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华侨华人史(全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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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新西兰概况及中国人对澳洲和新西兰的认知

新西兰位于太平洋西南部,由南岛、北岛和附近的一些小岛组成,面积26万多平方公里。1840年2月6日,被委任为英国驻新西兰领事的霍布森(William Hobson)在岛屿湾(Bay of Islands)的怀唐伊与北岛的45位毛利酋长签订《怀唐伊条约》,毛利酋长将其各自的领土主权让与英国女王。在取得400多名毛利酋长签署该约后,霍布森即于1840年5月21日宣告在新西兰北岛和南岛确立起英国宗主权。[80]新西兰成为英国殖民地前后,欧洲人开始向新西兰移民,在这个过程中,韦克菲尔德(E.G.Wakefield)于1825年创立的新西兰公司发挥了重要作用。与新西兰公司有所关联的两个协会于1848年和1850年在南岛奥塔哥和坎特伯雷(Canterbury)建立的欧洲人移民区最为成功,在淘金热出现以前,奥塔哥对欧洲移民的吸引力胜过其他移民区。1852年,英国议会通过《新西兰宪法法案》,据此新西兰建立了6个省,每省设立由选举产生的省议会和省督。[81]设立国会,由选举产生的众议院和由总督任命的立法委员会组成。1856年新西兰成立责任制政府,这意味着政府对国会负责,而国会所代表的是欧洲移民而不是毛利人,欧洲移民区已经成为新西兰的主导因素。欧洲人与毛利人之间的利益冲突在1860年代达到顶点,并为此爆发了战争。新西兰殖民地建立初期,其人口数字(不包括毛利人)变动如下:1851年26707人,1854年32554人,1861年99021人,1866年204114人,1871年266986人,1877年417662人。[82]

明清时期,世界地理、历史的有关知识最初是通过传教士的某些出版物传递给中国公众的。耶稣会士利玛窦(Matteo Ricci)于在华传教之际,根据当时欧洲的世界地图,绘成中文的《坤舆万国全图》,于明万历十二年(1584)在广东印行。图中下端,亦即南极地带,为一大片空白之地,自东至西注为“墨瓦蜡泥加”,此为最早之澳洲中文名称。[83]中文的教会出版物最早出现于英国殖民地马六甲、新加坡以及荷兰殖民地巴达维亚(今雅加达)等地,主要在东南亚的华人社会中流通。1819年,英国人马礼逊(Robert Morrison)在马六甲出版中英双语的《西游地球闻见略传》,书中所附地图显示了澳洲和新西兰的正确形状,并以中文标注澳洲为纽何兰,新西兰为纽西兰。同年,英国传教士麦都思(W.H.Medhurst)在马六甲出版《地理便童略传》,书中的世界地图以中文标注澳洲为纽何兰,与马礼逊的地图相同,但并未标注新西兰的名称。这两份地图可能是南怀仁(Ferdinand Verbiest)的《坤舆全图》之后有关澳洲、新西兰的最早的信息。[84]

鸦片战争前后,传教士在广州、香港、上海等地出版书刊,除宣扬宗教以外,其出版物中有某些比较重要的世界地理、历史著作,提供了有关新西兰的信息。比如,德国传教士郭士立(Karl Friedrich August Gützlaff)在广州出版《东西洋考每月统记传》,该刊曾于1838年刊登有关于库克船长(James Cook)发现新西兰的首篇中文报道。与此同时,在这些地区渐次出现的中英文商业报纸中,1860年代以后香港的英文商业报纸提供了最为丰富的新西兰信息,这些报纸一方面转载新西兰本地报纸的报道;另一方面刊发自己采写的消息,举凡毛利战争、新西兰本地事务、国会会议、立法、总督任命、新西兰与太平洋岛屿的关系等,无不呈现。[85]

从中国人最早可以看到的几部由传教士撰写的中文世界地理著作来看,这些著作对于澳洲和新西兰的地理、历史以及风土人情,尤其是土著之岛被荷兰人、英国人发现并殖民的经过均要而言之,惟大多主要介绍澳洲,对于新西兰着墨不多。1838年出版的《万国地理全图集》对澳洲和新西兰的介绍如下:“新荷兰……方圆九百万方里,惟知其海边,但其中地无人迹到也……其土民素性近于禽兽,惟以草果为食,以树枝为栖……英国之新民到此地者,种麦粟米,牧棉[绵]羊,生意日广日盛……其都乃悉尼……通商不少,但其流徒之匪,风俗奢嚣,居民亦染其毒,而离道远焉。有时浩荡虚费,挥金如土,有时行铺闭歇,银钱缺乏。海口居民二万丁,大半务商,内地部落虽多,人户有限,务农者鲜,以放牧为要。年年搬进新民,则六十年后此地乃大国,彼时全南海之地,必遵其命而服其权焉。”“新西兰乃南方两岛,隔以海峡……方圆一十八万六千方里,峰高及云,雪叠环绕,水泽涌泊。其土民狠心好杀,与异族常结仇报,复猖獗放荡,令众人惊畏。此时耶稣之门徒进其地以教化之……其地丰盛,出麻谷菜等物,是以英国迁移人口,向其土君买出遍开新地。”[86]

英国人马礼逊的《外国史略》对澳洲描述如下:“新阿兰岛……方圆四千二百九十一里,居民约十五万,岛南多山,天气冷,产物少,万历间荷兰水手初到此岛,乾隆间英人驶船始抵此,鲸鱼云集,恣人所捕,而市皆无果,田皆无谷,兽无羊豕牛,民食草根树叶,于是伐木构屋,垦田治圃,种果树、蕃薯、麦谷、蔬菜,置牲畜,土民始火食。”[87]

