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妖来袭

信号旗在浪尖上猎猎作响时，顾舟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林虎的刀鞘撞在船板上发出闷响，李叔跑向船舵时踩翻了半桶海水，咸腥的水溅到顾舟脚面，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触礁妖专拖船底！“小梅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腕里，“去年王伯的船就是被它们拽进海沟的，连块木板都没剩......“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发梢沾着的水珠顺着脖子滚进衣领，像条冰凉的蛇。

顾舟望着西边翻涌的墨色海浪，黑帆船上的触手已经爬上桅杆，那些青灰色的肉条裹着贝壳和珊瑚，每蠕动一下就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识海里的青铜方台突然发烫，星芒珍珠在掌心灼出红印，他想起林虎说过，星芒珍珠能引动海灵之气。

“虎叔！“他喊得有些破音，林虎转头的瞬间，顾舟已经将珍珠抛向空中。

蓝莹莹的珠子在风里炸开。

淡蓝色的光罩如气泡般膨胀，眨眼间裹住整艘船。

海水拍打光罩的声音变得沉闷，最近的那只触礁妖甩着带倒刺的触手抽过来，撞在光罩上溅起金色火星，像抽在烧红的铜锣上。

“这是......“林虎的刀举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

李叔转舵的手顿了顿，船身原本倾斜的角度猛地正过来些。

小梅松开他手腕，双手捂住嘴，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在蓝光里闪了闪。

光罩在震颤。

第二只触手抽来时，顾舟看见光罩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

他喉咙发紧，林虎说星芒珍珠能换十艘商船，可没说这东西能撑多久。

“李叔！

往暗礁区绕！“林虎突然吼起来，刀背重重敲在船舷上，“触礁妖怕珊瑚刺！“李叔的额头渗出冷汗，船舵被他转得咔咔响，船身猛地一偏，溅起的浪花打湿了顾舟的裤脚。

顾舟低头看向自己的采珠袋。

里面还剩半袋普通珍珠，还有他今早偷偷捡的几株海草，叶片上有细鳞，像魔药材料图鉴里的“碎浪草“。

识海里的方台再次泛起微光。

顾舟闭了闭眼，将碎浪草和一小瓶采珠人常用的“强筋膏“（用海兽筋熬的，能缓解肌肉酸痛）一起放进凹槽。

“叮——“

钟鸣声比上次轻了些。

源质数值从112跳到97，方台上升起淡绿色的雾气。

碎浪草的细鳞脱落，化成银粉钻进强筋膏里，原本浑浊的膏体变得清亮，像融化的翡翠。

“合成中......成功率63%。“

顾舟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穿越前做化学实验时，导师总说“变量控制是生命“，可现在他连这两种材料的具体属性都不清楚。

碎浪草可能含海灵之气，强筋膏有基础强化效果，合成......应该能增强力量？

光罩的震颤突然加剧。

顾舟睁眼时，看见一只水桶粗的触手正拍在光罩上，蓝光被压出个深坑，几乎要贴到船板。

小梅尖叫一声扑进船舱，林虎挥刀砍向那触手，刀刃却被光罩弹得嗡嗡响。

“顾小子！你这珠子......“林虎的声音发哑。

顾舟攥紧刚合成的药剂瓶。

瓶身还带着方台的温热，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力潮药剂（次级品）“。

他拧开瓶盖，腥甜的气味涌出来，像混着海藻的蜂蜜。

“虎叔！“他把药瓶抛过去，“喝了它！“

林虎没接。

这位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汉子盯着他，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怀疑。

但下一秒，光罩“咔嚓“一声裂开道缝，海水顺着裂缝灌进来，溅在林虎脚边。

他猛地抓过药瓶，仰头灌了下去。

顾舟看着他喉结滚动。

林虎的脖颈瞬间暴起青筋，古铜色的皮肤泛起翡翠色微光。

他举起刀时，刀身竟发出嗡鸣。

“稳住舵！“林虎吼着冲向船舷，刀刃挥出的弧度比平时宽了三倍。

第一只触手抽来时，他竟徒手抓住那带刺的肉条，肌肉鼓得像要撑破衣服，“给老子滚！“

触手被他生生扯断，青灰色的黏液溅了他满脸。

林虎抹了把脸，露出白森森的牙：“再来！“

顾舟的后背抵着船舱板，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望着逐渐稀薄的光罩，又看了看识海里只剩97单位的源质——合成台安静地悬浮着，凹槽里还残留着碎浪草的银粉。

