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里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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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逃亡

白兰悄悄走进楼下屋子中。

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平静了下来,多轻松啊,把刚才那个人干掉,多轻松啊,现在呢,她只要故技重施,就可以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晚上了!

白兰把门掩上,打量着房中。

庙里的布局很简朴,只有一张硬床板,一卷薄被,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桌上明明的燃着一盏油灯。白兰如饥似渴的盯着那盏明暗不定的油灯,她现在终于能看清楚这里了。可是,又偏偏是这油灯,他会看到她的!这样她想搞偷袭,似乎也不能像在楼上一样轻而易举了。

白兰目光落在桌上的酒杯里,想到刚刚那两人谈到的蒙汗药。便走过去,把那三个杯子拿起来,细细的看了一会,这个的酒是最多的,剩下两个都是空的了,好吧,那就是这个装了蒙汗药,至少应该是这个。

白兰拧开地上的酒瓶,把装有蒙汗药的红杯子中的药随手倒进一个空杯子里,再用地上的酒瓶把自己的红杯子灌满,她坐了下来。举起桌上的镜子,对着它露出了毫不知情天真灿烂的笑容。

开门声响起,白兰忙放下镜子,端端正正的坐着。

剩下的弟子摇摇晃晃的进了门,他似乎喝了不少,满脸通红。看到白兰时,眼睛几乎是一下就亮了。这种赤裸裸的如同想把她全身上下看个精光的目光,让白兰感到恶心。

白兰笑吟吟的起身,一脸天真可爱,她有点庆幸自己现在是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这些愚蠢的家伙就是这么多自信,绝不会想到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会有暗算人的心思。唉,让你的自负当你的裹尸布吧!

“先生,方才那位先生已经跟奴家说了,”白兰垂下眼睛,努力让自己毛茸茸的睫毛轻轻扑闪,她的脸因紧张而微微发红,但她尽量显得时因为娇羞,“这种千载难逢的大喜事,多亏先生成全,白兰定不忘恩情!”

那家伙盯着她,咧嘴笑了:“嘿嘿嘿,白兰,白兰.......你是白啊,还是蓝啊......”他醉醺醺的有一屁股坐到在椅子上了。

白兰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又忙笑眯眯的坐下,柔声细语地说:“先生,奴家从家里被赶出来,正无处可去,乱世之大,武林之险,如果不是先生帮奴家寻到这么个好去处,去服侍贵教教主,奴家现在还在浪迹天涯呢!先生大恩大德,奴家先奉酒一杯,为先生祝寿!”

白兰举起那个装药了的酒杯,走到面前,轻轻巧巧就跪了下来,低着头,把酒杯献上。

“我、我那、我那师弟呢?”

白兰吓一跳,忙道:“奴家刚刚为了谢他,在楼上陪他喝了几杯,谁知那位先生怕是累了,就说要睡一下,让奴家下来向先生致谢,明早好上路呢!”她语调一变,装的委屈巴巴,道,“先生,奴家不几日就要去见教主,以后怕是聚少离多,难在像今晚一样,好好侍奉侍奉恩人了,恩人就收下奴家一杯酒吧!”

那弟子哈哈一笑,道:“依你,都依你!”

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白兰冷冷地看着他,站了起来,后退一步,看那家伙脑袋就垂了下来,整个人向一边倒去,最后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混账!”她冲这人吐了口唾沫。

紧张过后,她感到疲惫,疲惫到几乎站立不稳,白兰扶着桌子,缓缓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喘着气,脑子里却已经飞快的在思考。

走吧,白兰!这是最好的时候了,回家去吧,回家去吧!

白兰蹦起,抓起自己的包就跑了出去,拉开门的那一刻,一股冷风灌入,她打了个哆嗦,似乎就给吹的定在了这里。她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她真蠢,这两个家伙知道她,他们为了报仇会来抓她的,就算她白兰逃到了天南海北,他们也会对自己的姑妈和姐妹下手,他们会献她们给那什么教主,会剁了她们的手脚,会把他们做成药丸!

