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验资贵族

林小檬蹲在蜜蜜雪雪城门店外的金色警戒线后，盯着橱窗里那杯晶莹剔透的冰鲜柠檬水，咽了咽口水。

玻璃上贴着一行烫金标语：“本店仅服务信用点4.0以上贵族，穷鬼请自觉滚蛋。”

“贵族个鬼，上个月还是3.5！”她咬牙切齿地掏出学生证，上面明晃晃的“信用点：3.5”像一记耳光甩在脸上。

队伍前排突然传来骚动——一个男生因为信用点不足3.8，被店员用电子秤赶了出去。

“下一个，验资！”穿黑西装的店员敲了敲防弹玻璃，林小檬硬着头皮把学生证塞进验钞机般的扫描口。

机器“嘀”了一声，吐出冷冰冰的语音：“信用点3.5，可购买半杯自来水，是否确认？”

身后传来嗤笑：“半杯自来水？不如去舔地沟水啊！”

林小檬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她还能靠“学生证尾号逢8抽奖”蹭到半价券，可昨夜蜜蜜雪雪城突然发布《信用点通胀白皮书》，把柠檬水的门槛从3.5抬到4.0。校论坛瞬间炸锅，有人上传了凌晨三点的监控视频——穿貂皮大衣的黄牛蹲在蜜雪后门，用激光秤称量空杯残留的糖分，转手挂上拼夕夕巷炒到“一杯渣滓换0.2信用点”。

“确认！”她梗着脖子按下指纹，验资口“噗”地弹出一只儿童塑料杯，杯底晃着两口浑浊的液体。

“这是自来水？”

“知足吧，”店员翻了个白眼，“上个月有个3.3的，只配用舌头舔玻璃上的冷凝水。”

“都让开！黑卡用户驾到——”

一道嚣张的女声劈开人群，林小檬的闺蜜苏浅浅踩着镶水钻的塑料拖鞋登场。她左手举着蜜蜜雪雪城的“黑卡”，右手甩出一张信用点账单：“给我妹预支0.5点，凑够4.0！”

店员眯眼盯着那张卡：“黑卡编号SB250？怎么像用马克笔写的？”

“限量版懂不懂！”苏浅浅猛拍柜台，“我爸是蜜雪区域代理，这卡是用他工地安全帽喷漆做的！”

空气凝固了三秒。

店员突然九十度鞠躬，防弹玻璃门应声滑开，门缝里飘出《蜜蜜雪雪城主题曲》交响乐版。林小檬被苏浅浅拽进VIP通道，激光幕墙在他们头顶投下鎏金字体：“尊贵的黑卡用户，愿圣光永远照耀您的信用点。”

“你爸不是送外卖的吗？”林小檬压低声音。

“上个月他给蜜雪董事长修过电动车！”苏浅浅从Gucci蛇皮袋掏出一沓小票，“看，这是他用扳手蹭到的黑卡申领表，我拿眼线笔描了三天！”

验资通过提示音响起时，林小檬的柠檬水杯突然镀上一层金粉。

“黑卡特权之鎏金杯，”店员用镊子夹起一片柠檬，庄严得像是颁发奥运金牌，“禁止触摸，禁止吮吸，禁止用眼神玷污。”

“至于吗……”她翻了个白眼，一口咬住吸管。

第一口柠檬水滑过喉咙的瞬间，林小檬颅内炸开了烟花。

“这就是4.0的人生吗！酸甜比例完美，冰块撞击声像交响乐……”她陶醉地舔了舔杯盖，突然发现全场寂静。

路人们举着手机录像，标题闪烁：《惊！丐帮新长老当众表演舔杯盖艺术》。

苏浅浅捂脸后退：“别说我认识你……”

杯底还剩最后半片柠檬，林小檬用门牙悄悄叼住边缘。

“同学，”穿黑围裙的店员突然凑近，“需要帮您寄存剩余奢侈品吗？”

