材一样的林肯车,心脏狂跳得像在打鼓。卡洛口中的“老地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地!自己就这么进去了,还能完整地出来?估计哈德逊河底的鱼有口福了!

跑!必须跑!

逃跑的念头如同野火燎原!可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混着雨水流进眼睛,又辣又涩。他脑子里飞快地计算:距离巷子另一头,大概三十米?被雨水打湿的垃圾地面滑得要死。身后两个职业杀手的枪口对着脑袋。那三个混混虽然吓傻了,但身手还在。自己唯一的依仗——那块表!刚才好像玩脱了,现在还处于“冷却期”,脑壳还在一阵阵闷痛!

强行发动能力?再搞个时间碎片出来可能死得更惨!

怎么办?!

光头、瘦猴、大块头三个混混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劲来,重新拾掇起了“专业素养”。看着弗勒尔克的眼神,那叫一个阴狠歹毒!要不是这穷酸表匠,他们怎么会在老板面前丢这么大脸,还摊上这种要命的差事?!

“走!”光头恶狠狠地低吼一声,伸手就朝弗勒尔克的胳膊抓来!手上还沾着刚才摔倒时蹭上的烂菜叶子,动作粗暴,恨不得把弗勒尔克的骨头捏碎!

就在那散发着馊味儿的手爪即将碰到弗勒尔克衣袖的瞬间!

“——表!别动我的表!”弗勒尔克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一声怪叫!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力量,肩膀狠狠一拧!光头的手抓了个空!

与此同时!

砰!哗啦啦——!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破黑沉沉的夜空!紧接着,一声撼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爆开!震得整个巷子都在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或者缩了下脖子!雷声太响太近,像在耳边爆炸!

借着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和刺眼闪电掩护!

就是现在!

弗勒尔克肾上腺素直接飙升到爆表!恐惧被一股更强大的求生欲望压过!他整个人如同装了弹簧,借着刚才拧身躲闪的惯性,右腿在地上猛地一蹬(脚下全是滑腻的垃圾)!根本顾不上姿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带着一身臭泥烂菜,不管不顾地朝着与林肯车相反的巷子深处——那片堆积如小山包一样的破纸箱和废弃家具冲了过去!

“操!这混蛋要跑!”光头反应过来,气得破口大骂!

“拦住他!”瘦猴尖叫,想掏刀。

一直沉默的大块头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就猛扑上来!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在雨幕中爆开!枪口在雨夜里喷出两道刺眼的火光!几乎是擦着弗勒尔克的后脑勺飞过去的!冰冷的灼热气浪烫得他头皮发麻!子弹狠狠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铁皮垃圾箱上,发出两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弗勒尔克吓得魂飞魄散!对方真开枪了!

“老板要活的!”一个持枪的保镖厉声喝道,似乎对混混们的失误非常不满,他自己也谨慎地再次瞄准弗勒尔克的下盘(卡洛刚才强调了要“干净”的人)。

弗勒尔克根本不敢回头!他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运动潜能都压榨出来了!身体像一条在烂泥里打滚的泥鳅,手脚并用地扑向了那片垃圾山!皮鞋早不知道甩飞到哪里去了,光脚丫子踩在滑腻湿冷的垃圾上,恶心得他想吐!但他顾不上了!

“别跑!抓住他!”后面是声嘶力竭的怒吼、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死亡如影随形!

弗勒尔克一头扎进了散发着浓烈霉味和尿骚味的废弃家具堆里!破沙发、烂床垫、折断的桌子……构成了一座迷宫!他借着地形疯了一样往里钻!尖锐的木刺划破了他的胳膊,血混着雨水和臭泥往下淌,他也感觉不到疼!

“在那!钻到那个破沙发后面了!”瘦猴尖细的声音带着兴奋。

“分开堵他!”光头咆哮。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子弹“噗噗噗”地钻进周围的破木板里,木屑飞溅!

弗勒尔克连滚带爬,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在黑暗中冲撞。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只想离那些枪口和追兵越远越好!黑暗、恶臭、冰冷的雨水、死亡的威胁将他紧紧包裹!

就在他慌不择路,差点撞上一堵散发着霉味的水泥墙、以为跑进死胡同的时候——

左手腕上那块沉默了很久、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西铁城手表,表盘毫无预兆地再次亮了起来!

不是那种发动能力时的幽蓝光芒!是一种极其微弱、暗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绿光!很淡,像黑暗中萤火虫的微光,形成一个小小的、不足五毫米的、若隐若现的箭头符号!绿光箭头微微倾斜,直指向他左侧一堆盖着破烂塑料布的垃圾堆!

这什么鬼?!故障了吗?弗勒尔克懵了!这表除了倒带,难道还有别的功能?!

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已经到了身后不远!

“出来!我看到你了!”

“妈的!他钻垃圾堆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弗勒尔克几乎是出于本能,朝着那个绿光箭头指引的方向,狠狠撞向了那堆臭气熏天的垃圾堆!

哗啦!

腐朽的塑料布被他撞开一个豁口!后面根本不是垃圾!赫然是一个……被杂物巧妙掩盖的半塌狗洞?像是很久以前被流浪猫狗刨出来的出口,大概只有半米高,黑漆漆地通往下水道系统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泥、动物粪便和铁锈味的浓烈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他当场熏晕过去!

砰砰砰!子弹打在他身后的垃圾上,碎屑乱飞!

弗勒尔克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水道老鼠的浪漫”这种哲学问题!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憋住一口气,像条丧家之犬,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散发着地狱味道的洞口,猛地钻了进去!

冰冷、粘稠、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而就在他半个身子钻进狗洞、脚丫子还在外面乱蹬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巷子口,那辆加长的黑色林肯车旁,戴着礼帽(依然沾着酱汁)的卡洛·埃斯波西托,依旧像一尊冷酷的石雕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帽檐流下。他并没有看向弗勒尔克逃窜的方向。

他的目光,越过慌乱的手下和保镖,越过混乱的现场,越过倾盆的大雨……

死死地锁定了不远处一栋老旧公寓楼三层、一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

那扇窗户后面,一个穿着中式对襟绸衫、梳着发髻、年纪很大的华裔老太太,正静静地伫立在窗后。她的脸在雨帘中有些模糊不清,看不清表情。

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对着巷子里这场追逐,或者说……正对着那个狗洞?

卡洛的嘴角,在雨幕中极其轻微地向下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