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论多晚，我都会回家
沈嘉诚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张烫金名片。“陈阿姨，公司现在确实遇到了大麻烦，系统崩溃已经持续十几个小时，客户每分钟都在损失上百万...“
陈阿姨了然地点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所以志远那孩子不让你请假？“
“他只给了我三天时间。“沈嘉诚苦笑，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病房门上的小窗，秦雪然正低头整理女儿的小被子，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疲惫。
“跟我来。“陈阿姨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力道意外地大。她带着沈嘉诚走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区，从包里掏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志远，是我。“陈阿姨的声音忽然变得威严，与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邻居形象判若两人，“我在儿童医院，碰巧遇到你们公司的沈总监。“
沈嘉诚能听到电话那头马志远明显变得恭敬的声音，但他听不清具体内容。陈阿姨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孩子女儿病了，情况很严重。作为母亲，我告诉你，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阿姨的眉头舒展开来：“很好，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不是那种冷血的人。“她将手机递给沈嘉诚，“他要跟你说话。“
沈嘉诚接过手机时，手心已经沁出汗水：“马总。“
“嘉诚，“马志远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不知道你认识我母亲。“
“陈阿姨是我们的邻居，昨晚多亏她发现雨漫高烧抽搐...“沈嘉诚解释道，突然意识到马总可能并不知道这些细节。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听着，情况有变。亚太区副总裁的最终评估下周就要开始，你现在的表现很关键。但是...“马志远罕见地停顿了一下，“我母亲说得对，家人确实重要。这样吧，你远程指导团队处理系统问题，每天保证八小时在线，其余时间你可以照顾女儿。“
沈嘉诚握紧了电话，这个方案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谢谢马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别谢我，“马志远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得力干将。系统必须在48小时内恢复，否则我们都会很难看。“
挂断电话后，沈嘉诚将手机还给陈阿姨，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陈阿姨，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傻孩子，“陈阿姨拍拍他的肩膀，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只是说了实话。志远那孩子从小就好强，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他父亲走的时候，他还在开董事会，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一直在提醒他，别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沈嘉诚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马总对工作如此执着，也明白了陈阿姨为什么会主动帮他。那不仅是对他的同情，更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另一种形式的关爱。
回到病房时，秦雪然正在收拾出院的东西。她抬头看了沈嘉诚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名片上：“问题解决了？“
沈嘉诚点点头，走到妻子身边：“马总同意我远程工作，这样既能处理系统问题，又能陪在你们身边。“
秦雪然的手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沈嘉诚读不懂的表情：“所以你还是得工作。“
“但不是全天候的，“沈嘉诚急忙解释，“我只需要每天在线八小时，其余时间都可以照顾雨漫。雪然，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秦雪然将叠好的小衣服放进包里，动作轻柔却坚决：“你知道吗，嘉诚，昨晚雨漫高烧到接近40度，浑身抽搐的时候，我手抖得几乎抱不住她，但那个时候你还在想着三天只睡了十个小时。那时候我在想，如果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沈嘉诚如遭雷击，他从未想过秦雪然会有这样的念头。他们从大学相识，一起走过最艰难的岁月，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坚不可摧。
“雪然，我...“
