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走,带我去看!
即将被当众处死的阿兮,想起两天前的夜晚。
当苍狼武装的那枚火箭弹飞向方离的时候,躲在土坑里的他,看着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被炸得倒绝于地。
他连滚带爬跑了过去,丝毫没有思考过,是否会有下一发炮弹再次飞来。
所幸夜色黑的浓郁。
远处的车灯之下,石熊和一众小弟可没有阿兮那双能看破黑夜的眼睛。
他们不知道这一击是否得中。
石熊拍了拍一个小弟的后脑勺:
“你,去前面看看。”
小弟磨磨蹭蹭走进黑暗之后,片刻之后,传来惊呼:
“大哥,我活着,我还活着!”
众人都鼓舞起来,唯独被保护在最中间的温娜皱起眉头。
“他被打中了?”
“不对,我关心他干嘛呀,他只是个奴隶。”
温娜摇了摇头,见石熊登上机车,却又不由得说道:
“等一下。”
“怎么了圣子?”
“你们先别散开,或许他还没死,他可能会突然出现偷袭我,把我给杀掉。”
“这...好吧,你们三个,去前面找找...”
“不行,他们也不能去,就这样等到天明!”
石熊放弃了进入黑暗中,寻找那个难缠神赐者的遗体。
他觉得这个圣子有些过分刁蛮,却并没想到:
要是那个奴隶想杀死温娜,这么多天在一起,早就动手了。
于是,温娜有意算作无意,成功地帮阿兮争取到了时间。
阿兮小小一个人,想要带着昏迷的方离尽快逃开。
他要将方离背起来,却直接被压趴到沙地里。
他要拽着方离的一只胳膊,像拉着巨大车舆的纤夫奴隶,可折腾了半天,才前进数米,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他的内心焦灼极了,天快要亮了,届时他们将在荒野里一览无遗。
最终,阿兮想到了办法,他将方离拖拽到他刚刚躲藏的土坑中。
再用沙子将方离埋了个严实,因为害怕被发现,连一个呼吸的气孔都没留。
太阳露出地平线之前,阿兮夺路狂奔。
他跑向月牙湖,那是他刚刚逃离的地方,寨子门口的长杆上,他的父亲母亲的尸体还在被倒吊着。
阿兮溜进了寨子,敲响了翠子阿爷的房门。
这是塞家最忠诚的老奴,阿兮知道会得到他的帮助。
但聚集点中并不是所有人对塞家都有好感。
当方离被背到翠子屋里的时候,阿兮的行踪也已然暴露。
已经宣布效忠王斯大人的马队,很快将小屋包围。
阿兮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主动站了出来。
“与他们无关。”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口吻简直不像个孩子。
马队的阿力,没有对包庇阿兮的一家人展开屠杀,其中当然也有翠子的三分薄面。
这已经是仁慈了,甚至,顺手抓走了翠子的阿弟,反而是一种不担心会被饿死的福报。
阿兮丝毫不后悔这两天的行为。
被抓后的这一夜他甚至睡得格外安稳。
事实上,他赌对了,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方离。
那个男人虽不愿收他为徒,但愿意再救下他一次。
阿兮有些振奋,饥渴了一天的身子突然有了力量。
而台下的方离,已悄无声息的来到会场边缘,贴近一个手持长枪的守卫后背。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
捂嘴,拔舌,扒皮,割喉。
方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用匕首割下巴掌大小的一块活皮,守卫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哼叫。
被剥下来的连皮带肉直接贴到血饕囊上,血囊表面开始狰狞蠕动,缓慢地将新皮融纳吸收,而后变成一体。
血饕囊中,本来将要溢出来的液面,此时下降了些许。
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因为血饕囊容量增加了。
整个过程不过在眨眼之间。
方离杀死了守卫,同时汲取了其命魄精血,再把尸体抛进湖边的树林里。
阿兮作为唯一目睹了全程的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他喃喃道:
“好厉害。”
却被身后,预备行刑的光头大汉猛踹了一脚。
“老实点!”
这个光头汉子,曾在数月前趴在路边,吸允阿兮被水波打湿的鞋面。
现在,他的舌头只舔王斯大人了。
而站立在石台上的王斯大人,还沉浸在志得意满当中。
他身后的亲信小声提醒道:
“大人,人到得差不多了。”
于是王斯,整理心情,开始了发言:
“乡亲们,咱们受塞家的压迫这么多年,今天,塞家终于倒了!”
台下的反应没有他想象中热烈,寥寥几个帮闲欢呼应和。
王斯便顿了顿语气,开始讲起自己的艰辛往事。
他的父亲曾是塞家的奴隶,犯了事,最终惨死。
他讲起吃了多少多少苦,仍坚定着复仇的信念,如今真的大仇得报。
王斯越说越动情,他加入火阳教,除了成为了神赐者,更学到了许多传教的本事。
而今,教廷交给他的任务之一便是传教。
于是在漫长的铺垫后,王斯背诵起教义:
“我们的肉体是神的恩赐,祂会降下磨难,其中蕴藏着救赎的启迪......”
无聊且枯燥的宣教后,便是重头戏。
阿兮将要被绞死,宣告塞家在月牙湖统治的终结。
其实这也是一件很无趣的事,因为阿兮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虽享受过塞家的特权,但并没有真正统治过谁。
但王斯执意如此,这不光是一种仪式感,更是因为他以自身为例子,深知:斩草不除根,同自杀无异。
当阿兮的脖子套上绳索的时候,阿力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冲进了人群。
骏马不知发了什么疯,在人群里前后扬蹄跳跃,用力将阿力甩下身来。
马队的骑手们上前去扶起他,却没人制得住脱缰的枣红马。
阿力挣扎爬起身,三步做两步,跑上台前。
慌慌张张在王斯大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王斯瞬间变了脸色。
他咬牙切齿地诘问。
“你说什么!”
“大人,我亲眼所见呀,一屋子都是死人!”
“其他人我不管,就问你,你看见王爪儿也在其中?”
“是的,大人,王少爷已僵透了。”
王斯身形突然不稳。
他与爪儿虽叔侄相称,但晓得内情的都知道,两人乃是真父子。
王斯心中有无限怒火,周身产生无形威压,竟让阿力透不过气来。
普通人只能看见,平地莫名生起风来,牵动飞沙走石,围绕石台四周,隐隐有沙暴蔽日。
却在方离与阿兮眼中,此刻,他身上散发的红色光芒大盛。
王斯艰难嘴里吐出几个字:
“走!带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