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颓废的爹，失踪的妈，独自创业的她
克莉丝拖过一把橡木椅，在临时拼凑的手术台前坐下，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银色的长发上：“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指尖轻叩扶手：“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康拉德忍着剧痛抬头，汗水顺着狮鬃般的毛发滴落，他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年长一岁的表姐，自从上个月完成龙族成年礼后，克莉丝就像变了个人。曾经那个文静怯懦的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眼神锐利、行事果决的龙女。
就是她，不知如何说服了自己母亲维多利亚，让希尔瓦尼亚家放弃了靠祖传农场庄园苟延残喘的日子，转而涉足利润丰厚的私酒生意，母亲无比自豪的说这是血脉觉醒，克莉丝身上终于重现了先祖的锋芒。
“嘶～”
又一枚铁砂从伤口中取出，康拉德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却仍强撑着说道：“今天一早我就和莫卡姆按约定，赶着马车去野牛镇外的三石堆岔口交货，马车还没停稳，就被十几个持枪的狼人围住了，带头的是霍尔特的弟弟加尔姆。”
他咬着牙继续道：“加尔姆说野牛镇、草莓镇和霍恩木场的私酒生意早就被他们灰鬃狼族垄断了，指责我们不打招呼就私自联系镇上的地下酒馆，坏了规矩...”
克莉丝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所以你们就动手了？”
康拉德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一旁巴鲁克的侄子莫卡姆见状连忙解释：“我们哪敢啊！被那么多枪指着，可那加尔姆越说越过分，不仅要扣我们的酒...”他偷瞄了眼康拉德：“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那混蛋！”康拉德突然暴怒地捶打手术台：“他竟敢说我母亲是...是靠出卖色相才...”声音突然哽住，额头上的小龙角微微颤抖：“还骂我是…是…”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实在没忍住动了手，结果被他们按着在腿上开了这一枪，加尔姆说这是教训，要我们明晚八点前去草莓镇的沃尔夫之家谈判，否则就别想在附近三个镇做私酒生意。”
听完表弟的陈述，克莉丝缓缓靠在椅背上，纤细的手指轻揉着额头，这就是希尔瓦尼亚家放弃权力的代价，曾经高高在上的龙族贵族，如今连做违法的私酒生意都要看下等亚人的脸色。
克莉丝沉思片刻，抬头看向两人：“这事是灰鬃狼族授意的，还是霍尔特兄弟自己的主意？”
来到这世界一个多月，她除了为晋升忙着赚钱外，也对各个亚人族有了初步的了解，狼人族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他们惊人的繁殖力和紧密的家族纽带。
灰鬃狼族作为凤凰城周边较大的狼人分支，总人口近万，要是霍尔特兄弟真能调动整个族群的力量，事情就不好办了。
巴鲁克挠了挠毛茸茸的后脑勺：“灰鬃族里确实有不少人在霍尔特兄弟手下干活...”他看向维多利亚，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但也就这样了，毕竟咱们家跟几大龙人族都沾亲带故，再加上夫人嫁给了艾森伯格家...”
老熊人话里的意思很明白，灰鬃狼族再嚣张，也不愿意为了这点事同时得罪龙人和狮人两大上位家族，克莉丝注意到，当提到联姻时，姑姑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番话也印证了克莉丝的猜想，应该是长期躺平的希尔瓦尼亚家突然涉足私酒生意，引起了这些新兴亚人势力的警觉。
这次扣货伤人的事件，既是警告也是试探，想看看这个没落的龙族家族会作何反应，若处理不当，这些狼人必定会得寸进尺。
“霍尔特兄弟实力如何？背后可有靠山？”克莉丝继续问道。
巴鲁克闻言，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神色：“那几兄弟原本不过是草莓镇的地痞混混，有点实力靠开地下赌场和走私违禁品勉强糊口，半年前禁酒令一出，他们抓住机会最早做起私酒买卖，这半年赚得盆满钵满。”他掰着粗壮的手指计算着：“现在不仅把赌场开到了三个镇子，还放起了高利贷，手下聚集了七八十号人。”
老熊人突然压低声音：“至于靠山...他们确实收买了镇上的治安官，最近还有传言，说他们搭上了凤凰城的马尔卡托家族...”