她吓得吞下整片柠檬，酸汁呛进气管的瞬间，瞥见对方胸牌上的名字——陈浩。

“咳咳……寄存？”

“是的，”陈浩打开保险箱般的冷藏柜，“本店提供柠檬片冷冻服务，每次提取需支付0.1信用点手续费。”

苏浅浅突然尖叫：“小檬你杯子里怎么有四片柠檬？！”

警报声炸响，防弹玻璃降下铁栅栏。

陈浩迅速抽出POS机：“误操作补偿费0.5信用点，现金还是刷卡？”

“我没钱！”

“那就签这个。”他递来《柠檬水分期还款协议》，利率高得能让杨白劳连夜扛着喜儿跑路。

林小檬的笔尖悬在签名栏时，陈浩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是实习生……您千万别投诉。”

他手腕一抖，POS机吐出一张皱巴巴的免责声明，公章图案像极了淘宝9.9包邮的橡皮章。

回校路上，苏浅浅的“黑卡”突然开始掉漆。

“你这卡怎么泛绿光？”林小檬狐疑地抠了抠，“等等……这是我爸丢的那顶安全帽！”

“借来用用嘛！”苏浅浅拔腿就跑，“你喝到了柠檬水，我赚到了面子，双赢！”

教学楼下，学生会正抽查信用点等级。

赵轩举着扩音器大喊：“信用点低于3.8的贱民，去操场捡垃圾换积分！”

林小檬缩进墙角，把柠檬水空杯捏得咯吱响。杯底还剩一片柠檬，她偷偷含进嘴里，酸得眼泪狂飙。

暮色渐沉时，她在垃圾桶后撞见陈浩。

他蹲在蜜蜜雪雪城的后巷，就着路灯检查她的空杯：“杯壁糖分残留达标，可以兑换0.3信用点。”

“你怎么……”

“嘘——”他竖起食指，“这是实习生专属漏洞，每天能帮三个顾客偷渡信用点。”

林小檬的指尖触到POS机金属外壳时，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不是普通电子产品的冰凉，而是像把手伸进冻了二十年的老冰柜，寒气顺着指骨往心脏里钻。

“体温17.2℃，符合操作规范。“机器突然报出诡异数据。

她猛地缩手，陈浩却把POS机又往前推了半寸。暗绿色显示屏映着他的脸，睫毛上两粒柠檬籽像被冻住的星星，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要签《分期协议》就快点。“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带着冰柜霜花的味道，“再过三分钟就是晚高峰，被监控拍到滞留低信用点用户，咱俩都得扣分。“

林小檬盯着他胸牌上结霜的“陈浩“二字，突然发现店员制服根本不是黑色——那是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灯光下的错觉。身后传来苏浅浅跺脚的声音，她那双镶水钻的塑料拖鞋正在金色警戒线上打滑。

“警告！检测到异常体温波动！“验资口的防弹玻璃突然结出霜花，原本烫金的“贵族专享“标语被冰棱切割得支离破碎。陈浩迅速扯下围裙裹住POS机，人造革面料擦过林小檬手背，留下三道冰碴划出的红痕。

苏浅浅突然把Gucci蛇皮袋摔在柜台：“破机器懂不懂规矩？黑卡用户的担保体温也算异常？“她指甲上的水钻剐蹭着玻璃，“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们冰柜改成微波炉？“

林小檬趁机瞥见POS机缝隙里的结构——根本不是电路板，而是密密麻麻的冰棱在交错生长。陈浩喉结滚动时，那些冰棱就跟着轻微震颤，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特惠方案已启动。“机器突然吐出张冒着寒气的凭条，“允许预支0.3信用点，需抵押未来三个月的味觉记忆。“

