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淬脉焚骨

夜色如墨，檐角铜铃在风中轻颤，惊碎一地月光。

叶凡盘膝坐在破旧的竹席上，额间冷汗顺着下颌滑落，将衣襟浸透成深色。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投在斑驳墙面上，张牙舞爪地扭曲着，像极了此刻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的灵气。药老虚幻的身影悬浮在半空，灰白须发间流转着萤火般的微光，将狭小卧房映照得忽明忽暗。

“《九转玄天诀》第一转，需引地脉阴火淬炼经脉。“药老的声音裹挟着金石相击的冷硬，“此火入体如万蚁噬心，若撑不过去，轻则经脉尽毁，重则神魂俱灭。“

少年喉结滚动，攥着衣摆的指节泛出青白：“弟子准备好了。“

药老虚指轻点，青铜戒骤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暗红色火舌如毒蛇吐信，顺着青砖纹路蜿蜒而上。整间屋子开始震颤，墙角陶罐接连炸裂，碎片还未落地便被高温熔成赤红流浆。

“张嘴！“

叶凡刚张开双唇，一缕青焰便窜入口中。刹那间五脏六腑仿佛被投进熔炉，耳畔响起万千厉鬼的尖啸。他死死咬住裹着棉布的短木，鲜血还是从齿缝间渗出，在月光下凝成暗紫色的冰晶。

“运转心法！“药老的喝声穿透混沌，“记住，痛苦是活着的证明！“

少年瞳孔中燃烧着两簇青火，皮肤下凸起蚯蚓般的脉络，每道经络都变成半透明的赤红管道。他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沸腾的岩浆。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仿佛有柄烧红的钢刀正在缓慢切割椎骨。

“啊——！“

压抑的嘶吼惊飞了檐下夜枭。庭院里巡逻的家仆举着灯笼走近，却见窗纸上映出扭曲人影，四周青砖诡异地渗出细密血珠。众人面色发青地退开，窃窃私语着“邪祟作乱“，灯笼的暖光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药老凝视着蜷缩成团的少年，虚幻的手指微微颤抖。当年他收过七位亲传弟子，有五人便是死在这淬脉焚骨的第一关。那些天纵奇才的哀嚎似乎还回荡在耳畔，而眼前这个被称作废物的少年，正用最笨拙的方式对抗天道——用牙齿撕扯席子，用额头撞击地面，却始终保持着心法运转。

子夜时分，异变陡生。

叶凡后背突然炸开血雾，七道黑气如锁链崩断，在空中凝成狰狞的鬼面。药老瞳孔骤缩：“竟是九幽封脉咒！难怪...“话音未落，鬼面发出凄厉尖啸，朝着少年天灵盖扑去。

“放肆！“药老袖袍翻卷，万千丹火凝成朱雀虚影。神鸟长鸣振翅，与鬼面缠斗间洒落漫天星火。燃烧的梁木噼啪作响，整座小屋在灵压对撞中化作齑粉，纷纷扬扬的木屑间，少年浑身浴血的身影却始终未倒。

当启明星跃上东天时，最后一道黑气在晨曦中消散。叶凡踉跄着站起，脚下蜿蜒的血迹突然绽放出金色莲花。晨曦穿透他半透明的肌肤，显出琉璃般澄澈的经脉，其中流淌的灵气竟隐隐泛着鎏金光泽。

药老望着少年脊背上渐渐淡去的咒文，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当时自己亲手在婴儿体内种下封印，却不料轮回辗转，终究还是师徒重逢。檐角残存的夜露滴落在他虚幻的掌心，泛起细微涟漪。

“师尊...“叶凡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我好像...看见星河在血管里流动。“

药老迅速掩去眼底波动，屈指弹出一枚赤红丹药：“服下这枚血莲丹，去后山寒潭浸泡三个时辰。“转身消散前又补了句：“明日寅时，修炼第二转。“

少年咽下丹药时，没注意到老者消散前望向东方的那一眼——那里层云翻涌，隐约有血色雷霆在云层中游走。千里外的玄天宗禁地，一盏魂灯突然爆裂，守灯长老看着灯座上浮现的“叶“字铭文，手中龟甲啪嗒坠地。

与此同时，叶辰正在鎏金阁搂着美婢饮酒。窗棂突然无风自开，半片焦黑槐叶飘落案头。他醉眼朦胧地拾起叶片，上面歪斜的血字正在缓缓消退：“诛...叶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