不,白兰啊白兰,不可以走!

今晚的事,不能再让人知道了!

“我要把他们做掉。”白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想,好像是在陈诉一些平平淡淡的事实,“然后悄无声息的把它们埋在山里,是的,趁着天黑,我要快。”

她转身回去,轻轻把门给掩上,她捡起那个弟子的佩剑,有些犹豫得在那人身上比划。

当剑从那人的胸口刺进去的时候,那弟子一下就醒了,整个人在地上打着滚尖叫,那声音是多么惨烈啊,整座山都听得到!

不许叫!

白兰一下坐到他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劲,一只手就死死压住那人的口鼻,第二剑,从脖子划了过去,血几乎是喷射出来,毫无保留的溅在她的脸上!

那种腥臭的,热乎乎的液体在她脸上流淌,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恶心,她多想放声尖叫啊!

这种绝望的挣扎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怕是有几分钟吧,人不动了好久了,白兰还呆呆地坐在那里,手还死死的压着他。

“噢,天哪!”白兰低呼了一声,一下就蹦了起来。她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衣服,一种恶心感就冲了上来,她几乎是站立不稳就坐到了地上,手撑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种昏天暗地的眩晕感将她包围了,白兰耳边嗡嗡响,眼前也是一片昏花,她大口的喘着气,却还像喘不上似的。

不行,白兰,坚持住!

白兰摇摇晃晃的起身,疲惫感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她扶着楼梯上楼了。

楼上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白兰毫无感情色彩的看着,想是刚才她生生把这个人给捂死了,不过也好,她现在可以少干一件事。

用被子把这人包好,确保血不会流出来,她拖着下楼了。一路上被子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也没能使她有半点恐惧之心。白兰苦笑,看来,麻木,是真的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加高效。

她又用同一张被子把另一个也包好,拖出去时她可是用上吃奶的力气了。又推又滚,到了后山,她开始挖坑。

怕是挖了好几个时辰,才把这两人搞定。

白兰望了望天边,啊,已经蒙蒙亮了,她还要回去打扫呢!白兰跑了回去,又到井里提了两桶水,把屋里屋外仔仔细细的扫过一遍,哎呀,这血怎么溅得到处都是!

她有些晕,但她不敢犯糊涂,一直洗到太阳出来了,她又跑下了楼,打开楼下的房间,抓起两个弟子的背包,装作他们是连夜离开的,才略略的放了心,也背上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二爷啊二爷,我把你的两个小罗罗送去帮你请神仙了,你要怎么谢我呢!”

白兰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阳光多好啊,山花也开了,在潮湿的空气中轻轻地摇晃,白兰,你不是很喜欢吗,在你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你不是天天上课都盯着窗外的花发呆吗?这么美的花,你现在为什么会视而不见了呢?你走的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呢?

“我本来也该有个向春花一样美好的人生,可惜了,我现在在这样一个时代,保命吧,生存吧,这是我全部的主题,那些什么理想啊,抱负啊,人生价值啊,只有两周前的我还有资格来谈,现在不一样了。”她无不绝望的想,“我回不了家了,我没办法装作我的手依然干净,我也没办法伸着沾过鲜血的手去和善良的姑妈和姐姐交往,我要走了,不,我要逃亡了。我会死吗?被砍下手脚,做成丹药......不,不,我现在不能想这些,等到那一天我再恐惧吧,再懊悔吧,再怀念吧,现在我要走了,还有这么长的路呢。”

白兰把那两人的背包找个无人的地方丢了,将其中的钱全掏了出来。

她又走了几天。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走进了流州城,听说,再往前一点的甘京,就是太平国的都城。多繁荣的景象啊,也是人来人往,商店铺子数不胜数,早早,进城做生意的农民就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进来了。听说城东是建了几个难民区,说来是有不少难民逃了过来,但流州也算是兵马粮草充足,百姓富裕安乐的地方,区区人数,还是个能够养得起的。