“我不想听道歉，“秦雪然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我想看到改变。过去三年，你把自己完全卖给了公司。雨漫出生八个月，你给她换过几次尿布？陪她去过几次体检？你知道她最喜欢哪个玩具吗？“
沈嘉诚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知道答案，这些日常琐事在他看来都是秦雪然和陈阿姨在打理，他的世界被代码、会议和出差填满。
“我会改，“他艰难地承诺，“给我一个机会，雪然。“
秦雪然看着他，眼神中的失望与期待交织：“希望这次你说到做到。“
办理出院手续时，沈嘉诚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项目组的紧急群聊，系统崩溃的范围正在扩大。他咬了咬牙，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此刻，没有什么比抱着女儿、陪着妻子回家更重要。
回到家中，沈嘉诚主动承担起照顾女儿的责任。他笨拙但认真地给沈雨漫量体温、喂药、换尿布，而秦雪然则终于能够休息一会儿。小丫头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虽然还在低烧，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沈嘉诚看。
“她喜欢你。“秦雪然靠在门框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这是沈嘉诚特意为她泡的。
沈嘉诚心头一暖：“我也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他轻轻摇晃怀中的女儿，“只是以前太蠢，以为拼命工作就是对你们好。“
秦雪然没有回应，但眼神柔和了一些。她走过来摸了摸女儿的额头：“退烧了，看来药效不错。“
下午三点，沈嘉诚确认女儿睡着后，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工作。系统崩溃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核心数据库出现了大面积损坏，客户数据面临丢失风险。他迅速组建了一个远程会议，与团队分析问题根源。
“沈总监，我们尝试了所有常规修复方法，都不见效。“屏幕上的小王一脸疲惫，眼睛布满血丝，“马总刚才来看了，脸色很难看。“
沈嘉诚调出错误日志，快速浏览着：“这不是普通的系统崩溃，有人删除了核心索引文件。查一下最近24小时的所有操作记录，特别是权限变更。“
三小时后，沈嘉诚终于锁定了问题源头——公司前技术主管张明离职前埋下的逻辑炸弹，在他被竞争对手挖走后自动触发。找到原因后，解决方案变得清晰起来。沈嘉诚带领团队连夜编写修复脚本，同时建立临时备份系统保障客户数据安全。
凌晨两点，沈嘉诚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合上笔记本电脑。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秦雪然和女儿相拥而眠，床头的小夜灯洒下温暖的光。他站在门口看了许久，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接下来的两天，沈嘉诚严格履行着自己的承诺。白天分时段处理工作，其余时间全身心陪伴家人。他学会了冲泡温度刚好的奶粉，记住了女儿每个表情的含义，甚至尝试做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秦雪然虽然话不多，但眼中的冰霜正在慢慢融化。
第三天清晨，沈嘉诚正在厨房煎鸡蛋，手机突然响起。是马志远的私人号码。
“嘉诚，系统恢复了。“马总的声音罕见地带着赞许，“客户很满意我们的应急处理，特别是数据零丢失这一点。亚太区总部刚才来电话，对你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
沈嘉诚松了口气：“是团队一起努力的结果。“
“嗯，“马志远顿了顿，“我母亲昨天来找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她说你女儿很可爱，长得像你妻子。“
沈嘉诚没想到陈阿姨会这么做：“陈阿姨她...“
“她很喜欢你们一家，“马志远打断他，声音忽然变得柔和，“下周一亚太区副总裁的终面，别忘了准备。这次...把家庭部分也准备一下，新上任的亚太区CEO特别看重高管的家庭观念。“
挂断电话，沈嘉诚呆立在厨房里，直到煎蛋的焦味将他拉回现实。他关掉火，转身看到秦雪然抱着女儿站在门口。
“好消息？“秦雪然问，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沈嘉诚走过去，轻轻拥抱了妻子和女儿：“最好的消息是，雨漫完全退烧了。“他亲吻女儿红润的小脸，然后直视秦雪然的眼睛，“还有，马总说亚太区副总裁的面试要考察家庭观念。“
秦雪然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我想请我的妻子和女儿陪我一起去新加坡参加终面，“沈嘉诚认真地说，“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秦雪然的眼眶突然红了：“你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了。“沈嘉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公司附近那套公寓的钥匙，我已经联系了中介退租。从今天起，无论多晚，我都会回家。“
秦雪然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她怀中的沈雨漫也咯咯笑了起来，伸出小手去抓沈嘉诚的鼻子。
这一刻，沈嘉诚忽然明白，人生中最珍贵的代码不是写在电脑里，而是刻在家人心中的信任与爱。而他，终于找到了工作与家庭之间真正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