西边的黑帆更近了。

顾舟看见最前面那艘船的桅杆上，趴着个裹满藤壶的怪物，它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他们这艘被蓝光笼罩的船。

光罩的裂缝在扩大。

顾舟摸向采珠袋，里面的普通珍珠已经所剩无几。

他听见李叔喊“暗礁区到了“，听见林虎的刀砍在触手上的闷响，也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该准备下一次合成了。

顾舟的指尖在采珠袋里摸到最后半把普通珍珠时，指腹被一颗凸起的小颗粒硌了一下。

他心头一跳，那是前日在暗礁缝里捡到的“磷火贝“，壳上的蓝色纹路在阴影里泛着幽光，像淬了毒的宝石。

识海里的青铜方台突然震颤，凹槽边缘渗出细密的源质流，在他意识里凝成淡金色的数据流：

【可用材料：普通珍珠（5颗）、磷火贝（1枚）、海葵触须（2根，采珠时黏在袋口的）】。

磷火贝含微量腐蚀毒素，普通珍珠能稳定海灵之气，海葵触须的黏液有短暂麻痹效果。

合成......或许能做个能灼伤海妖的投掷物？

“顾小子！

光罩要碎了！“林虎的吼声混着触手拍击的闷响撞进耳朵。

顾舟抬头时，正看见光罩表面的裂纹像蛛网般爬满整面，最中央的裂隙里已经漏进拇指粗的水柱，在船板上溅起细碎的浪花。

小梅从船舱里钻出来，怀里抱着半筐修补船缝的麻絮，发梢还滴着水：“我、我去堵裂缝！“她的手在发抖，麻絮掉了一半在地上。

“别碰水！“顾舟喊得急了，声音都破了音，“海妖的黏液有毒！“小梅的手悬在半空，麻絮“啪嗒“掉回筐里。

他低头看向方台，源质数值在视野边缘跳动：97→92→87——合成需要消耗源质，可再拖下去整艘船都要被拖进海沟。

“拼了。“他咬着后槽牙，把珍珠、磷火贝和海葵触须一股脑推进凹槽。

方台嗡鸣着升起紫黑色雾气，磷火贝的蓝纹突然大亮，将珍珠染成诡异的青紫色，海葵触须上的黏液“滋滋“作响，像在融化。

合成提示音比上次更尖锐：“叮——合成【灼毒珠（次级品）】，成功率41%。“

顾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41%的成功率，在化学实验室里连重复实验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光罩“轰“的一声碎裂，海水裹着腥臭味涌进船舱，溅在他脚面时像被泼了滚油——果然有毒！

“接住！“他抓起刚合成的灼毒珠，反手抛向最近的触手。

紫青色的珠子撞在触手上，“刺啦“一声炸开，蓝紫色的火焰裹着黏液四溅。

那只触手瞬间蜷缩，表面冒出密集的水泡，青灰色的皮肤像被浓硫酸腐蚀般剥落，露出下面粉红色的嫩肉。

“好东西！“林虎的眼睛亮了。

他刚砍断第三只触手，刀刃上还挂着半透明的黏液，此刻却反手揪住顾舟的衣领，把他拽到船舷边：“再丢！

往那怪物脸上丢！“顾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桅杆上那个裹满藤壶的怪物正咧着嘴，满嘴利齿间滴着绿色毒液，刚才那道水柱就是从它喉咙里喷出来的。

灼毒珠在顾舟掌心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瞄准怪物甩了过去。

珠子擦着藤壶砸在它额头上，蓝紫色火焰立刻顺着藤壶的缝隙钻进去，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前爪拼命抓挠脑袋，几枚藤壶被抓下来，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上面布满神秘的黑色纹路。

“是海妖祭祀！“李叔突然喊起来。

他的手还攥着船舵，指节白得像骨头：“我爹说过，海妖群里有会巫术的祭祀，专管召唤......“话没说完，那怪物突然举起前爪，海面上的触手突然全部直立，尖端渗出幽蓝的光，像一片插在海里的毒针。

顾舟的后颈又开始发毛。

他摸向采珠袋，却只摸到一片空，材料用完了！

识海里的源质数值跳到32，方台的青铜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像要裂开。

他突然想起合成台的提示：“失败品可能变异为特殊物品“，可刚才的灼毒珠成功了，那......

