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普的故事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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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普罗普著作概述

普罗普精通德语,有着深厚的德国文学修养,早年有一些德语教学方面的著述发表,而且“直到他生命的尽头都未丧失对德国语言学问题的兴趣”[1]。但他认为自己的“主要学术专业为民间文学”。他在民间文学方面的学术研究与著述活动始于20世纪20年代,即他大学毕业之后当中学教师的那段时光。普罗普一生治学勤勉,从普济洛夫 1975年整理的著述目录来看,普罗普生前发表的各类文章、著作、编辑的文选等有96种,若加上去世后由他人整理出版的部分,已超过百种。若从形式的角度做一个大致的分类,除了上文提到的德语出版物以外,他的著述可分为四类:

第一类,构成他理论遗产核心部分的6本专著:《故事形态学》(1928),《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1946),《俄罗斯英雄叙事诗》(1955),《俄罗斯农事节日》(1963),《滑稽与笑的问题》(1976),《俄罗斯故事论》(1984)(后两种为普罗普去世后出版)。

第二类,他的学术论文,可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与上述专著涉及的范围相关,有些是著作的部分章节,有些则独立成篇,其中重要的有:《神奇故事的衍化》(1928),《关于神奇故事的起源问题》(1934),《民间文学中仪式化的笑(关于不笑女的故事)》(1939),《奇异诞生的母题》(1941),《从民间文学的角度看俄狄浦斯》(1944),《楚克奇人的神话与基里亚克人的叙事诗》(1945),《俄罗斯英雄叙事诗发展的基本阶段》(1958)《神奇故事的结构研究与历史研究》(1966)等。第二部分是谈民间文学基本理论、民间创作的特征及民间文艺学方法论问题的,这类文章重要的有:《民间文学的特征》(1946),《民间文学与现实》(1963),《民间文学体裁分类的诸原则》(1964),《俄罗斯民间文学的体裁构成》(1964),《论俄罗斯民间文学的历史主义及其研究方法》(1968)等。以上提及的这些论文皆收入1976年由普济洛夫编辑出版的论文集《民间文学与现实》之中。

第三类,普罗普为许多民间文学论著写的书评及杂论,以及他去世多年之后由学生整理出版的自传体小说、暮年日记和通信《一个不为人知的普罗普》(2002)。

第四类,他编选校订的民间文学作品集:《阿法纳西耶夫收集的俄罗斯民间故事》(三卷本,1957),《勇士歌》(两卷本,与普济洛夫合作,1958),《民间抒情歌谣》(1961),《А·И·尼基福洛夫收集的俄罗斯北方故事》(1961)。

从以上篇目可以看出普罗普的研究涉及故事、英雄叙事诗、节日民俗、民间文艺理论和喜剧美学多个领域,不过,尽管他的《俄罗斯英雄叙事诗》在俄罗斯史诗学界至今仍是一座无人超越的里程碑。他的《俄罗斯农事节日》对俄罗斯岁时节日的研究至今仍是扛鼎之作[2],但故事诗学在他的研究中所占的比重最大——在专著中占了3本,整整1/2,在第一部分重要论文中谈故事的也占了大半——由此可以看出,这是他最为心爱、用力最勤最多的题目。从成果发表时间上来看,故事诗学方面的著作较集中于20世纪50年代以前。我们的讨论也主要着眼于与其故事研究有关的诗学问题。

普罗普故事诗学思想体系有一个形成过程,他对故事的基本问题的思考在探索中不断丰富和深化。但作为一位具有理论大家气魄的学者,起步之初,他已经有一个宏观的考虑。在处女作《故事形态学》第一章中,他写道:“毋庸置疑,我们周围的现象和客体可以或从其组成与结构方面,或从其经历的过程和变化方面,或从其起源方面进行研究。”[3]根据对认识规律的把握,这三个方面的研究要循序渐进地进行。他的三部故事诗学专著及有关论文显示出一条清晰的脉络,那就是从《故事形态学》的结构诗学分析,到《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的历史诗学研究,再到《俄罗斯故事》的体裁诗学总结,是一个按既定方针有条不紊地展开的系统工程。把握这一点,对于全面了解普罗普的故事诗学体系和评价其理论贡献,正确理解他在不同阶段的学术取向变化,有着颇为重要的意义。有一些误读正是由于对普罗普的著述了解得不够全面而产生的。比如,由于译介工作中的偏失,在俄罗斯以外的许多地方,包括欧美,也包括中国,许多人对普罗普的谈论,仅限于他的《故事形态学》,甚至只是这本书的若干章节——这位俄罗斯学者如何首创运用结构形态分析的方法,从100个神奇故事中抽取出31种功能要素,并指出这些功能的组合顺序,找到了故事叙事的“元结构”,因此而成为结构主义学说的先驱等。至于普罗普创立此学说的前因后果,则隐蔽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于是便生出许多似是而非的传说。用俄罗斯著名民间文艺学家、民俗学家契斯托夫的话说,类似的传说“歪曲的不仅是普罗普作为一个学者的形成和发展的过程,而且歪曲了他所创立的故事诗学思想的根本实质”[4]。2000年,笔者在《普罗普:传说与真实》一文中根据史料做了一些甄别工作,曾比喻说:“如果将普罗普一生的建树比作一个建筑群的话,他在故事诗学研究上取得的成就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大厦,《故事形态学》是大厦辉煌的尖顶,但尖顶远不是全部。”[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