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帘洞
“晏夷吾喊冤，说自己是被恩将仇报，被村人陷害。看这酒家所言，便是已将危险提醒，是这晏夷吾不听劝告，执意上山。”
“难道这个酒家所言就是真话？”
“他们的话都为了掩盖自己过失，两种说辞，都可以自圆其说，却又自相矛盾。”李长生心中暗想。
“人心起幽微，混沌未曾知。苔痕积岁显，冰霜鉴本真。”
李长生心想：“欲照人心，只有经过长时间的，在事上的磨练，方可以知道，仅凭着一字半句，空口白话，真是难鉴本心，难知本意。”
心中小石猴，正自抓耳挠腮，跃跃欲试。随着对心的掌握，李长生觉察到，他的小石猴将要跃入洞天福地中了。
李长生担心错过了一次机会，便是再来不及。便是在附近客栈中，住下，让青牛自己进了马房。
他则是飞快地进入房中，盘腿坐下。
内观之中，小石猴积蓄着心力，准备再试入水帘。
那巨大的宛若天河垂挂的瀑布在前，小石猴此刻心中却是毫无对失败的恐惧。
甚至回想起与那虎妖战斗之时，心中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小石猴闭目蹲身，将身一纵，便是跳向那瀑布。此时，那瀑布便是不断升高，仿佛随着石猴的心高而增长。
心中并不慌乱，落入那瀑布中，攀在石壁之上，辨明方向。
受着来自天上水流不断冲击，小石猴则是死死攀在石壁上。
随着那瀑布冲的越猛烈，身上压力越大，那小石猴反而是纵声大笑。
只是石猴虽然有心气，但总要力竭了。
李长生从怀中取出一枚细颈瓷瓶，将那大黄丹倒入掌心。一口吞入腹中。
有了那源源不断灵气支撑，那石猴越发壮健，在石壁上，瀑布下来回磨蹭。
终于，小石猴感到手掌一空，知道那里是有一处空腔。
“是了，就是此地。”
一跃入孔洞之中。
轰！
哪有什么石猴跃入水帘洞，只有先天一炁涌入下洞天为真。
“内观不识因无相，外合明知作有形。
历代人人皆属此，称王成圣任纵横。”
先天一炁源源不断涌入，瞬间滋养着他的每一寸筋脉骨骼。
而李长生的视野之中，眼前的客栈画面都变了，一瞬间，红的红，蓝的蓝，所有的物事都化作了金木水火土之五行。
而在牛棚下，正厌恶的用后腿将一只靠近的母牛踢开的青牛。
陡然一动，望向了二楼，那个方向就是李长生盘腿而坐的方向。
眼神中有些呆滞，口中咀嚼的草都掉了下来。
青牛脚下生出一团云气，跃入那房间之中。
李长生定了定心神，感觉头脑昏晕，正要昏昏欲睡。
一个童子声音说道：“你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把持住心，切不可睡去，大道自生。”
李长生依言强打起精神，但他感觉周身轻飘飘，似乎要凌虚御空而去。
“不行，我太困了，我要睡了。”李长生说道。
“道遇艰难处，正是修行时。你修道难道就是想躺睡过去，以后你的外魔生时，看你怎么抵御。老爷传了你定字诀，此时不用更在何时？”那童子音继续说道。
李长生问言，双目圆睁，以心入定，感受到自己人中的呼吸之气。
倦意渐渐隐去。
此时他发现房间中多了一个童子，那童子七八岁年纪，脑袋上顶着一个小巧圆润的可爱独角，双眸幌亮，皮色黝黑，唇边露出一颗小虎牙。
“你是何人？”李长生问道。
“我，我就是你的心魔，知道你的诸多隐秘。”那独角童子眼珠子一转。
“我的心魔也忒丑了。”李长生嘀咕道。
“胡说八道，本小道爷可比你俊俏百倍。多少小母牛想要亲近我呢！”独角童子跺着脚骂街。
“你诈唬我，你是那头青牛？”李长生醒悟道。
李长生上下打量这青牛小童，这就是后面难住西游路，打得孙悟空空用千般计无用，气得扑棱棱掉泪的青牛精。
后世称呼道士为牛鼻子，有一种传言便是因为道祖骑乘青牛，方才得来。
“你……你是那青牛儿？怎么你不是大水牛，却是一头独角兕。”李长生说道。
他在八景之舆中闲时也看些杂书，对于天地间诸异事，也多有涉猎。认得他这独角模样。
青牛童子抱着胳膊，摇头晃脑说道：“惟妙演之，朴素近乎道，精微悉知，万法皆通，演化一头凡牛，可体悟道心。”
“何解？”李长生虚心请教。
青牛小童沉吟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懂者皆懂，你要是不懂，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这话是听师父说的吧，你也不解其中真意。”李长生故意激他一激。
“是却又如何。我是兽身，又不似你人身，悟性不高那不是挺自然的么！”青牛小童歪着小牛鼻子，没好气说道。
“怎得你一直是青牛，今日却是变做人相来见我。”李长生好奇问道。
“老爷让我一直做好一头青牛，不可说人语。你……你入道了！”青牛小童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将先天一炁引入下丹田，李长生身体比之前强大了许多，而且生出了法力，化凡为仙。此为入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修炼正法也太快了！”青牛小童说道。
李长生明白，这应该是源于前世对《西游释厄传》的熟悉，使得他很快就能领悟修行的秘诀。将《西游释厄传》中所叙述，与老君的所传正法相对应，内观之中便是演化作小猴儿，瀑布水帘以及背后洞府的象征意向。
忽然！
如同有一道闪电在李长生脑海中浮现：
正法修行的奥秘，难道就是这演化之法？太上道君法相何其堂皇，却是化作一个身着麻衣的老者。这青牛本相是一头独角兕，却要化作普通的耕田水牛模样。
演化他物，体悟大道。
“所以你来此，就是为了请教我入道问题？”李长生说道。
“我早就入道了，你这点微末道行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可能我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住你……”青牛小童兀自夸夸其谈，忽然见到李长生目露不虞，连忙改口说道：“好吧，我确实想请教你对正法如何修得更快。”
这小牛鼻子乖巧地低下了头。
“对正法的体悟关键，就是演化。你可知师父为何让你一直以来做一头普普通通的水牛，而且不与人说话。”
“因为水牛不引起人主意，独角兕太引人注目了。”青牛小童想了想说道。他一直以来都在想这个问题。
“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李长生笑着说道。
青牛小童有些茫然，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呆萌地看着李长生。
“不，师傅的本意是让你作好一头水牛。演化之法，在于换一个角度，换一个身份去看待大道。如果你已经是陷入瓶颈，换一个角度看，或许便大不相同。”
李长生嗓音浅淡地说道。
“演化，换一个角度，换一个身份。”青牛小童喃喃自语，似乎抓住了一直以来漏缺的关键了。
青牛小童朝着李长生深深作揖，说道：“多谢指点，我终于明白为何老爷要收你为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