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鼎迷踪
“果然是浸过尸油的阴器。“他按住蠢动的罗盘，余光扫过前排西装革履的竞拍者。穿唐装的老者头顶悬着半透明的婴灵，戴金丝眼镜的女士后颈趴着蜈蚣状咒文，这场拍卖会分明是魑魅魍魉的盛宴。当报价攀升到八千万时，张谨言突然将罗盘倒扣在座椅扶手上，青铜撞击声如同古刹晨钟。
“坎位水漫，兑宫金鸣。“他低声念着《撼龙经》残篇，罗盘磁针开始逆时针疯转。展台突然剧烈震颤，貔貅双目迸出血光，整块墨玉表面龟裂出蛛网纹路。二楼包厢传来玻璃碎裂声，断爪青龙刺青的男人捂住右眼惨叫，指缝间渗出粘稠黑液。
趁着保安冲上台检查展品，张谨言闪身绕到后台储物间。檀木盒里的貔貅碎片正发出蜂鸣，他咬破指尖在碎片画下井字符，黑雾顿时凝成小蛇钻入地缝。“用湘西赶尸术操控地脉，倒是比王老头说的'移山填海'实在。“他冷笑收起碎片，门外却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音。
“张先生好手段。“穿绛紫色旗袍的女人斜倚门框，丹凤眼扫过他染血的指尖，“但拿走青龙会的东西，总要留下点什么。“她指尖银光闪烁，九枚棺材钉呈北斗状悬浮空中。张谨言反手抖开折扇，扇面《千里江山图》泛起青光，“七星锁魂钉？看来杨副会长亲自来收账了。“
话音未落，棺材钉化作流星疾射而来。张谨言旋身避开，扇骨扫过墙面应急灯，电流顺着铁质展架在地面织出雷纹。女人闷哼后退，发髻散落间露出后颈狰狞刀疤——正是三叔笔记里提过的“破军煞“！他趁机掷出罗盘，青铜器撞碎消防喷淋头，水流冲散了棺材钉的阵型。
警报声中，张谨言冲出后门，却撞见早等在巷口的萧老板。这位地产大亨握着龙头拐杖，杖头镶嵌的夜明珠映出他阴鸷笑容：“小张啊，当年你师父坏我‘九鬼运财局’，今天该清账了。“拐杖重重顿地，下水道井盖突然炸开，九具缠着红线的人骨破土而出，空洞的眼窝里爬满白蛆。
“活人饲煞，死骨为兵，萧老板倒是把茅山邪术学透了。“张谨言扯断腕间五帝钱，铜币落地成卦。震东巽东南，他脚踏禹步避开骨爪，甩出貔貅碎片刺入领头尸骸眉心。黑气爆开的瞬间，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混合雨水的血雾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随着金光咒响彻窄巷，尸骸在符光中化作飞灰。萧老板踉跄跪地，夜明珠“咔嚓“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尸蟞。张谨言踩碎毒虫，拎起男人衣领：“说！二十年前青乌山地震是不是你们截断龙脉？“
突然破空声袭来，他偏头躲过银针，却见杨副会长站在屋顶冷笑：“故事还长着呢，张小天师。“她甩出烟雾弹，等张谨言追出巷口时，只捡到萧老板遗留的翡翠扳指，内壁刻着“地三“二字。扳指接触皮肤的刹那，他脑中闪过无数画面：血色祭坛、青铜巨鼎，以及...被铁链锁在鼎中的三叔！
翡翠扳指在掌心沁出刺骨寒意，张谨言用沾着雨水的黄符裹住它，符纸瞬间结出霜花。他盯着内壁“地三“篆刻，想起《青囊尸经》记载的“天地人三尸锁龙阵“，后背渗出冷汗。远处传来警笛声，他闪身钻进地铁站，在列车门关闭瞬间挤进车厢。
“这位小哥，要买护身符吗？“佝偻老太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缝里渗着朱砂。她挎篮里的桃木剑挂满铜铃，随着列车晃动竟发出编钟般的音律。张谨言瞳孔微缩——这是湘西辰州符特有的“镇魂铃“！
老太布满老年斑的脸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袖中窜出七根墨斗线缠住他脖颈：“杨副会长让我问个好。“线绳上的鸡喉骨刮过动脉，张谨言反手将扳指按在墨斗线上，翡翠接触处腾起青烟。老太怪叫着松手，皮肤下的蛊虫在符光中爆成血雾。
车厢里乘客依旧低头玩手机，对这场生死斗法视若无睹。张谨言扯开老太衣襟，她心口赫然钉着三枚青铜钉，排列成倒北斗形状。“七星锁魂钉配湘西尸蛊...“他掰开老太紧攥的右手，掌纹间残留着青灰色粉末——正是三叔书房特有的龙涎香灰。
列车驶入隧道，车窗骤然映出无数血手印。张谨言甩出五帝钱贴住两侧车窗，铜币在黑暗中泛起金光，照出车顶倒挂的十二具腐尸。它们关节反折如蜘蛛，腐烂的喉管发出咯咯笑声，涎水滴落在座椅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阴兵借道？“他咬破中指在掌心画出血八卦，拍向地面喝道：“乾坤倒转！“车厢突然九十度翻转，腐尸纷纷坠落在变成地面的车窗上。张谨言趁机踹开应急门，狂风灌入隧道的刹那，他看见铁轨旁站着个穿藏青道袍的身影。
那是三叔年轻时模样。
幻象在列车轰鸣中消散，张谨言跌坐在空荡的末班车站台。手机自动播放起二十年前的新闻视频：“青乌山地震导致明代亲王墓坍塌，考古队仅寻获青铜鼎碎片...“画面里的鼎身纹路，与翡翠扳指内部雕刻完全一致。
突然，罗盘磁针疯狂指向西北。张谨言循着指引来到城郊废弃医院，残破的“仁爱妇产医院“招牌下，九盏引魂灯在夜风中摆成献祭阵型。他摸出三枚开元通宝占卜，铜钱全部竖着插进地缝——大凶之兆。
推开生锈的铁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走廊墙壁布满抓痕，每道痕迹里都嵌着半融化的白蜡烛。张谨言点燃犀角香，幽蓝火光中浮现出无数孕妇的虚影，她们腹部被红线缝合，脐带连向走廊尽头的产房。
“癸亥年七月十五...“他蹲身查看墙角的符灰，突然侧身翻滚。原先站立处刺出七根槐木桩，排列成北斗吞月煞。产房铁门吱呀开启，青铜鼎碎片悬浮在空中，拼接成完整的四方饕餮纹巨鼎，鼎内沸腾的血浆里沉浮着婴儿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