“呵，狼人竟去巴结血族？”维多利亚冷笑一声：“这世道当真是疯了。”她的话语中透着古老贵族特有的傲慢与不屑。
血族作为亚奸，现在充当着人类统治亚人族的代理人，怪不得霍尔特兄弟敢对自己家人下手，原来是攀上了高枝。
见克莉丝沉默不语，迟迟不肯表态，维多利亚误以为侄女被霍尔特兄弟的势力吓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转向身旁的巴鲁克，语气坚定道：“我们必须予以回击！一旦示弱，这群卑劣的狼崽子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巴鲁克，我们能召集到多少人？”
“时间虽然紧迫，但明晚之前召集十五名精锐绝无问题，我敢保证他们个个都是好手。”
巴鲁克说着，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让阿尔伯特老爷知道...”
“让他知道有什么用！”维多利亚厉声打断，眼中燃烧着怒火：“若是他肯承担起家主的责任，希尔瓦尼亚家何至于沦落至此！”
阿尔伯特，克莉丝的父亲。
与当年率领家臣英勇抵抗人类联军、最终壮烈牺牲的祖父截然不同，这位现任家主自成年起就展现出忧郁多情的文人气质，凭借这份独特的魅力与尚未完全衰落的家族声望，在外游历时，他赢得了同为高阶龙人贵族的德拉贡诺夫家千金伊格尼丝的青睐，最终娶她为妻。
婚后初期，两人度过了一段甜蜜时光，伊格尼丝为阿尔伯特生下了两个儿子。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推移，克莉丝的母亲越来越无法忍受丈夫的软弱无能和家族的日渐衰败，两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频繁爆发激烈争吵，最终在生下克莉丝后，伊格尼丝愤然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母亲的离去给阿尔伯特带来了沉重打击。他变得更加颓废，整日借酒消愁，沉迷于绘画、音乐等各种艺术创作，完全不理家族事务。
更糟的是，按照新阿尔比恩海外自治领的规定，高阶亚人族男子成年后必须进入军队，接受为期四年的忠诚人类皇室教育，克莉丝的两位兄长因此被征召入伍，如今真正支撑着这个没落家族的，反倒是已经出嫁的维多利亚。
总结来说，克莉丝现在的处境，就是颓废的爹，失踪的妈，当兵的哥哥，开始犯罪的她。
注视着姑姑濒临爆发的模样，克莉丝轻轻抬手示意她冷静：“姑姑，先别急...”
“不急？”维多利亚的声音像刀锋般锐利：“我的儿子被当众羞辱打伤，克莉丝，是你劝我插手私酒生意，既然迈出这一步，就该断了躲在庄园里过安稳日子的念头！这件事上我们决不能退让！”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克莉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退缩只会让那些狼崽子更加肆无忌惮，我只是在考虑，如何让这件事对我们更有利。”
她转向巴鲁克：“你刚才提到霍尔特兄弟还经营高利贷？”
老熊人挠了挠浓密的毛发：“可不是嘛，那些狼崽子放贷的手段比他们的爪子还要黑。”
“他们主要在什么地方放贷？草莓镇？”
“草莓镇是他们的老窝，但那里太偏了。”巴鲁克摆摆手：“他们在野牛镇放贷，那里有凤凰城外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场，每天经手的金币多得能堆成小山。”
“也就是说，那里随时都有大量现金流动？”克莉丝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提到钱时她的语气明显兴奋起来。
对此，巴鲁克不太确定地回答：“应该...是吧？”
“那你知道他们在野牛镇的放贷据点吗？”克莉丝追问道。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我...我知道他们在哪放贷...”
克莉丝循声望去，发现是家里的猫人族女仆塔莉莎。
这个总是安静得如同影子般的少女，此刻正紧张地绞着围裙边缘，毛茸茸的猫耳不安地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