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傲慢
“真是聪明的令人讨厌啊。”零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就像是度过了千年的岁月长河，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雷娜塔的裙摆无风自动，门口的煤油灯莫名骤然窜高三尺，将整个房间照得忽明忽暗。
“那你呢，神秘的东方来客，你又是谁的牌？”
“像你这种的怪物，怎么可能被赫尔佐格那条老狗这么轻易的捡回来，更何况你那个古怪的言灵......”零号声音低沉。
“我还是第一次见。”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彼此彼此吧。”苏九环抱双手，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像您这种高贵的存在，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囚禁于此，岂不是更加可笑？”
苏九向前迈了一步，鞋底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回响。
“况且我尚有撕开牢笼的余力，而你现在似乎已经做不了任何事情了吧？”
“的确。”零号出乎意料的干脆承认，与刚才的威严判若两人。
“我也认为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雷娜塔小小的脑袋上再次浮现出大大的问号，纵使她算是个早熟的孩子，但还是无法理解为何零号变脸如此之快。
“成年人都是这样，能屈能伸。”大概是看穿了雷娜塔的小心思，零号转头解释道，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存在只是错觉，他甚至还俏皮的眨了眨眼，仿佛在分享什么人生哲理。
苏九对眼前这种情况倒是早有预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看似少年的存在，其思维之复杂远超常人想象。
阅读过原著的他自然知道零号能够观测黑天鹅港的部分地区，那么他穿越那天晚上的样模样肯定被捕捉到了。
不过任零号再怎么智多近妖，有些真相却永远沉在阴影中，不管是穿越者的身份，还是系统的存在这些超越常理的秘密，任他再怎么聪明也难以企及。
“他只会认为这只不过是我的又一场表演。”苏九在心中默念。
多么有趣的误会啊，零号只会将他每一个真实的反应解读成精心设计的伪装，将每一次意外的震惊当作演技精湛的证明，在这场博弈中，真相反而成为了最完美的掩护。
零号确实很聪明，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如果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优势，恐怕真的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最近港口来了一位自称苏联特使，你知道吗？”苏九看似随意的说着。
“邦达列夫。”零号嗤笑，“他一整天不是呆在赫尔佐格的办公室密谈，就是满港口的闲逛。”
接着压低声音，话风一转：“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特使”大人别有所图，他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看得出来。”苏九点点头。
零号挑了挑眉，“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在寻求着什么吗？”他高深莫测的笑着，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只不过看着苏九依旧无动于衷的表情后，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白铺垫了。
“喂，你难道都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零号终于按捺不住，像个赌气的孩子般撅起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要说毫无兴趣，那自然是假话，只是零号所知晓的，苏九早已熟记于心，而零号尚未触及的隐秘，他亦窥见一二，因此，零号这番故弄玄虚的话语，在他听来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空谈。
他比零号更清楚邦达列夫的真实目的，也比零号更了解这座港口埋藏的秘密，那些被零号当作筹码的情报，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意翻过的纸页。
因此，在零号特意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时，苏九只是有点想笑，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至少要给这位“龙王”留点面子。
这场对话一开始就不对等，零号自以为自己在布局，但殊不知他早已是局中人。
“算了，不想知道就不知道吧。”零号有点不高兴地撇撇嘴，像是一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般赌气道。”
忽然，他的表情又变得可怜兮兮，“不过你们好过分啊，说了这么久，连水都不给我喝吗？”
雷娜塔这才注意到零号干裂的嘴唇，零号适时地舔了舔嘴角，眼神湿漉漉得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狗。
这眼神莫名触动了她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她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见过的一只小海豹。
那年它也是用类似可怜的目光看着少女，湿漉漉的眼睛里盛着同样的哀求和希冀，然后在下一秒被护士长一铲子拍死。
那晚她哭得很厉害。
“苏九......”雷娜塔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她并不清楚零号究竟在筹划些什么，也全然不想去探究。雷娜塔只是望着那个孤独的身影，心底泛起一阵酸楚。
“行吧行吧。”苏九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无奈的随手拿起一个空瓶，径直走到角落洗手池旁，水龙头拧开的瞬间，零号突然吹了声口哨，水流竟在半空凝成一条透明小蛇，嘶嘶地朝苏九吐信子。
“幼稚。”苏九一巴掌拍碎水蛇，将盛满水的瓶子怼到零号嘴边。
“喏。”
“可我现在被绑着呀。”零号委屈地晃了晃束缚带。
苏九额头上闪过几丝黑线，下一秒掀开面罩，直接将瓶口粗暴地塞进对方嘴里。
“唔！咕嘟...咕...咳咳！”当瓶口终于离开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你他妈...”零号喘着粗气。
“你是要呛死我吗，这是故意报复我，我抗议！”
“很明显，并不是，因此抗议无效。”苏九将空瓶放回原位，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我有点讨厌你了。”零号说。
“是吗，那我还真挺荣幸的。”苏九将面罩重新戴了上去。
“雷娜塔，咱们该走了，时间太晚了。”苏九轻声唤道
雷娜塔瑟缩了一下“诶，就走吗，禁闭室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没事，你睡我床上。”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睡地上就行了。”
苏九推着犹豫的雷娜塔走出了房间，顺带将门关上。
“明天再见，零号。”他说。
随着门缓缓关上，零号房再次陷入黑暗。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中，零号轻声感叹。
“真傲慢啊，不过比起那些瑟瑟发抖的蝼蚁，这样才有趣。”
“我开始期待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