“顾兄弟！“小梅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船头，手里举着个陶瓶，是他藏在船舱角落的“星芒露“，用星芒珍珠粉末兑的淡水，原本打算留着救命的。“这个能行吗？“她的脸被火光照得通红，陶瓶在她手里晃得厉害，几滴液体溅在船板上，立刻冒起青烟。

顾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星芒露含高浓度海灵之气，和灼毒珠的腐蚀毒素......或许能合成更强的东西？

他冲小梅喊：“扔过来！“陶瓶划着弧线飞过来时，他一把抓住，将最后半瓶星芒露倒进方台凹槽。

紫黑色雾气瞬间变成亮蓝色，源质数值疯狂下跌：32→15→8→0。

“叮——合成失败。“

顾舟的脑袋“嗡“的一声。

方台剧烈震颤，凹槽里的液体突然沸腾，喷涌出刺目的蓝光。

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掌心里多了颗流转着蓝紫双色的珠子，表面有细密的裂纹，像随时会炸开。

合成提示在识海里闪烁：“变异产物【星灼爆弹（危险）】，接触活物触发，爆炸范围5米，附带海灵灼烧与毒素腐蚀。“

“虎叔！

带大家退到船尾！“顾舟吼着将爆弹塞进腰带，抄起船桨冲向船头。

林虎愣了一瞬，立刻挥刀砍断最后缠上船舷的触手：“小梅！

李叔！

快走！“小梅踉跄着跑过来，被林虎一把捞起扛在肩上，李叔跟着往船尾退，船舵“咔“的一声断开，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转。

顾舟站在摇晃的船头，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海妖祭祀的尖叫已经变成呜咽，它的半张脸被灼毒珠烧得焦黑，正举起前爪对着他，那爪尖上凝结着拳头大的蓝色光球，里面翻涌着无数细小的触手。

“来啊！“顾舟扯开嗓子喊，手按在星灼爆弹上。

他能感觉到爆弹在发烫，像揣了个小太阳。

海灵灼烧的痛感从掌心蔓延到手臂，可他反而笑了。

穿越前在实验室被浓硫酸溅到都没哭，现在被海灵之气烧一下算什么？

蓝色光球砸过来的瞬间，顾舟猛地扯下爆弹扔过去。

两颗光球在半空相撞，爆弹“轰“的一声炸开，蓝紫色的火焰裹着毒雾席卷方圆五米，海妖祭祀的尖叫戛然而止，连带着周围七只触礁妖的触手都被烧得焦黑，像被雷劈断的枯树。

船身猛地一震，所有触手同时松开。

顾舟踉跄着栽倒在船板上，喉咙里泛起腥甜。

他看见林虎冲过来扶他，小梅举着破布要给他包扎，李叔跪在船舵前拼命修理，可这些声音都像隔着层毛玻璃，模模糊糊的。

“成功了......“他想笑，却只咳出一口血。

识海里的方台彻底暗了下去，源质数值停在-3，像道刺目的红痕。

海风吹过，他闻到自己身上的焦糊味。

更远处的海平线上，黑帆的影子还在蠕动，比刚才更多了。

林虎的声音突然近了：“顾小子？

顾小子！“顾舟抬头，看见这位铁打的汉子眼眶红得厉害，手忙脚乱地解自己的水囊：“喝口水，撑住......“小梅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你、你别睡......“

顾舟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他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空，突然想起穿越前导师说过的话：“所有伟大的实验，都要付出代价。“现在他知道了，这代价，可能是源质，可能是体力，甚至可能是命。

可海平线那端的黑帆还在逼近，而他的源质，已经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