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学习是你的谎言
科林正襟危坐在安泽的沙发上，面前是几颗彩色的小石头，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气息。
虽然目不能视，但安泽还是可以通过魔力感知“看”到那几块魔石，然后对着科林的方向问道：“所以说，其实你没有什么魔力？”
“是的，七岁魔力鉴定时，我的水晶球就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现在，我也没法凝聚任何一种元素，吟唱术言对我来说也只是背书。”科林右手朝上，做出一个虚握的手势——可是除了原先就有的空气外什么都没有出现，“我是靠着老爹走人脉关系开后门才进来的，入学那天你们也听到了，校长直接就能点出我的名字来。我知道老爹是为了我好，但让我这种人就读歌利亚，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安泽低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眉头紧皱的？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科林发现了身边少年的异样，直接问道。
“校长应该只是单纯的记住了每一个人吧？”安泽说着，接过芬妮递来的红茶，“毕竟他也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说不定所有学生的名字和样貌他都已经记住了呢？”
科林闻言，没好气地说：“你跟我也半斤八两，只不过你是有实力的情况下被那位女爵亲荐入学，我是纯走后门。”说着，他愣住几秒：“不对啊，你现在不是看不见吗？怎么能直接接过这么烫的茶的？”
“因为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用魔力画出了轮廓。”芬妮分发完茶点，抱着托盘在安泽身边站定，“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是可以通过探查周围魔力的方式来代替眼睛。”
“这个学院里大概只有科林少爷会问这个问题。”莉莉开口就是一把无形的刀插入科林胸口。
“你们怎么忍心这么对我。”科林装作重伤的样子，捂着胸口瘫倒在沙发上。
“好啦，你说着来这儿办学习会准备考试，这也小半天了，说说你的打算呗？”安泽吃了口芬妮亲手烘焙的蛋糕，发出赞叹的声音。
“请帮帮我，安泽大哥！”科林闻言，突然做作地跪伏在地，“我想要学会精准使用魔石的手法。毕竟平常用的都是些保命用的力度很大的家伙，也不用刻意控制，激活了扔出去就是。摸底测试还是要用到一些精细的控制，不然惹出祸就麻烦了。”
“几天内完成精进应该也不是太难。不过沃伦叔叔没有帮你把这一步也安排到位吗？比如跳过摸底测试这种？”安泽再次看向桌上的魔石，那些石头在安泽的视野里并非是石头一般不会动的固态，而是有着魔石属性本源类似的运动方式——比如火属性魔石看上去就像一团跳跃的火苗，水属性魔石则是潺潺流动的水。
“能用魔石已经是校方开恩了，整个学院估计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测试魔石为考题的，而且由专门研究魔石方向的教授来监考。你们的考试里就不会有这一项。”科林摇了摇头，抓起一枚水属性的魔石在他左手手背上一划，一道金色天枰的纹样亮起，那颗魔石便化作一股清水飞向厨房的水槽，只不过有大半落在了地上。莉莉见状也是飞快地过去用术法把地面恢复如初。
“安泽你应该看的见吧，毕竟这是魔石头生成的水。”科林叹了口气，“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激活量倒是还行，一天内这种小型魔石几十块还是能用的，只不过准头就很悲惨。力度当然也不用说，纯看魔石的质量。”
安泽布着灰色阴翳的眸子看向水槽的方向，倒是没有因为科林乱来弄糟房间而生气，莉莉也处理的很快。
过了一会儿，芬妮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平静：“其实导致你这一现状的根本问题是身体素质跟不上。”
“啊？”科林挠了挠头，“芬妮老师您的意思是？”
芬妮指着科林的右手道：“你能调用的魔石上限全在你的右手阵法之上，而魔石使用的手法要靠你自己，只有你自己的右手引导到位，才能最大限度的激发魔石的力量。而你刚才既没有认真的瞄准，也没有用力投掷，才会得到那样的结果。”
“还请您下个结论。”科林听的云里雾里，“用魔石原来有这么多门道吗……”
“很简单，你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控制，而不是任由魔石自己去生效。”芬妮拿起桌上另一块魔石，用魔力催动后准确落入水槽之中，“就像这样，魔石本身质量也是达标，只要你多加练习即可。”
科林尴尬地嘿嘿一笑，倒不是这个结论有多难得出，只是作为运动苦手来说，这个结论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跑来开所谓学习会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取巧办法，只不过有些张不开嘴。
“好啦，既然我这边已经有了结论，不如说说你们，对测试有什么想法吗？特别是安泽，你的眼睛能在测试前恢复吗？这测验结果可是会影响到分班的。”如果自己的尴尬没办法解决，那就转移尴尬的目标，科林如是想。