白兰想到这些天天,天天看到有居家南下的人,每一问起,他们都是愁眉苦脸,说些什么现在太平国与合宗国已经打了好多年了,已经打到家门口啦,现在是天子守国门呐,还有说什么打到北州了(其实白兰根本不知道这里在哪里),又有说什么听说合宗国的士兵还屠城呢,烧杀抢掠,强奸妇女之类的,人心惶惶。

可是来到这流州呢,除了遍地金银,那还有点打仗的样子!可能吧,他们最多抱怨一下,那些农民已经给更到前线扛枪去了,现在水果有点供不应求,价格是高了一点,但流州的商人们无不自信的认为,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战争结束,他们又重新有利可图。城中的豪富以及贵族也从来不急,毕竟战争几乎年年都打,就是全城的百姓都去打仗了,也轮不到他们担忧。

听啊,夜夜笙歌,晨鼓暮钟的生活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白兰也摸不清到底前线成了什么样,她只好向他们这些流州人一样,盲目的快乐。

不几日,她到了京城。

京城更是花天酒地,亭台楼阁无处不在,管弦之声像是环绕着京城,处处是戏台勾栏,贵族公子一掷千金,处处是赌场酒桌,锦衣少年流连忘返,白日,就是欢天喜地,满地歌声,夜晚,还有戏班沿街表演,围观者欢笑沸腾,天花乱坠。

只是不见皇城之下,冻死骨无人收,京都之外,流离者哭断肠,只是不见那些撂地表演的,都是多小的头皮冻得发紫的孩子,那个吞刀的,喷火的,已是鬓发尽白,老无所依的老汉,只是不见城外荒田遍布,千里无鸡鸣。是的,不看这些,那这真是一幅多美的盛世图景,一片多繁华的治世景象!

酒馆内,白兰正靠在椅子上饮酒。

周围一人痛心疾首的说:“奸佞当道,蒙蔽圣主啊!敌人已经到了北州,离京城已经不差多远了!可是战报永远都穿不到皇上手里,永远到了京城,消息都是胜仗,又打了胜仗!”

白兰一惊,她已经好久都没听到有人说打仗的事了,忙问:“北州?北州在哪里?”

那人面色阴沉,道:“就挨着京城了!如果北州也拦不住,那敌人就只需要两天时间,就可以在京城外了。”

白兰止不住的颤动了一下,放下了酒杯。

第二天,消息就传来了。

“敌人已经到北州啦!”

听说皇帝震怒,认为是奸臣瞒而不报,一怒之下把几个奸臣的脑袋砍了下来,听说是在菜市口,但白兰觉得有点远,没有去围观。

这一举动,让明明还对局势抱有乐观与热情的百姓也开始相信一个事实,敌人来了,那些杀人放火的家伙已经杀到了家门口。

听说城门已经关上了,听说从南方又调了一支兵马到北州,听说太平国又打了一场胜仗,听说城外难民已经死伤大半,听说就连东阁教的弟子也派到了前线,听说......

白兰不慌,她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客栈里,毕竟,杀人,她已经是不怕的了,死亡,噢,这还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毕竟现在已经是走不了的了,想这么多干什么,等到到剑加到她的脖子上她再去害怕吧!

一日,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现在的果蔬价格都在肉眼可见的增长,她已经不打算买什么了,有不少有点身份有点手段的人已经买通关系跑走了,但这毕竟不在多数,一周没有收到消息,乐观似乎又回到了这座城市,人们惶恐不安的脸上又露出笑容。

突然她听到马车的声音,一回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辆马车正冲来,那种气势,如入无人之境,一个车夫耀武扬威的拿着马鞭,只要有人挡在前面的,就是精准的一辫子甩过去,有一种从活人身上碾过去这马车都不会停下的气魄。

白兰一下就看到马车已经冲到她的面前,这时,一个人用力的将她一拉,白兰就向一边的街道上摔了下去,那车夫的鞭子还是精准的抽在白兰的腰上,抽的她忍不住放声尖叫。

直到马车远去了,白兰才看到她坐在了一个卖草鞋的家伙的扁担上,草鞋散了一地。白兰手忙脚乱的道歉,想去捡,但移动一下这腰就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我来帮你吧。”一个声音轻轻的在她身边响起,白兰一看,是个书生模样,长的一板一眼,呆头呆脑的人,他捡起了鞋,帮卖草鞋的收拾好,扶起白兰。

