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残识之名
世界树深部，编号N-V13层的中央封锁区。
这是继承者计划的旧址，一段从未在档案中公开、甚至连现任执行者都不得入内的封闭遗迹。
羽落站在门前，目光平静。
自从那场“梦境”醒来后，她整个人变了。
不再抗拒，不再逃避。
她开始认真面对体内的每一道裂痕，每一次震颤。
哪怕仍然恐惧，她也不再回头。
“你确定，要单独进入？”布洛妮娅的声音透过通讯轻轻响起。
羽落点头：“是我引发的共鸣。也是我必须面对的部分。”
“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布洛妮娅停顿了几秒，补了一句：“我会在外围等你。”
羽落没有回答，只是一步踏入，铁门缓缓关闭。
封锁区内部完全断电，只靠她身上小型能源光源照亮。
地面布满焦黑痕迹与残留的数据碎片，像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灾变。
羽落穿过一道又一道破损的观察舱，直到最深处，看见一个被特殊结晶封锁的容器。
那是一枚失控的崩坏核心，被铭刻为：
>【编号β-001：始源失败体·莉斯菲雅】
羽落站在那核心前，呼吸微乱。
可下一刻，识海深处，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原来你还是来了啊……”
她猛然警觉，拔刀四顾，却发现那声音根本不来自现实。
而是——
识海。
她的识海内，那片漂浮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深灰领域，正在被某种意识侵染。
羽落跪下，意识如同被拉扯般跌入深渊。
——
下一瞬，她“醒”来。
周围是一片陌生的“意识空间”，幽暗、冷清，仿佛无数记忆碎片悬浮在她四周。
一个人影站在那片海面之上。
她的脸，与羽落一模一样。
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瞳孔，只有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她微笑着看羽落，像是在看一面镜子。
>“我们终于，面对面了。”
羽落冷冷问：“你是谁？”
对方轻轻张开双手：
>“我是你啊。”
>“是你心中所有无法说出口的愤怒、恐惧、疑问、不甘……是你那一刻在试验场中差点杀红眼的冲动，是你看到自己被当做‘工具’训练的痛苦，是你讨厌布洛妮娅温和命令的矛盾，是你看见爱莉希雅时那一瞬间想依赖却又不敢开口的软弱。”
>“我——就是你最原始、最真实、最未被驯化的部分。”
羽落不语，目光冷冷盯着她。
“我有名字吗？”那人影微笑着问。
羽落没有回答。
“没有名字，那我替自己取一个。”她笑了笑，眼底泛起冷光：
>“从今天起，我叫做——残识。”
羽落眉头微蹙：“你是律者人格？”
“非也非也。”残识缓缓转身，四周识海浮现出羽落过往的一道道记忆片段——
训练中被迫剔除感情的录像，
实验时被不断测试身体极限的数据，
任务中第一次杀人的片段，
以及——
那一日在镜层战场中，看见“伪羽落”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恨意。
“我是你。”她重复。
“我是那个你不敢承认的‘自己’。”
羽落的手轻轻握紧。
“你想做什么？”
“活下去。”
残识淡淡开口，眼神骤然锐利。
“如果你继续这样犹豫、退让、动摇，你终究会死。”
“你可以试着保持‘人性’，可以妄想和平，但战场不会给你机会。”
“你知道吗？我看见你面对核心那一刻，是害怕的。”
“你害怕自己会变成它——被控制，被抛弃，被称为‘失败体’。”
“但我不怕。”她微笑，“我会成为新‘继承者’。真正的——主宰者。”
羽落低头沉思。
“你想控制我。”
“我不需要控制你。”残识微微一笑，“因为你迟早，会主动让我来代替你。”
“你越不敢愤怒，我就越强大。”
“你越否认我，我就越清晰。”
羽落看着她那张“自己的脸”，忽然想起爱莉希雅曾说过的话：
>“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被赋予，而是选择去相信。”
她深吸一口气。
“你错了。”羽落语气平静。
“我不否认你。但我也不会让你代替我。”
“你是我……但不是我全部。”
“你可以存在。”
“但你只能在我掌控下存在。”
残识的脸第一次变得严肃。
“你以为你能控制我？”
羽落没有多言，而是缓缓伸手，按在那片“意识裂痕”上。
一道光芒从她掌心浮现，将残识的影像缓缓封入识海最深处。
“我不会杀你。”
“因为那样也等于杀了我自己。”
“我会让你——成为我前行的动力。”
“成为我意志的底座。”
“我，不再逃避。”
残识消失的那一刻，低低笑着：
>“那我等着。”
>“等你下一次崩溃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羽落睁眼。
识海归于平静。
现实中的她，也恢复了意识。
她站在那枚失败核心前，目光不再迷茫。
……
“布洛妮娅，我完成了。”
“她出现了？”
羽落点头：“她叫……残识。”
布洛妮娅沉默数秒。
“她不该诞生。”
“但她，是我必须面对的存在。”羽落低声回应。
琪亚娜从另一侧走来，轻笑一声：“恭喜你啊，羽落。你终于学会了‘正视自己’。”
“可惜——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我们要让你面对‘外部世界’的残酷。”
“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羽落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残破的实验场。
她感觉体内有一股新的力量正在缓缓成型。
不再是盲目、也不再是逃避。
而是——清晰的意志。
“无论前方是光是暗……我都会走下去。”
“因为这一次——我会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