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沧海桑田
丹药入口。
并未有预期中庞大药性的冲击，江澈只觉舌尖冰凉，药性就已经顺其自然地化入体内四肢百骸。
游走之后，最终归于丹田。
静静等待。
少顷，小腹开始微微发热，药性和灵气混合，生出一股似有实质，却虚若无物的清气，如线香青烟般笔直上涌。
途径膻中穴，再走大周天之路，飘渺入紫府。
江澈双目微阖，内视己身。
隐约可感，一股清气薄如绢丝，覆于周身大窍，浸入双目之中。
第一日，他并未睁眼，又身处水下石制别府，但俯仰之间，却清晰可见天穹处有星光运行流转，宛如人身窍穴。
第二日，星光晕散，口鼻处开始生出草木泥土清香，他对世界的感知自此不同。
第三日，低头垂目，耳旁有心魔讲道，絮絮呓语，喃喃不休，却如隔琉璃，只是冷眼旁观。
三日结束，异象散尽。
江澈有些生涩地睁开双目，恍如隔世。
环视此间别府，只觉触目所及，景物的边缘都有些微微发亮，眨眼数次后方才消散。
“消化药性的时间比预料中短得多。
不知是撰写丹方的前辈丹道过人，还是沈师姐技艺精湛。
丹药异象也更多作用己身，不显外界。”
调息吐纳，待对身体的感知彻底恢复往常后，江澈才开始仔细探究自身发生的变化。
灵台清明如镜，回忆所修功法，字字在目。
而且和过往修习典籍时字斟句酌、穷理析义不同，此时回忆起来，竟可直观功法本质，所修【灵台照月录】中的种种精要不思自明。
“这便是洞见真如。”江澈满意微笑，“应该是悟性达到了明心的标志。”
悟性六等，下、中、上、明心、通玄、无垢。
没想到这三才悟心通窍丹竟直接让他从原本的中人之姿，跳过上等悟性的门槛，到达了明心。
如果他生来即是悟性明心之辈。
入道以来，修炼到今天的地步，至少能节省出三年的时光。
而且这还只是炼气阶段的修行。
悟性可是标准的大后期属性。
境界越高，需要纯粹领悟的时候就越多。
到那时，悟性明心和悟性中上之间，很可能就是一个寿尽而终的距离。
此外，第三日时的心魔讲道，也让江澈受益匪浅。
相当于是在绝对安全的状态下，提前让他感受了一番心魔劫的威力。
有此经历，至少筑基期时若有心魔劫降下，他已经是怡然不惧。
半月后。
江澈已经彻底习惯了悟性提高之后的状态。
虽然资质尚且没有变化，但通过微调吐纳洗练灵气的手法，修炼速度已经猛涨一大截。
“炼气八层到炼气九层的积蓄，在石猿骨髓的助力下，我也花了十月有余。”
江澈暗自揣摩：“如今破境炼气十层，所需积蓄几乎倍于从前，但在悟性提高的当下，哪怕石猿骨髓已经将要用尽，恐怕也慢不了多少。”
正好先前预估的两月之期将至。
江澈便打算先离开别府，看看青蚨镇的近况，才好决定之后的计划。
以防万一，他没有将蜃楼佩留在别府中维系大阵。
而是仍旧同之前一样，把丹药灵物之类都随身携带。
游过幽暗深水处，从夜雨河河道中一路向翠云峰的方向游去，江澈有些惊异地发现，河道的水位明显上升了一大截。
从夜雨河中出来。
眼前的景色恍惚间竟让他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原本被松林山和翠云峰三面环绕，依靠重山险峻遮掩行藏的青蚨镇一带，已经成了一片拢在山林里的地上泽国。
溪流横布，水川漫野。
“那日金丹洞府中的阵法，竟然有如此威力。
不愧是专门用来埋伏方氏一族追索的，可惜洞府提前出世，被散修们盯上了。”
一路尽力遮掩行藏，江澈往青蚨镇行去。
临近青蚨镇时，却发现，坊市周边来来往往的修士相比两月前，还更多了三分。
并且，平均修为都上涨了一大截。
“周明作为金丹真人，为覆灭仇敌准备的阵法，应该是将洞府彻底摧毁了，现在聚集来的修士又是为了什么？”
又走了一段路。
初入青蚨镇后，江澈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犹豫片刻，他还是主动向前招呼了一句：“道友，没想到两月前翠云峰惊变，你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咦？道友！”
年轻修士回头，认出江澈的脸，眼睛一亮：“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
“翠云峰和你分开后，我就离开青蚨镇了，今天才办完事情，路过来看看。”江澈含糊解释。
年轻修士一拍手，语气可惜道：“那你可错过了大热闹。”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
江澈这才知道这年轻修士的名字，季怀川，还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天金丹洞府杀阵发动后。
还留在翠云峰上的都是修士，凡俗之人大多都在青蚨镇中，有阵法庇护。
加上杀阵虽凶险，波及范围却极狭窄。
从山体中被阵法引导而上的水蟒，几乎是一离开洞府之后，就失去了摧金裂石的威能，化作普通的瓢泼大雨。
之后引发的山洪一类，对青蚨镇这样有阵法守护的坊市根本算不得什么。
“真正凶险的倒是那些方家人。”
“方家人？”江澈蹙眉，想到了周明书册中所记载的事。
季怀川极热情道：“没错，就是平江府的那个方家，洞府出世后，他们就从平江府赶来，接管了整个青蚨镇。”
“那原先的坊主能愿意吗？”江澈追问。
青蚨镇虽然是陆师兄口中的破地方。
但好歹也在这三面环山之地站稳了脚跟，连孙柴那等过境凶徒都不敢在坊市内行凶，只敢于镇外截杀，自然有自己的依仗。
筑基中期的坊主许南星就是坊市的定海神针。
“唉，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季怀川叹气。
“方家带队的人就是筑基修士。
若说一开始坊主在青蚨镇的话语权，还能凭借地利和对方平分秋色。
一月之后，方家金丹真人降临，就只能彻底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