“我们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安泽把手虚扣在自己眼前，“感觉我恢复的还不错，影响不大。”
“按照分发下来的测试内容看，倒也不是很难。”芬妮歪了歪头，“倒不如说测试的东西都非常基础，有些不知道怎么准备。”
莉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也会加油的，虽然肯定比不上两位这么从容，但我也会尽力的。”
那天商量好去抓引起陶塔斯暴乱的“犯人”时，科林和莉莉两人内心也是斗争许久，两人在自己屋内讨论了好几次，差点就撂挑子不干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两个人才出现——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两人出手，但是就从收到的信息与直觉看，这两人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简单。
“也不用太担心了，还有几天准备时间。”科林温柔地拍拍莉莉的背以示鼓励，“倒不如说，我们几个人之中唯一要担心的只有我吧？”
“那，我们找个地方练练？光说可没办法进步啊。”安泽说道，“学校应该有专门训练的场地吧？”
“练？难道和你对打吗，这被人看到岂不是要被说我欺负病人。”科林张大了嘴，“而且不开玩笑的说，就我的水平感觉拿水枪想把你嗞湿都难。”
三人闻言一笑，安泽从虚空中摸出一块手掌大小的古铜色魔石：“当然不让你直接和我打，拿着这个吧。”
“这是？”科林接过石头一看，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沉重，反而只比空手无物时重一些。一股浓郁的魔力从他的手心涌入，哪怕是他这种魔力几乎为零的人，也能感知到这块石头的不平凡。
安泽笑着：“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赶往试炼场。
“科林？你这个没有魔力的人是怎么来这所学校的？”一道女声从一侧传来，众人循声看去，此人亦是穿着一年段的制服，面容姣好。
“你们认识？”安泽与芬妮看向话题中心人物，可是后者的脸色比刚才听说只能锻炼身体还要难看。
“薇涅小姐，您好。”科林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来，在他身旁的莉莉神色有些愠怒。
“怎么，你是长能耐了？带着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同学来试炼场。”薇涅缓步走来，带着一股幽香，“莉莉你也是，怎么能让科林做这种事。”
“薇涅小姐，这是误会，少爷他是请轮椅上的这位安泽少爷来当陪练的。”莉莉认真地回答道，可这句话不知怎得引爆了附近过来围观的学生们的笑点。
薇涅打量了一下轮椅上的安泽和他身后的芬妮，行礼问好：“您两位给一个没有魔力的人当陪练？这是不是有一些太离谱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说的就是事实。”科林出发前就在担忧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是没想到引爆导火索的是熟人薇涅。
“这样吧，也不辛苦这位少爷了，我来当你的陪练如何？”薇涅笑道，“反正只是练练，也没什么的吧？总不能让人坐在轮椅上当你的沙包。”
围观的学生们也应和道：“是啊，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虽然没有魔力，但魔石还是能用的，可用魔石打靶子的话又何必要活人来陪呢？”
“没关系科林，相信自己。”安泽说着想拍一下科林，却挥空了。
“好，我和你比一把。”科林已经早一步迈出，怀中那颗魔石给了他无限的信心。
“这下有好戏看了。”学生们欢呼着，正愁突然多出来的休息日没地方花，这不就来事儿了。
“请吧。”薇涅走到台上，取出一支几乎纯黑的法杖，顶部如花托果实一般镶嵌着一枚银白色的宝石。
“芬妮，辛苦你去做个裁判吧，本来还能靠给科林的那块石头辨认他的位置，可这个试炼场上的魔力痕迹太多，我有些看不过来。”安泽苦笑，芬妮点头后走到场中道：“就由我来做裁判吧，友好比试，一方退出场外，投降，无法再战后告负。”
“可以。”薇涅点点头，看向科林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幽怨和不甘。
口出豪言的科林真到了场上，双腿却不自觉地打起颤来：“死腿，听话啊。”
“科林少爷，您准备好了吗？”芬妮投去关切地询问。
“我……”科林拧了下自己的大腿，“我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比试开始——”芬妮高举的右手挥下瞬间，一枚早已蓄势待发的火球带着轰鸣冲向科林面门。
“不是吧你打个友谊赛还预先吟唱？裁判这不犯规？”科林大喊着往侧边跑去，得到了芬妮否认的答复后冷汗直流。
“怎么了科林，这可是最基础的一阶术法。”薇涅将法杖点地，放在身旁，没有继续追击，“要是这都得让你汗流浃背，还不如早点退学，不用进来丢你父亲的脸。”
“魔石该用就用吧，不要舍不得。”科林刚想说话，安泽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可旁人似乎并没有听到，都还直勾勾地想看他如何回应。
“别看了，这是心念，别人听不到的。给你的那块石头用了。”声音再次传来，科林下定决心从怀中摸出那块古铜魔石，往自己手背上划去。
“这难道是增幅类的魔石？”看台上一位戴着眼镜的学生叫道，众人纷纷看去，“怎么看出来的？就是因为它很大？”
