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毛者的智慧试炼
落叶——现在她开始习惯这个名字了——蹲在小溪边，观察水中自己的倒影。模糊的波纹中，一张人类女孩的脸回望着她：光滑的皮肤，没有覆盖毛发；圆形的耳朵小巧地贴在脑袋两侧；最奇怪的是，她没有吻部，鼻子扁平地位于脸部中央。在这个满是毛茸茸动物的世界里，她像个异类。
“落叶！别发呆了，帮我拿一下这个。“兔妈妈茉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落叶转身，看见茉莉正费力地拖着一捆干草。她连忙跑过去帮忙，轻松提起对于兔子来说过于沉重的干草捆。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了，落叶已经学会了一些基本生存技能：辨认可食用的浆果，用干草编织简单的垫子，甚至学会了几个兔子的方言词汇。
“谢谢你，亲爱的。“茉莉抖了抖耳朵，用前爪抹去额头的汗水，“你的力气可真大，不愧是...呃，无论你是什么。“
落叶注意到茉莉话语中的停顿。在这个全是动物的村落里，她是个明显的异类。孩子们会偷偷跟在她后面，好奇地嗅闻她身上“没有毛的味道“；成年动物们则表现得礼貌但疏远，除了茉莉一家，几乎没人愿意接近她。
“茉莉妈妈，我到底是什么？“落叶忍不住问道，手指缠绕着一缕棕色的长发，“为什么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茉莉的长耳朵垂了下来，黑色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说实话，亲爱的，我也不确定。传说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生活着一种叫'人类'的无毛生物，但他们早就消失了。“她压低声音，“长老阿伯特说你可能和古老的预言有关。“
“预言？“落叶的心跳加快了。
“嘘——“茉莉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灌木丛沙沙作响，一只红狐狸优雅地踱步而出。他的毛色如同秋日的枫叶，在阳光下泛着金红色的光泽，脖子上挂着一串用骨头和珠子制成的项链。落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即使在失忆的状态下，她身体里仍保留着对掠食者的本能警惕。
“啊，这就是我们的小客人吧？“狐狸的声音低沉而圆滑，与兔子们尖细的嗓音截然不同。他走近落叶，鼻子微微抽动，似乎在分析她的气味。“茉莉向我报告了你的情况。我是阿伯特，青苔村的长老之一。“
落叶注意到茉莉在狐狸面前恭敬地低着头，于是她也微微欠身。“您好，阿伯特长老。感谢您允许我留在村里。“
阿伯特的黄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礼貌的无毛生物，真有趣。“他绕着落叶走了一圈，尾巴轻轻扫过地面，“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任何片段都可以。“
落叶努力搜寻记忆，但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先生。连我的名字都是茉莉妈妈给的。“
“嗯...“阿伯特的爪子在地上敲出节奏，“跟我来，落叶。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茉莉不安地动了动鼻子，但没敢反对。落叶跟着阿伯特穿过村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青苔村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数十个形状各异的巢穴散布在林间空地上，有用树枝搭建的，有用石头垒成的，甚至还有几个精巧的树屋。动物们形态各异：松鼠、刺猬、鼹鼠、几只麻雀，甚至还有一头年迈的獾。
“我们青苔村有七个家族，兔子只是其中之一。“阿伯特边走边解释，“每个家族选出一位长老组成议会，负责重大决策。我代表狐狸家族，同时也负责保管村落的记忆和历史。“
他们来到一棵巨大的橡树前，树干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阿伯特用爪子轻抚过那些刻痕。“这是我们的历史记录。看这里——“他指向一组特别的符号，描绘了一个直立行走的无毛生物，周围环绕着动物。
“人类？“落叶轻声问道。
“是的。根据记载，人类曾经统治这个世界，但他们在一场大灾变中消失了。有人说他们自我毁灭了，也有人说他们迁徙到了别的世界。“阿伯特意味深长地看着落叶，“而预言说，当人类再次出现时，将带来毁灭...或救赎。“
落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您认为我是...人类？“
“你确实符合描述。“阿伯特的尾巴轻轻摆动，“问题是，你会带来什么？毁灭，还是救赎？“
