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人之心
王善保家的脑袋上还包着纱布，这会还疼着。
她可不敢记恨贾赦，只能把帐都算到贾琮身上。
邢夫人忽反应过来，看着钟成，狐疑道：“你就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言下之意是你怎么会有一千两银子。
钟成忙再磕头，辩解道：“小的这些年省吃俭用，也就一百两出头，全给了他。”
“其余的，他要小人十年付清。”
邢夫人问道：“可立了字据？”
“没。”钟成摇头道。
邢夫人冷笑一声，“平日里这么精明一人，竟被小儿如此摆弄。”
“先前怎么不见你吭声？”
钟成阴沉着脸，嗫喏道：“先前不敢。”
“嗯？”邢夫人冷冷瞪着钟成。
这时，王善保家的立刻贴耳向邢夫人说了几句，有些愚笨的刑夫人才明白钟成为何这时找上自己。
“倒也是个有眼力劲的奴才。”邢夫人不忘骂了句钟成，接着悠悠道：“只是，我怎么觉得你今儿找我——”
“是求我为你做主，而不是解释拖欠孝敬银的原因呢？”
邢夫人这会倒是脑子灵光了一些，想明白了钟成的真实用意。
钟成一听，也不辩解，讪笑着作了个稽，道：“大太太，您慧眼如炬，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下一息，他就后悔自己承认了。
只见邢夫人摩挲着手上的玉戒指，缓缓道：“你是个什么混账东西，我为何要平白无故帮你呢？”
王善保家的跟着说道：“钟成，你这点小伎俩可瞒不过太太，想借太太之手收拾那小畜生？你莫非是皮痒了？”
钟成听出了俩人的话外之音，那意思是帮自己做主可以，得拿出点好处。
一丘之貉。
他心里暗骂一声，嘴上却道：“求大太太帮小的讨回那一百多两银子，小的都孝敬太太。”
“开春了，太太也该做几件新衣服穿穿。”
“只求太太帮小的出出气。”
邢夫人不动声色，斜眼看了看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心领神会，扯着嗓子晃悠悠道：“起来吧，孝敬不孝敬的另说。”
“贾琮如此行事，丢的是大太太和大老爷的脸面，亏你还是他的舅舅。如此目无尊长之徒，该给点教训。”
钟成没急着起身，而是很小心的再看了眼邢夫人。
见邢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后，他才恭敬地磕了个头，爬起身来。
“回去吧，这事我记着了，不要再与外人说便是。”邢夫人淡淡道。
钟成赔笑道：“大太太放心。”
离开院子后，不知怎地，钟成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
东院偏房里，贾琮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他正在秉烛夜读四书五经。
虽然他对八股文深恶痛绝，但眼下又不得不学。
因为，科举考试快开始了。
要走科举之路，得从考童试开始。
大靖科举制度和宋、陈汉区别不大。
未取得任何功名的读书人称之为童生。
童生往上走，依次乃秀才、举人以及进士。
每年都会举行童试也就是秀才资格考试，分三级。
分别是三月的县试、四月的府试，以及六月的院试。
通关者才可称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难度相当之高，不比后世的国考难度低。
一般人能中秀才，也是同龄中的佼佼者了。
和清朝后期那种秀才遍地、花钱就能买到不同的是，大靖的秀才含金量其实不低。
贾宝玉早亡的大哥贾珠就考上了秀才，正要再进一步考举人时，却一命呜呼。
贾政自酷爱读书，从小励志通过科举再创家族辉煌。
但因父亲贾代善临终前上遗本，皇帝念及贾家功勋，赐予了贾政工部职衔，开启仕途。
但迂腐的贾政不谙吏治，一直原地踏步。
所以他一心希望宝玉好好读书，通过科举再度光耀门庭。
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月就将开考县试。
京兆府下辖五州二十二县，城墙内分大兴县和宛平县。
贾琮需要报考宛平县的县试。
他作为国公后代，报名不存在任何问题，无非就是递一趟门籍的事。
揉了揉太阳穴，贾琮觉得时间有些不够用。
最紧迫的是尽快通过科举获得一定的身份，崭露头角。
自己虽是庶子，但也是荣国府袭爵人之子。
有这层血脉关系，贾府被清算之日，势必被牵连。
贾府庙不小，妖风也大，要不了十年就垮塌了，不是久留之地。
所以，壮大自身最重要，既要想办法与贾府切割，又要想办法救那些该救之人。
眼下，贾蓉即将说亲。
不出意外的话，贾蓉娶秦可卿也就是年内的事了。
按照前世某位红学泰斗的观点，秦可卿为身负皇室血脉的废太子之女，贾蓉娶秦可卿属于政治联姻。
不然，一名五品营缮郎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婴，何以嫁给国公之后？
贾蓉可是板上钉钉的宁国府袭爵人。
俩人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国公府袭爵人，焉能不讲究门当户对？
关于这个观点，现在的贾琮很是相信。
因为十五年前，大靖发生了一件天下人都知道的大事。
当了二十多年太子的靖明宗嫡长子周德昌图谶，被人告发，丰德帝含怒将其废黜，圈禁在宗人府。
此后丰德帝再未立太子。
直至两年前退位做太上皇的前一个月，才立当今乾昭帝为太子，继承大统。
废太子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义忠亲王，人称老千岁。
他当年未受到废太子图谶案牵连，如今借着太上皇的威势，在朝堂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如今的李皇太后，并非废太子或者乾昭帝的生母，而是名三十出头的端庄妇人。
废太子和乾昭帝的生母早早就去世了。
李皇太后是名奇女子。
她在一年内，由寂寂无名的才人越过贵人、嫔、妃，连跳三级受封贵妃，接着在乾昭帝被立为太子后，又受封为皇后。
做了一个月皇后，便退位当了皇太后，又过了八个月产下一子。
在太上皇退位前后那几个月，看似风平浪静，水面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天下人只知道丰德帝退位后，依然有影响力。
当今圣上乃至皇后，每日早晚都要去太上皇居住的寝殿请安。
元春在乾昭帝即位后不久入宫做了女史，自此和贾府众人再未相见。
想到这些，贾琮有种时不我待却又步步惊心的感觉。
可谓如履薄冰，能走到对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