薇涅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些不屑地看着科林：“这么舍得？增幅魔石可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科林没有在意，那块魔石在触发之后化作一股精纯的魔力涓流，在自己的四肢百脉中流动：“原来这就是有魔力的感觉？”科林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之前的自己体内魔力量可以说比空气中漂浮的都要稀薄，现在这种宛如河流的魔力量直接刷新了他对魔力的认知。
“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本来就是来测这块魔石的效果的。”有了魔力加持，科林的话音都不颤抖了，容光焕发地像获得了新生，“还有什么招式就招呼过来吧。”
“这魔石是不是有让人变傻的副作用啊？”薇涅笑道，“那就如你所愿吧。”
话音落，火球出。看着并排飞来的三枚火球，科林突然又有些冒汗，脚像粘在了地上无处可逃。
“动起来，科林，不要太使劲就行。”安泽的提醒声再次出现。
“好，那我就试试。”科林咬紧牙关，既然这火球封住了路，那就跳过去——双腿半蹲，蓄力，然后跃起。
“呃啊啊啊怎么这么高啊——”半空之中，传来了少年惊恐的声音。安泽苦笑着扶额，叹道：“都说了让你别太使劲了。”
薇涅看到那一跃半空的科林也是一愣：“这魔石效果也太好了吧，没魔力的人能直接跳的那么高？”不过疑惑归疑惑，既然科林有了这般实力，她也不再留手，比先前更大的火球朝科林轰去。
“两颗水属性魔石，对准火球的中心，心别慌，对准就行。”
科林闻言，习惯了脑海中传来声音的状态，迅速按照要求摸出两枚水属性的魔石，划在手背之上，默念道：“对准对准对准对准！”两股比先前猛烈得多的水流从他手背上激射而出，与那火球相撞，场地瞬间被巨大的白色水汽帷幕笼罩。
“喔！就是这种感觉！”科林尝试在空中翻了个身，然后稳稳落地，朝四周行礼，好像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一般。
“还有点手段，不过刚才的也只是热身。”薇涅的脸色浮上了认真的神色。
“来吧，不就是火球吗……”科林话音未落，一个宛如小太阳般的巨型火球在薇涅法杖前凝聚，“喂喂，不是吧……”
少女闻言一愣：“薇薇？你……叫我薇薇吗？”
可惜，少女的呢喃并没有被科林听入耳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押上全部！”科林手往魔石袋中一掏，抓了一大把淡蓝色的水属性魔石，在自己的手背上疯狂滑动，“这一击，连太阳都能给你灭咯！”
“那个女生没事吧？怎么突然变成那样了？”看台上的学生们并没有在意近乎疯癫的科林，而是关心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呆愣的薇涅。
“科林，停手，事情有些不对。”
“啊？可是我已经——”科林听到安泽话音的时候已经划出去六枚魔石，收不住手了。
一道巨大的喷流从科林面前冲出，宛如大型水闸泄洪一般，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朝着那静滞不动的少女涌去。
芬妮见状及时介入，冲到薇涅身前，一把漆黑巨镰入手，朝着面前的空间划去——一道深邃神秘的虚空裂缝被巨镰划开，宛如一道屏障般挡在二女面前。
那巨大的水柱也到了，与火球剧烈相撞，试炼场上蒸腾出一股热浪，还好看台之上有阵法保护，这两股能量相撞只是给围观的众人都做了个视觉上的蒸汽桑拿。
莉莉见能量余威间歇，跑到台上查看科林的状态：“少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看看薇涅吧。”被能量冲击撞飞的科林缓缓起身，身上的暴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发红，“去吧，别担心了。”
莉莉贝齿轻咬着下唇：“好，我去看看，您去找安泽少爷吧，待会儿会合。”
见科林点了点头，莉莉朝着试炼场那一侧跑去，可刚迈出两步，透过那浓重的白色水汽，她隐约看到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横在身前。
“薇涅小姐，芬妮——你们在吗？”莉莉大声喊道。
看台上的学生们看着场中那一片白茫茫也是一头雾水。
“你们到这边来看，这半边的水汽很淡。”一个先前跑到另一侧观看台的男生边跑边喊道，“快过来吧——”
众人闻言，都小跑着赶到。
“还真是诶，那道漆黑的裂缝把水汽吸进去了好多。”观众们走到半场时，就发现了原先那一侧所看不见的场景，“有人知道这黑色裂缝是什么术法吗？看着也太吓人了。”
众人摇了摇头。
“看，她们没事。”一个男生指着那半场的一处，三位少女正言语着什么。
“为什么停手了？您不知道施术过程中暂停是很伤精神力的吗？”芬妮语气有些激动，但帮忙治疗的术言在心中默念，一刻没停。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莉莉看着双眼无神的薇涅，叹气道，“其实薇涅小姐她……”
“算了莉莉，到时候我自己解释吧。”科林见几人迟迟未来，一样绕过裂缝，正好听到少女们的对话，“先去医务室吧。”
芬妮闻言，没有多问，巨镰挥出，那道漆黑裂缝犹如被缝合一般，逐渐恢复出原本的空间。
“解散了朋友们，我们带他们去医务室。”安泽拍了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