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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血狼啸月,杀戮之夜(中)

曾经在周公显杏子林传道时,将妖魔冥异神在西千重洲的处境分析的头头是道的那位世家公子,名叫苏墨染。

颇有出身。

与之相熟的学宫新生们,都知道这位公子背靠苏唐。虽说只是西千重洲一个世俗小国,但比起他们这些一无修为、二无背景的白身来说,光凭这个苏姓,苏墨染已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

群星拱月,早已习以为常。

故而苏墨染虽入学宫时并无修为,也依然能吸引不少同龄死心塌地跟随左右。何况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没有修为不代表天赋平庸,只是尚未开始修行而已。

一鸣惊人?

迟早的事。

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寻求庇护也好,刻意巴结也罢,又或者是同为世家出身而悻悻相惜,苏墨染进入太虚幻境后,已经被动或主动拉拢了百余位新生。

这其中达到破冥境修为的,已有二十余人了。可以说是一支不容小觑的队伍。

他们以苏墨染为首,盘踞在城外村寨,并且将这片飞庐寨占为己有。其余新生即便触发了此寨任务,没有个傍身的手段,还真不敢单枪匹马冒险来此。

因为十有八九会有来无回。

夜幕降临之后,整个飞庐寨子陷入沉寂。

没有一点儿灯火。唯一的亮光,便是天空那轮弯月。

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草堆泥土里的春蝉凄凄叫着。

打破此处静谧的依然是个黑衣人。

稷下峰外院第三白小山,白身入学宫,大道跟脚修的是清净观。此刻来到村头,看着漆黑夜里寂寥无声的寨子,双手掐腰放声喊道:“你们被白爷包围了,都交出宝贝,白爷念在同窗之情,可留命不杀!”

无人理会。

只惊飞了村头树梢的几只乌鸦。

“蓝桥师弟。”白小山无奈请求帮助。

名为蓝桥的稷下峰外院弟子,跃到村头那座瞭望塔楼之上,站在塔顶最高处,双指捏着一枚符箓。

萤火大日符。

符箓升空而起,随着一声敕令,顿时化作一团剧烈燃烧的熊熊烈火。肉眼之下,亿万萤火虫浴火而生,登时聚拢,将那团烈火包裹其中,如人间大日,光芒万丈。

“嘿,白爷看到你们了。”

白小山咧嘴一笑,一尊足足三丈高的八臂金刚法相从白小山身后拔地而起。

一个时辰后。

飞庐寨真正鸦雀无声。

苏墨染等百余具尸体,七零八落。

最终化作虚无。

……

要说新生之中,在这杀戮之夜有没有敢于反抗的存在?

那必然是有的。

比如诸葛离,南宫术。比如裴凤楼。

诸葛离依然在观潮亭中,没有离开,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像是在等人。

白日里,他等的是臭棋篓子当湖先生。到了夜间,等的自然便是杀戮者了。

不在乎来的是谁,他只为熬过黑暗。

所以当黑衣蒙面还抱着长剑的吴懋出现在湖边时,他没有半点儿慌张,而是站起身,手持羽扇,正衣冠,而后露出几分浅笑,抱以纵横观承让之礼:“吴师兄有礼。”

吴懋眉头微挑。“你认得我?”

羽扇纶巾的南宫离点了点头:“认得。背我来此地的,不正是吴师兄么?”

“原来你并没有被裴观主哄睡,而是在装睡!”吴懋恍然,可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就算你是装睡,又怎能认出是我?就算你认出了我,又怎知我姓吴?”

诸葛离狡黠一笑:“想知道?”

吴懋黑色面巾下的嘴角露出不屑意味。

他乃名剑观剑修,入学宫两载,修为已达破冥上境。这次太虚幻境考核之后,有九成希望破境入苦海。岂会畏惧区区破冥初境的纵横观辨修,还是位学宫新生?

吴懋沿着一旁石坡路,走入观潮亭。坐在诸葛离对面,将手中剑横放于膝。“仔细说说,兴许本师兄心情好,留你一命也有可能。”

“谢吴师兄好意。”诸葛离说道,“师兄们虽然都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但人与人之间,总会存在些许差异。例如身高,形态,发髻,走路的习惯,握剑的姿势,甚至于衣服的褶皱,鞋面的整洁程度,都是差异。”

“你就是凭着这些认出了我?”

“是的。”

“好,就算你眼光独到。可你又怎知我姓吴?”

“师兄难道忘了,背我时与旁边一位师姐聊天,暴露了自己姓名?那位师姐好像叫温……温什么来着?”

“温舒贞。”吴懋顿感无语。在这新生面前,怎么有种被扒掉底裤的感觉?

他盯着羽扇纶巾泰然自若的少年,问道:“早就猜到幻境里的杀戮者是学宫老生?”

诸葛离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怀疑,但不敢确定。直到吴师兄你的出现,才让我得以完全验证心中所想。”

吴懋并指捻起棋篓里一颗黑子,细细端详:“最后一个问题。既知有杀戮,为何整整一天了,还待在这里?等死吗?”

诸葛离轻摇羽扇:“我想看看是谁来杀我,顺便与他讲讲道理。”

吴懋嗤笑一声:“你是辨修,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令人不知不觉间思维迟滞,甚至能短期篡改一个人的念头,并控制其言行,有人敢听你讲道理吗?”

诸葛离恭维道:“普通人自是不敢。吴懋师兄却说不准。”

诸葛离见对方静静审视着自己,于是继续又道:“初说书时,我的先生说,这人世间的道理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能说时,合乎时宜合乎情景的道理,才勉强谓之道理;”

诸葛离起身,从石桌下搬起一只大箩筐,搁在石桌上。

吴懋瞥了一眼,见箩筐里字画,文玩,武夫甲丸。读书人的玉璧,印章,纸扇,髻簪。禅宗护持法衣,舍利,佛串。槐杨柳桑四阴木之根。符箓,灵丹,还有一只养剑葫……

林林总总,皆非俗物,整整装了半箩筐。

吴懋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宝贝?几乎是目瞪口呆,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那字画文玩乃至玉璧印章等等书卷观读书人的物件,几乎都刻有只言片语的真言,就算不能使用,也可用来交易,获得一笔颇为可观的清浊钱。

那武夫甲丸,禅宗法衣,更是护身之宝。

还有舍利,佛串,符箓,灵丹……亦是清净观禅修与紫薇观道修都眼馋的东西。

槐杨柳桑四阴木,在山上修行者之中,昂贵至极。

最重要是那只养剑葫,可蕴养剑修第二把本命飞剑的宝物,这玩意儿就算是放在西都昆仑境十六剑宗,都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吴懋满脸骇然的看着诸葛离。左手暗暗握住剑柄,心中汹涌杀意,几乎要如洪水泛滥般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