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残局清算与初步信任

血腥味、劣质雪茄的烟雾和枪油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浓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风踏入哈夫克基地的心脏——马克洛夫的办公室。

脚下的波斯地毯上，一道新鲜的拖拽血痕从他脚边一直延伸至门外，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和绝望的余味。几分钟前，伊万的枪口还顶在他的后脑，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逻辑炸弹已引爆。】

【目标连接强制中断……清除入侵痕迹……完成。】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是他逃出生天的唯一凭证。他赌赢了。他用一个不存在的“紧急协议”和战场上瞬间的混乱，骗过了伊万零点几秒的判断。在那一瞬间，他命令系统炸毁了艾米丽搭建的入侵桥梁。

现在，他站在这里，面对另一场审判。

马克洛夫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防弹落地窗前，正用一块鹿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银色的柯尔特蟒蛇。窗外，是阴沉的天空和戒备森严的基地。办公室的角落里，伊万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擦拭着自己的步枪，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楚风。

“说。”一个字，没有回头，冰冷得像刚刚擦拭过的枪管。

“长官，行动失败了。”楚风立正，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懊悔，“三角洲来得太快，像凭空出现一样，直接从我们最薄弱的侧翼撕开了防线。”

“我们的火力配置足以碾碎他们，但对方的突袭时机，精确到了秒。就像……他们提前拿到了我们的行军路线图。”他补充道，“而且，我们的通讯被严重干扰，频道里全是杂音和错误的指令。”

马克洛夫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暴怒的痕迹，只有一种勘探矿脉般的审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怀疑。

“地狱犬，你的小队，伤亡如何？”

“阵亡七人，重伤三人。”楚风将一个布满弹痕和血污的金属箱放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我带他们拼死抢回了三箱血钻，以及最重要的核心数据硬盘。”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些护送人员都是疯子。他们身上绑着炸药，一旦被包围，就立刻引爆，宁愿把钻石炸成粉末。”

马克洛夫走到他面前，拾起那个箱子，用指尖抚摸着上面的弹孔，仿佛在阅读一段战报。“你做的不错，在那种情况下。”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但楚风后背的冷汗却冒得更厉害了。这种平静，比咆哮更加危险。

“把‘地狱犬’的队长叫来。”马克洛夫对门口的卫兵命令道。

几分钟后，那个浑身浴血、手臂上还缠着绷带的壮汉被推了进来。他就是被楚风植入假指令的那个重机枪手。

“长官！”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声音洪亮，带着一丝羞愧。

马克洛夫没有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楚风脸上，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楚风，你刚才说，通讯被干扰，频道里有错误的指令？”

机枪手队长猛地抬头：“是的，长官！我听到了！有人在频道里吼，说敌方狙击手在东侧山脊换弹，我他妈的就被骗了，浪费了整整一个弹链！”

楚风的眼皮跳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

马克洛夫的笑容更深了，他拍了拍楚风的肩膀，力道很重。“你看，有证人。那么，我们来谈谈另一个问题。”

他转向跪在地上的队长，又瞟了一眼角落里的伊万，最后，目光如鹰隼般重新锁定了楚风。

“告诉我，一支精锐小队，被敌人精准伏击，指挥官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楚风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由伊万的怀疑和马克洛夫的猜忌共同编织的陷阱。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失察之罪，不可饶恕。”

“很好。”

马克洛夫举起手中的柯尔特蟒蛇，枪口黑洞洞的，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地狱犬队长。

队长的身体猛地一僵，抬起的脸上满是错愕和恐惧。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楚风，眼神里带着一丝求救的祈盼。

楚风的视线垂下，落在自己作战靴的鞋尖上，避开了那道目光。他不能看，一看，就会露出破绽。

角落里的伊万放下了步枪，抱臂而立，像一头准备扑食的野兽，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场审判。

砰！

枪声在封闭的办公室内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温热的液体溅在楚风的作战靴上，留下几点暗红的印记。队长的身体向前扑倒，在地毯上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办公室里，血腥味盖过了雪茄和枪油的味道。

马克洛夫把枪随手扔在桌上，金属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他像只是丢掉一个用完的打火机，脸上毫无波澜。

“现在，基地里有内鬼。”他走到酒柜旁，自顾自地倒了半杯伏特加，“行动细节泄露，通讯频道被植入假命令，导致我们损失了一个小队和一名优秀的队长。”

他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着杯壁。

“我给你三天时间。”马克洛夫转过身，灰色的眼睛里是冰冷的命令，“把他给我揪出来。找不到，我就需要另一个队长的脑袋，来堵上情报的窟窿。”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你是个聪明人，楚风。别让我失望。”

楚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长官。”

接下来的两天，楚风几乎没有合眼。

他以协助调查为名，接管了所有阵亡人员的遗物和行动日志。在冰冷的停尸间里，他对着那名地狱犬队长的尸体站了很久。

“抱歉，兄弟。”他在心里默念，“你的死，总得有点价值。”

他趁着验尸官不注意，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窃听器残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队长作战服的缝线夹层里。这个位置，足够隐蔽，又恰好能被金属探测器扫到。

随后，一份加密的离岸账户转账记录，被他“无意中”遗忘在了情报分析中心的公用打印机上。打印机恰好卡纸，那张纸就那么不上不下地露着一角。收款人，是一个最近与三角洲眉来眼去的小军阀。而转账时间，就在行动开始前三小时。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去食堂吃了顿饭，还和几个巡逻队员开了两句关于女人和酒的玩笑。

第三天下午，伊万亲自踹开了楚风的房门，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既有发现猎物的兴奋，也有一丝未能揪住楚风尾巴的遗憾。

“马克洛夫长官让你过去。”

当情报分析员唾沫横飞地将所有线索——窃听器、银行账户、小军阀的动向——串联起来，呈报给马克洛夫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干得漂亮，楚风。”马克洛夫坐在他的老板椅上，亲自为楚风倒了一杯威士忌，“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事的人。”

楚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像一场迟来的洗礼。

“从今天起，基地的内部安防，由你全权负责。”马克洛-夫站起身，拍了拍楚风的肩膀，“包括口令的制定和人员审查。伊万会配合你。”

角落里的伊万脸色沉了一下，但还是低头应是。

夜深人静。

楚风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幽幽的蓝光。

【发件人：幽灵】

【尾款已到账。三角洲声望等级提升：友善。】

【新任务：马克洛夫将在48小时后与军火商‘黑蝠’秘密会面，地点未知。我们需要你成为他的贴身护卫，拿到坐标。】

楚风长按删除键，清空了所有信息。

他走到窗边，看向下方广场上正在交接换防的巡逻队。为首的卫兵正低声向另一队交换着新的口令。

“今晚口令。”

“黑寡妇。”

“回令。”

“爱跳舞。”

那是他今天下午刚刚亲自制定的。荒唐，又绝对安全。因为除了他，没人会把这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