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三界烬霜录》第一卷·第一章
九霄云宫的晨钟刚刚响过第三声，玄霄就已经站在了南天门外。他解下腰间象征太子身份的蟠龙玉佩，指尖在温润的玉面上摩挲了片刻。玉佩上的蟠龙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微光，龙眼处镶嵌的两颗红宝石仿佛活物般注视着他。
“殿下三思！私自下界触犯天规，若是被陛下知晓...“
玄霄没有回头，只是将玉佩抛给身后跪着的侍从。晨光穿过云层，在他玄色的锦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你今日没见过本君。“他的声音很轻，却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在侍从额前点下一道金光。侍从的眼神立刻变得茫然，恭敬地捧着玉佩退到一旁。
云海在脚下翻涌，玄霄站在天门边缘，衣袖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天界特有的清冽气息——带着蟠桃园的甜香和瑶池的湿润。这可能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次呼吸天界的空气了。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霄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凤族公主凤栖，他的未婚妻，或者说，政治联姻的对象。她总喜欢在这个时辰来南天门看日出。
“例行巡查。“玄霄语气平淡，目光依然望着下方的云海。
凤栖轻笑一声，火红的衣袖拂过白玉栏杆：“带着避尘珠和敛息符的例行巡查？“她走到玄霄身侧，发间的金步摇叮当作响，“你要下界。“
这不是疑问句。玄霄终于转头看她，凤栖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了然。她太了解他了，或者说，太了解天家的这些把戏。
“三个时辰。“凤栖突然说，“我最多能帮你瞒三个时辰。之后，无论你在哪儿，都必须回来。“她伸手整理玄霄的衣领，动作熟稔得像真正的妻子，“别忘了，三日后是我们的订婚大典。“
玄霄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拉开：“足够了。“
说完，他纵身跃下云阶。穿过第一重天障时，雷火灼烧着他的衣袖，在玄色锦缎上留下焦黑的痕迹。第二重天障的罡风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当突破最后一道屏障时，玄霄不得不运转法力护体，即便如此，落地时他的靴底还是冒起了青烟。
人间的空气比天界浑浊得多，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玄霄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远处能看见炊烟袅袅的村庄。他取出事先准备的地图——羊皮纸上用朱砂标注着药王谷的位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药仙血脉，可解百毒“。
收起地图，玄霄突然皱眉。强行压制修为穿过界门让他的经脉隐隐作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青色丹药服下。丹药入腹，疼痛稍缓，但法力依然被压制在不足三成。
“三个时辰...“玄霄喃喃自语，抬头辨认方向后，朝东边走去。
两个时辰后，当夕阳将天边染成血色时，玄霄终于站在了药王谷外的山道上。谷口弥漫着紫红色的毒瘴，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他取出避毒丹含在舌下，又往身上拍了张敛息符，这才小心翼翼地踏入瘴气之中。
瘴气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玄霄的衣袖被腐蚀出几个小洞，但他脚步不停。越往深处走，瘴气越浓，到最后几乎看不清一丈外的景物。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动用所剩不多的法力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微光。
穿过最后一片瘴气，玄霄眼前豁然开朗。药王谷内别有洞天——整齐的药圃依山而建，各种珍稀草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远处有座茅草屋，窗棂间透出温暖的灯光。
玄霄正要上前，突然停下脚步。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轻盈的脚步声，还有...银铃的声响？他迅速隐入一旁的树影中。
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少女提着竹篮走来，发间只簪一支木钗，腕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她蹲在药圃边，仔细查看一株株草药，时不时用手指轻触叶片，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宠物。
玄霄观察着她——这就是药仙传人云芷？比画像上还要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但那双眼睛...他眯起眼，那绝不是普通少女会有的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
就在他思考如何接近时，脚下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少女立刻抬头，目光如电般射来。
“谁在那里？“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霄知道藏不住了，索性走出树影。少女立刻起身，右手按在腰间，警惕地盯着他。
“在下玄霄，途经此地，冒昧打扰。“他拱手行礼，姿态优雅。
少女没有放松警惕：“药王谷不接待外人。阁下如何通过谷口的毒瘴？“
玄霄注意到她说话时微微抬起的下巴，和密报中描述的一模一样——药仙谷第十七代传人云芷，左耳后有粒朱砂痣。他向前一步，刻意让沾着血见愁粉末的靴底暴露在对方视线中。
“说来惭愧，在下为求药而来，不得已用了些手段。“
“求药该去镇上医馆。“云芷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一株梨树。
玄霄从袖中取出仿制的天枢阁令牌：“这个或许能让姑娘相信在下的诚意。“
云芷犹豫片刻，接过玉佩。玄霄注意到她的指尖泛起灵光——是在查验真伪。当玉佩被扔回来时，他早有准备，稳稳接住。
“天枢阁上月传讯说令牌全数失窃。“云芷突然扯动身旁梨树上的铜铃，铃声惊起飞鸟，“阁下这戏法变得不巧。“
玄霄不慌不忙，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梨花。花瓣在他掌心瞬间凝结成冰晶，“叮“的一声钉在云芷脚前的地上。
“药仙谷第十七代传人云芷，“他每说一个字，空中就凝结出一枚冰刃，“年十九，擅金针渡穴。“冰刃在暮色中闪烁寒光，“最怕苦，讨厌...“
“住口！“云芷挥手打散冰刃，一片碎晶划过她的手背，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玄霄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手背上渗出的血珠上：“你的血...“
“小姐！出什么事了？“一个丫鬟的惊呼从茅屋方向传来。
云芷趁机咬破藏在舌底的药丸，对着玄霄面门吹出一蓬红色粉末。那人只是眨了眨眼，睫毛上凝结出细小的霜花。
“七情断魂散？“玄霄松开她的手腕，“味道比从前淡了些。“
云芷瞳孔微缩。这毒方是祖父临终前口述，世上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配方。她正要开口，玄霄突然将她拉到身后。一道黑芒擦着他们衣角飞过，钉入身后的梨树。树干瞬间枯萎发黑。
“夜阑君还是这般心急。“玄霄掌心浮现出缠绕着电光的剑影，“我不过讨杯茶喝。“
樟木阴影里走出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太子殿下偷溜下界，就为调戏个小药童？“
云芷握紧手中的银铃，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痛。玄霄将一个冰凉的物件塞进她手里：“拿着这个往北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见到红萼梅就右转，别回头。“
玉佩烫得惊人。黑雾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雾气弥漫的瞬间，云芷看清了玄霄眉间完全显现的银色纹路——那是个复杂的神纹，正在发光。
“小姐！“丫鬟的尖叫混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云芷刚要转身，颈侧突然贴上冰凉的东西。“药仙家的丫头，“夜阑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蛇一般的嘶嘶声，“你祖父没告诉过你，别让天族人碰你的手吗？“
第一章完，共512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