白兰又惊又喜,笑道:“真谢谢你了,刚才也是你拉的我吧。”

那书生有些紧张似的咧着嘴,露出傻笑一样的神态:“是啊,可是我还是慢了一点,要是我再快一点的话,姑娘你就不会被那条毒蛇打了。”

白兰看着他那并不好看,但写满愧疚的脸,打心里感谢他的善良,于是笑着道:“谢谢你啊,如果没有急事,到我客栈里坐做吧。”

书生脸涨得通红,连连摇头,白兰看着他连拒绝人都不会,真是有趣得想哈哈大笑,但她还是忍住了。周围不少人在围观,都笑得很大声,把这书生笑的汗水都留下来了,一个卖货郎凑上来笑嘻嘻的说:“我说这个呆子,人家小姑娘邀请你,你拒绝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如果小姑娘逼急了,哭鼻子你可怎么办阿!”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白兰想。

那书生给他们笑不过,仓仓皇皇的同白兰走了。

白兰给他泡了茶,招呼他坐下,见他捧着茶一脸拘谨,像是她的茶里有毒似的,不由一笑,道:“你不会怪我让你出了丑吧?我只是先感谢你一下,让你喝杯茶再走的,我没想到那些人这么无聊,连这种事都要参合一下。”

见他拼命摇头,白兰只好继续说:“我叫白兰,邕州的,你呢?”

“我叫周蜀,本地的。”

“哎,我问你,今天那个横冲直撞的家伙是谁啊,你认识吗,为什么要叫他们毒蛇啊?”

周蜀一听不用再过多的介绍自己,松了口气,一听是问这个,便有些义愤填膺的回答说:“当然!这时东阁教的教主,我、我、我父母当年就是被他们折磨死的,我当然有印象!”

一说到教主,白兰就想到那天晚上杀人的事,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摇摇头,将这些记忆努力压制下去,又问道:“你听说东阁教二爷的事了吗,他现在咋样,请到神仙了吗?”

周蜀冷哼一声,道:“他?他这家伙还有些本事,因为没有打过七段宗,就自请下山了,现在不论咋样都是废人一个,但是别说,还是挺有气魄的,是废人酒不在山上蹭吃蹭喝,就凭这点,也算他强过了其他的弟子!噢,还有那个皇帝前些天不是看了几个人的脑袋吗,你才是谁的?都是七段宗在朝廷的人,听说七段宗为了争夺武林霸主的地位,连自己国家都背叛了,就想着帮着合宗国统一,打击东阁教,你说说,这还是人吗!噢噢,我先也许我讲太多了,白兰姑娘你会听腻的。”

白兰摇摇头,微笑道:“不会的,和你讲话我很高兴,你的消息灵通的很啊。那好,你能告诉我,现在敌人打到哪了吗,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还在北州,不过没几天了,现在已经封城了,我们就静坐等敌人来吧。”他悲愤的微微一笑,又说,“白兰姑娘,如果我听说的传言是真的话,现在的皇帝已经准备弃城逃跑了,到时候城中,就只剩下我们了。白兰姑娘,看着你清澈的眼睛,我很乐意在多说一些话。你知道什么叫背叛吗?”

白兰不说话。

刚刚的羞涩在不可压制的激奋中荡然无存,他说:“他们走了,我们就被逼着和剩下的军队一起,与敌人血战到底!可他们呢?他们将有足够的时间来逃跑,毕竟,只要皇帝在,国家就在,是这个道理吗白兰姑娘?”

“不,不会啊,之前他们不还是说要血战到底吗!”

“啊,那我们就这么希望着吧。”他说,又起身道,“多谢白兰姑娘的茶。”

白兰笑了:“你看,只要你不拘谨,我们还是可以聊的很愉快的。现在,我们就是朋友啦,你急着走是吗?好吧,那我送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