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4章 巧合(上)
就像阳光穿破黑夜!
原本巨大的芦苇筏子,现在烧的只剩下一小半,但依旧带着巨大的视觉冲击力、威慑力,狠狠的撞在了浮桥上。
片刻之前,曹真下达了后撤命令,让浮桥北侧五分之一左右的人成功撤了回来。
然而这种撤退非但没能挽回更多的人马,反而让浮桥上更加混乱。
先前说过,这座临时搭建的浮桥,在铺上木板之后,最多只能供两人牵马并行,再多了,就有踩空落水的风险。
因此,别说是后撤了,就连掉头都是件难事。
再加上浮桥上没有人能够居中指挥,突生变故的情况下,人人各自为阵,哪里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轻盈的筏子没有给浮桥带来多大的晃动,倒是这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浮桥上的人和马被吓得左冲右突,在浮桥上摇摇欲坠。
不坠也不行了,大火点燃了浮桥上的木板,紧接着就是木板下的船只,若是再拖延下去,连衣服都要被点着了。
直到这时,曹真才意识到,方才的命令有些唐突了。
好在,好就好在曹真还算是有先见之明,点了两个骑司马作为领队。
这两个骑司马在看到上游冲下来的火船的一瞬间,就知道已经没有回撤的机会,立刻招呼着身后的人马,加快速度,尽快渡过浮桥,只要能上岸,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不然,就凭他们这些不会水的北方人,背负着一身重甲,如何能在这滚滚江水中活下来?
筏子一个接一个,连续对浮桥造成伤害。
曹真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对这种情况,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发呆表达自己的惊讶。
从第一只火船撞上浮桥,到整座浮桥被完全点燃,前后不过半炷香时间。
也就是这短短的半炷香时间,曹真肉眼可见的,隶属于他麾下的龙骑就有上百人被迫跳进江中,几个沉浮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跟随曹纯骑兵一起往东顺流而下的,还有刘封的二十多条战船。
此时,船队的第二艘船的甲板上,张飞正在船舱口,扯住刘封的袖子,在那里叽里呱啦的询问着什么。
反观周逸,则负手立在船头,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周逸忽然感觉侧后方站着个人,回头一看,却是文聘。
“是文叔父啊,你怎么没去歇息?”
文聘面沉如水,“下午休息过了,现在反而很精神。”
周逸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中午他去给前线送烧饼的时候,就安排文聘带着剩下的几百人,收拾营地上剩余的辎重,撤退到西边去。
那个小水凼,就是文聘发现的,并且提前带人在那里烧了不少开水,足够供应大军。
文聘应该就是在那时候,随便找个了个草窝子睡了一会儿。
而且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周逸又发现了文聘的一个特点,每当周逸与张飞讨论军事部署的时候,文聘就会识相的躲开,直到军议结束,才会出现在周逸身边,继续贴身保护,仿佛只是文聘的贴身护卫一样。
想到这一点,周逸一方面对文聘心生好感,另一方面又觉得文聘太过谨慎,反而让周逸生出一丝愧疚感。
但因为眼下的计划落空,周逸实在没有心情说话,更没有心情去在文聘身上使什么拉拢人心的手段了。
船行江上,巨大的篷帆在西北风的冲击下左右摆动,不停的发出“吱吱呀呀”的木材摩擦声。
船舱里没有任何亮光,只有船头和船艉各有一只火把,用以警示友军控制距离,避免发生碰撞。
百里洲的芦苇还在燃烧,火光照耀下的曹军营地已经近在眼前,大营周围也点起了十几只火把,虽然算不上灯火通明,但也能看见大营外有不少巡哨士兵正在来回走动。
“文直,你听!”
就在周逸望着曹军营地发呆时,身后忽然传来文聘的声音。
紧接着,周逸便听见前方那条友军战船上,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
这时,张飞等人也听到动静,纷纷往船头这边走来。
“嘘~~”周逸伸手阻止张飞等人继续往前,随后细细去听前方大船上传来的声音,但因为风声太大,始终听不清楚。
周逸开始后悔没有提前教会水军用旗语和灯光传递信息了。
“那是什么!”
张飞还是走过来了,并且立刻发现了前方的异样。
周逸顺着张飞手指的方向,往下游看去,却见前方四五里外的江面上,正燃着熊熊烈火。
远远看去,仿佛被人用一条火线,封锁了宽达数里的长江。
距离越来越近,船头众人差不多能看清楚,那条火线的西边,还有一些芦苇筏子燃烧不完全的残骸,漂在水面上,随着浪头,不停的在上下起伏。
刘封面带紧张,“文直,这不会是曹军提前设下的包围圈,用来截住我军的吧?”
“肯定不是!”周逸摇头,“一则,曹军不可能知道我军会放下芦苇筏子,二则,曹军也不会蠢到用这种方式来阻拦战船。”
“哈哈哈哈~~”张飞那边爆发出惊雷般的笑声,右手拍在了刘封的肩膀上,“上个月在鱼梁洲,你三叔我,还有文直,就是用战船,生生撞断了曹仁的五条浮桥。贤侄当时在你二叔船上,没有亲眼看见那一幕,我都替你感到遗憾。”
刘封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尴尬的笑道:“那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周逸一扫方才的颓势,大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无论是什么情况,现在已经来不及停船了,先穿越这条火线再说!”
......
当曹纯带着一千多骑兵,渡过沮漳河,来到下游的渡口时,江面上已经看不见浮桥燃烧成一条火线的“盛况”了。
只剩下零星的几艘还在燃烧的小舢板,被江水冲到两岸的沙洲上,生长着几根随风舞动的火苗。
在人群中找到曹真时,曹纯发现自己这个侄儿此时已经是双目赤红,目眦尽裂,但却没有一丝流泪的迹象。
来的路上,曹纯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也差不多想通了前因后果。
对岸的张飞旗号并不仅仅是疑兵,而是凭借着对岸的草木作掩护,用来侦察江面情况的。
当这些人发现曹真在下游架设浮桥之后,便立刻将信息传到上游,然后放出火船,试图烧毁浮桥。
至于百里洲上的大火,定然是张飞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放的,只是与先前和曹真定下的渡江信号出现了巧合,这才导致了这么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子丹,战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