美国传教士祎理哲(Richade Quarterman Way)的《地球说略》描述“澳大利亚大洲”称:“荷兰人先历其地,故又称新荷兰,后为英吉利所得。英见其地广阔,思垦之,于是先徙罪人七百于彼,或工匠,或耕植,以为开垦计。自此英之罪人流于其地者,逐年有加。又罪人外,本国百姓或贫或富,亦多有迁徙之者,故至今英人居此洲约有十万。洲之四境英人皆有设立,以是统属于英,为所辖也……论其人民,概业游牧,出羊毛,极细软,又多织呢绒为生计,今又寻得金矿,其金多许,而民于是以掘金为事者,亦甚众焉。”[88]

英国传教士慕维廉(William Muirhead)的《地理全志》1853—1854年由上海墨海书馆出版,1883年出版修订版。从所见之1883年的版本来看,该书对于澳洲和新西兰的介绍最为详细准确。比如,该书称维多利亚某区“遍地产金,向有诸人迁徙于此掘取”;“牛西兰岛土人三万,欧洲人四十万,日增其数”,地分南北二岛,北岛有四省,南岛有五省,且均标明各省名称。[89]

以上外国传教士的地理著作显然影响到中国人对于澳洲和新西兰的认知。徐继畬的《瀛寰志略》出版于1848年,该书对于澳洲的介绍汇集了传教士著作中的各种描述,内容更为全面。《瀛寰志略》对于新西兰的介绍如下:“新西兰,在班地曼兰(指塔斯马尼亚岛——引者注)之东,幅员倍之。有高山插霄汉,顶上终年积雪,灿白如银,雪水消融,由涧壑分流而下,可以灌溉。土番黑丑,略知人事,有酋长,凶顽好杀……其土极腴,宜麻谷蔬菜,英人买其土徙户口垦种之,渐以西教化其土人,捕鲸之船时至……”书中所附《东南洋大洋海各岛图》绘出了澳洲和新西兰的正确位置及形状,并标注澳洲和新西兰为“澳洲”、“新西兰”。[90]魏源的《海国图志》初刊于1842年,增补版刊于1852年。该书有关澳洲的内容见于1852年增补版中的《东南洋》卷,引述了葡萄牙人玛吉士的《外国地理备考》(即书中所说之《地理备考》)、郭士立的《万国地理全图集》、马礼逊的《外国史略》以及《瀛寰志略》等著作对于澳洲的描述,介绍了“新荷兰”的基本情况。[91]

1850—1870年淘金华工远赴南太平洋之际,见诸文字的对于澳洲和新西兰的介绍大抵如此。与书籍报刊的知识传播途径不同,广东民人对于外部世界的了解,突破了“海客谈瀛洲”的虚缈,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参与到北美和大洋洲的淘金热潮之中。他们对于这些地区的认知,来自口耳相传或道听途说的对于遥远黄金之地的描绘,当加利福尼亚被标注为“金山”、澳洲被标注为“新金山”的时候,有关的地理知识对他们才具有了现实的意义。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19世纪末期,中国人对于“澳大利亚洲”和南洋诸岛地理概念的认识有所交集。[92]以历史资料观之,即认为“澳大利亚洲”包括马来群岛,反之“南洋诸岛”中包括了澳洲和新西兰等地。如邹弢的《地球方域考略》(约成书于光绪年间)称:“地球南洋之东曰奥削尼亚洲,英人呼为澳大利亚洲。澳大利亚洲分为三个区域,一是南洋群岛,即麻来胥界,二是澳大利亚,即美拉奈西界,三是新锡兰一带,即波利尼奈西界。”[93]薛福成1890年在其《出使四国日记》中称:“澳大利亚洲为五大洲之一。南洋中之噶罗巴、婆罗洲、巴布亚诸大岛,则当附于澳大利亚一洲。”[94]1890年中国驻新加坡领事在其报告中,将香港、仰光、萨拉瓦、文莱及澳洲各埠等,均称为“南洋英属各地”。[95]因此之故,1886—1887年两广总督张之洞派员巡视南洋侨情时,澳洲各埠均在其行程之内。晚清时期清政府交涉英属各地设领事宜时,将澳洲和新西兰置于南洋设领的框架之内。

关于“新金山”一词,1897年刊行的《小方壶斋舆地丛钞再补编》中辑录有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所著的《三十一国志要》,内称:“澳大利亚省又曰澳洲,又名新金山。”[96]该补编中所辑录的邹弢的《万国风俗考略》称:“澳削尼亚洲者,俗名新金山。”[97]从19世纪后期的官方文件及侨民请愿书来看,多以“新金山”指称澳洲,1907年驻英公使李经方在规划澳大利亚、新西兰设领时称:“英属新金山幅员辽阔,共分五省……纽丝纶一岛,地处新金山之东南。”[98]1888年澳洲、新西兰侨领上书总理衙门时,自称“新金山六省华商”,此系专指澳洲,并称新西兰为“鸟诗伦岛”。[99]1905年新西兰华商上书两广总督时自称“新金山纽丝纶商民”。[100]由此来看,以“新金山”专指澳大利亚不会产生歧义,如涵盖新西兰则需要写明“新金山纽丝纶”。19世纪以来中文文献对于新西兰的译法,有纽丝伦、纽丝纶、纽诗伦、鸟思仑、鸟思伦、新锡兰等数十种,其中经久流传、为今世所普遍接受并使用者为新西兰和纽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