苏浅浅突然安静了。她涂着斩男色唇釉的嘴角抽搐两下，林小檬看见闺蜜眼底闪过诡异的蓝光——就像她们上周在黑市见过的，那些被植入味觉传感器的学生。

“抵押就抵押！“苏浅浅抓过笔就要签字，笔尖却在纸上划出冰花。陈浩的睫毛剧烈颤动，两粒柠檬籽掉在协议书上，瞬间将纸张腐蚀出焦痕。

防弹玻璃突然传来撞击声。三个穿貂皮大衣的黄牛正在用激光秤扫描林小檬的空杯，秤盘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杯壁糖分残留0.15克，可兑换......“

“滚！“陈浩突然抄起碎冰锤砸向玻璃，锤头在接触瞬间爆开冰雾。黄牛们仓皇后退，最胖的那个被自己貂毛绊倒，怀里的试管洒了一地——全是不同年份的蜜雪杯壁包浆。

林小檬突然明白论坛视频里那些凌晨三点的黄牛在做什么了。她捏着还剩半片柠檬的塑料杯，突然发现杯底刻着微缩版《信用点通胀白皮书》，字迹正在柠檬酸侵蚀下逐渐溶解。

“要签就签这个。“陈浩从围裙兜摸出张皱巴巴的收据，背面用冰晶刻着免责条款。苏浅浅的笔尖刚碰到纸面，整张收据突然开始融化，墨迹在柜台汇成冒着寒气的溪流。

警报声在此时炸响。VIP通道的激光幕墙突然调转方向，鎏金字体变成血红色通缉令。林小檬在晃动的光影中看见陈浩的侧脸——他的瞳孔正在结霜，脖颈处有冰蓝色血管在皮肤下游走。

“检测到非法温度传导！“天花板降下六边形蜂巢状的隔离罩，林小檬被苏浅浅拽着滚进柜台下方。陈浩的白衬衫在低温中绷成硬壳，碎裂时迸溅的冰晶在警报红光里像一场微型暴风雪。

林小檬突然想起化学课上学过的过冷水实验。当陈浩的手擦过她手腕时，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冰晶突然全部转向，在POS机上拼出“SB250“的荧光编码——正是苏浅浅那张黑卡的编号。

“黑卡用户特权启动！“机械女声陡然变得谄媚，“已为您开启绝对零度保护模式。“蜂巢隔离罩外传来黄牛们的惨叫，他们的貂皮大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脆化。

苏浅浅趁机把安全帽黑卡塞进验钞机，掉漆的“SB250“在扫描红光下泛出诡异的翡翠色。陈浩突然闷哼一声，林小檬看见他后颈浮现出蜜雪冰城的LOGO冻伤，雪花皇冠的纹路里渗着冰蓝色的血。

当激光幕墙重新亮起“圣光永驻“的祝福语时，林小檬的柠檬水杯已经镀上第二层金粉。陈浩用镊子夹柠檬片的动作格外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她注意到他围裙下露出半截冷链物流的电子脚铐，显示屏上的温度正在-20℃与-196℃之间疯狂跳动。

“您的鎏金杯。“陈浩的声音像隔着冰层传来。林小檬接过杯子的瞬间，两人指尖相触的地方腾起白雾，她清晰看到有细小的冰花在自己皮肤上绽放，又迅速被体温融化。

苏浅浅突然凑近：“他睫毛上掉下来的柠檬籽，在黑市能换......“

话没说完就被防空警报打断。陈浩猛地推开她们，后背撞上蜜雪冰城的吉祥物立牌。冰雕雪王在他触碰的瞬间活过来，举着权杖砸向追来的稽查无人机。林小檬在冰屑纷飞中看见，陈浩白衬衫下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无数正在融化的冰棱，每一根都刻着不同年份的《通胀白皮书》。

当她们逃到地铁口时，林小檬发现掌心的冰花痕迹组成了二维码。苏浅浅用掉漆的黑卡扫描后，手机弹出从未见过的蜜雪后台页面——员工体温监控表上，陈浩的历史记录全是刺目的红字：

【违规发热次数：47次】

【最后一次异常体温：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