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测石泣血·残纹惊变
玄合城东郊的天际线被朝霞浸染成血色,李氏府邸的飞檐在晨曦中如蛰伏的巨兽,八道鎏金脊兽昂首向天,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系着褪色的朱红绸带。晨风掠过广袤的练武场,铜铃发出清越回响,惊起檐下筑巢的雨燕,羽翼扑棱声与远处更夫收锣的余韵交织,在空荡荡的回廊间荡出诡异的共鸣。
练武场中央的测灵石台由整块青玉雕琢而成,三丈见方的台面上刻满玄奥符文。此刻符文正泛着幽蓝微光,与天边渐隐的星子遥相呼应。族中长老们身着墨色云纹长袍,腰间玉牌在火把照耀下流转着冷光,他们踏着沾露的青石板步入场地,衣袂带起的风将晨雾搅成细碎的流岚。
人群如蚁群般层层叠叠围绕石台,嫡系子弟们绣着金线家徽的锦袍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腰间玉佩碰撞出清脆声响;旁系子弟则衣着粗布短打,不少人补丁摞补丁的衣角还沾着昨夜劳作的泥渍。当执事长老第五次敲响铜锣,人群突然爆发出骚动——李明踏着晨光走来,月白锦袍上的赤焰纹饰用金线绣就,随着步伐流转出火焰跃动的错觉,腰间螭纹玉佩更以整块羊脂玉雕琢,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光芒。
“让一让。”李明抬手示意,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刻意放缓脚步,经过李云霄时,广袖不经意扫过粗陶水碗。碗坠地的脆响惊动了树梢栖息的灰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中,李明挑眉轻笑:“听说旁系弟子每日要劈三百担柴?这手抖的毛病,可得好好养养。”前排嫡系少女们顿时捂嘴窃笑,有人用丝帕掩着唇,声音却清晰传入耳中:“他母亲当年被逐出家族,如今看来,血脉里的贱骨头是改不了的。”
李云霄垂眸盯着满地瓷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夜在柴房研读《锻体诀》时,他分明在残页背面发现一行小字——“血染灵石,方见真章”。此刻怀中玉简硌着肋骨,先祖血迹凝成的暗红斑块仿佛在发烫。他看着李明将手掌贴上测灵石,突然注意到对方袖口滑落处,赫然纹着家族明令禁止的“焚天印”。
测灵石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光芒,赤红光柱直冲云霄,半空凝聚的巨剑虚影吞吐着火舌,热浪将三丈内的火把尽数扑灭。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有长老激动得打翻案上茶盏,褐色茶渍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图案。大长老颤巍巍取出云纹玉牌,浑浊的眼珠里泛起泪花:“自老祖宗后,我李氏已三百年未见如此纯正的火灵根!”
李明对着族老们行完大礼,转身时故意提高声调:“听闻堂弟每日寅时便在柴房修习,不知方才测灵石为何连半分波动都无?莫不是把砍柴的力气,错当成灵力了?”他话音未落,场边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不知哪个旁系少年失手摔了茶碗,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李云霄,还不速速上前!”执事长老的呵斥裹挟着灵力,震得李云霄耳膜生疼。他缓步走向测灵石,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当手掌触碰到冰凉的青玉时,符文竟诡异地暗了一瞬,旋即泛起浑浊的土黄色微光,如同深秋池塘里即将熄灭的残烛。
“哈哈哈哈哈!”李明的笑声撕破寂静,他拾起地上碎瓷片,在掌心把玩着:“我看这测灵石该改名叫‘识货石’,连烂泥都能测出来!”前排嫡系子弟们哄笑成一团,有人捡起石子砸向李云霄,尖锐的破空声中,李云霄突然感觉怀中玉简剧烈发烫。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测灵石上的瞬间,异变陡生。符文如同苏醒的巨蟒疯狂扭动,半圈血光从地底升腾而起,在空中凝结成若隐若现的古老图腾。测灵石发出沉闷的嗡鸣,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连远处马厩的马匹都发出惊恐嘶鸣。大长老的惊堂木重重拍在案几上,震落的木屑飞溅在李云霄脸上:“旁系私通魔族,妄图以血咒篡改测试结果!来人,即刻搜身!”
挣扎间,《锻体诀》玉简滑落,李明抢先一步捡起。他展开残破的书页,突然瞳孔骤缩——泛黄纸页上,那些看似随意的墨痕在血光映照下,竟组成了完整的上古阵图。“原来是这等邪物!”李明狞笑着要撕碎玉简,李云霄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护卫束缚,像头受伤的野兽般扑了上去。
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李明腰间玉佩磕在测灵石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声响如同一记惊雷,族老们勃然大怒,数十道灵力光柱破空而来,将两人强行分开。李云霄被按在地上,嘴角淌着血,却仍死死盯着李明手中的玉简碎片:“那是先祖留下的……”
“以下犯上,私修禁术!”大长老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先杖责二十,再押入地牢!三日后,当众焚身!”李云霄被拖走时,看到李明正将玉简碎片递给大长老,两人低声交谈间,李明朝他投来阴冷的目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极了府邸檐角的鎏金脊兽。
夜幕笼罩李氏府邸时,李云霄蜷缩在祠堂后的枯井中。井水的腐臭味混着身上的血腥味,让他几欲作呕。他摸索着藏在衣襟里的玉简残片——方才混乱中,他拼死抢回了最关键的半页。指尖抚过“肉身即灵,何须问天”的字迹,井口垂下的藤蔓突然剧烈摇晃。
李云霄握紧玉简,掌心的血痕再次渗出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夜枭凄厉的鸣叫,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测试画上血腥的句点,却也拉开了命运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