“我只想找回我的记忆，不想伤害任何人。“落叶紧握双手，指节发白。
阿伯特没有立即回应。他领着落叶来到村中央的一口井边，几只松鼠正费力地用桶打水。井很深，水桶又大又重，松鼠们累得气喘吁吁。
“我们的水井问题，“阿伯特说，“自从去年地震后，水位下降了很多。取水成了每天的难题。“
落叶观察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也许我能帮忙。“
她在井边找到一根结实的木棍和一块大石头，用木棍作为杠杆，石头作为支点，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取水装置。松鼠们惊讶地看着她轻松地提起装满水的大桶，欢呼起来。
“太神奇了！“
“她怎么想到的？“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方法！“
阿伯特的表情难以捉摸。“有趣的技巧。告诉我，落叶，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落叶愣住了。她也不知道这个知识从何而来，仿佛它一直就在她脑海中，等待被唤醒。“我...只是感觉应该这样做。“
“直觉，嗯？“阿伯特的眼睛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三天后，村落将举行一年一度的智慧试炼。我认为你应该参加。“
“智慧试炼？“
“考验创造力和解决问题能力的比赛。获胜者将获得向知识之城的猫头鹰智者提问的机会。“阿伯特露出尖锐的牙齿，那大概是一个笑容，“也许他们能帮你找回记忆。“
回茉莉家的路上，落叶的心跳仍未平静。阿伯特的态度令她困惑——他看似友善，却又带着某种试探和警惕。更令她不安的是，当她看到那些刻在树上的符号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仿佛记忆正要破土而出，却又被什么力量压制着。
茉莉听完她的讲述后，耳朵紧张地抖动着。“智慧试炼很危险，去年有只年轻的獾在挑战中受了重伤。“
“但我必须试试，“落叶坚定地说，“这是我找回记忆的最好机会。“
当晚，村落举行了一场小型庆祝活动，欢迎新成员——一群从北方迁徙来的田鼠。落叶坐在角落，看着动物们围在篝火旁跳舞、分享食物。一只年轻的红松鼠弹奏着用葫芦和兽筋制成的乐器，旋律简单却欢快。
“可以坐这里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落叶抬头，看见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狼站在面前。她本能地绷紧身体，但很快注意到这匹狼的举止异常温和，甚至有些拘谨。他的左耳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右眼呈现出不寻常的淡蓝色。
“当然。“落叶努力保持镇定。
“我是格雷，狼族的代表。“他在安全距离外坐下，刻意表现出非威胁的姿态，“听说你要参加智慧试炼。“
落叶点点头，好奇地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格雷的毛发不如其他狼那样光滑，显得有些蓬乱，但眼神中透着一种其他动物没有的深邃。
“阿伯特告诉我，你解决了水井问题。“格雷用爪子拨弄着地上的松果，“狼族也有类似的问题——雨季时河水泛滥，我们无法安全过河去狩猎。如果你能在试炼中展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会赢得很多支持。“
落叶惊讶于他的直率。“你为什么帮我？“
格雷的蓝眼睛直视着她。“因为我相信预言的后半部分——关于救赎的部分。“他压低声音，“而且，我不完全信任阿伯特。狐狸总是有自己的算盘。“
篝火的光芒在格雷的眼中跳动，落叶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是第一个主动向她示好的掠食者，也是第一个对阿伯特表示怀疑的动物。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落叶说。
格雷点点头，起身离开。走出几步后，他突然回头：“对了，小心明天的测试。阿伯特喜欢...戏剧性的效果。“
落叶望着他融入黑暗的背影，心中的疑问更多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无毛的双手，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她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思绪。
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低语着一个只有森林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