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通缉犯
翌日，晨曦尚在沉睡，天边还未泛起鱼肚白，船只便已稳稳抵达高唐。
依照韩安此前的吩咐，杨志告知乘客，可前往官府举报这艘贼船，届时所获赏钱将平分给众人。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高唐县县衙门口猛地停下。
韩安手提刘唐的人头，欲以此换得赏钱。
然而，公文未能及时送达，县令心中有所顾虑，不敢贸然下发赏钱。
不过他不经意认出来者是青州神童时，原本满脸推却的苦瓜相，瞬间化作了谄媚逢迎的笑容，忙不迭地双手奉上赏钱。
“谢县令通融。”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还望韩公子切勿因此动怒。韩公子慢走。”
马车扬尘而去，县令迎风自乱。
杨志边抽着马鞭，边冷笑。
“这县令油嘴滑舌，一心只想攀附权贵。平日里不脚踏实地做些政绩，尽琢磨些歪门邪道。”
“这就是冗官带来的好气象，此冗为三冗之最。若是还不敢整治，亡国有望。”
言罢，韩安欣赏起沿途千篇一律的景色。
众人走了约莫半日，一匹快马扬尘朝着高唐飞奔而来。
正在打瞌睡的高唐县令被一快报惊醒，不情不愿接过一看。
“海捕文书？想来应是关于刘唐的。”
他拆开密封袋，只瞧了一眼，顿时惊得站起身来，圆睁的老眼差点脱出眼眶。
“青州人氏韩安，因衣坊产物通辽、且勾结青州二龙山贼寇，或卖国图谋造反。见之即擒，赏千贯。政和二年三月二十。”
还没念完，他一个踉跄，跌落在椅上，手扶额头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本官还预先支给了他赏钱，这岂不是要被连坐？这卖国谋反的大罪一旦坐实，本官一家三十七口都得命丧黄泉啊……”
..........
三日匆匆。
高唐坐马车赶至齐洲，这次韩安依然选择做民船，可惜这次没遇到通缉犯，少赚了不少银两。
傍晚时分，齐州城门五里外。
见天色已暗，韩安准备进城找家客栈歇脚。
城东门外，各种拉货的牛车络绎不绝地进出。
“没路引想进城？一边儿去。”
护卫大声呵斥满车商贩，还无礼推搡，但一见递过来的碎银，立马笑容满面。
“早拿出来不就得了，进去吧。下一位。”
杨志缓缓控马前行接受检查，余光不经意瞟到城门粘着的告令，满脸惊愕。
他急忙拉住缰绳，沉声道：“韩先生快看！”
韩安只是扫了一眼，脸色丝毫未变，立马钻进车内，这一举动吓了林娘子一跳。
护卫见停住的马车不向前，不耐烦走了过去，“喂喂喂，到底进不进城的？”
他看到魁梧马夫神色怪异，眼珠子滴溜一转，伸手环住马匹，不让马掉头。
“是不是里头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想跑？来人！”
护卫将马车团团围住，杨志眉色有些不悦，暗忖。
这帮小人，竟敢趁危讹人。
该死。
这时，车内传出一道悠悠声音，半分懒散，半分不耐烦。
“李将军，还不掉头回府？”
杨志思绪横飞，拱手回道：“回少爷，有几条狗拦道。”
“狗？杀了便是。”
那批护卫一看这阵势，以为惹到了什么大人物，连忙退回队长身后。
那拦马的队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
给这一吓，眼光顿时蒙上一层滤镜。
原本看着普普通通的马车，此刻在他眼中似乎也变得神秘起来。
再看那马夫，穿着虽普通，可此刻竟隐隐有几分将军的风范。
里面坐着的少爷，听声音跟纨绔子弟别无二致。
但这马车实在...难不成是这少爷想体验一把下层生活？
坏了坏了。
队长收回环马手，连连弯腰，低声下气：“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公子恕罪。”
杨志抽出大刀，问道：“少爷可要杀了这些狗？”
一阵，车内传来回应。
“罢了，先回府。”
马车扬尘而去，直至不见踪影，那些一直弯腰赔罪的护卫这才直起身子。
他们瞧见有些商贩正浑水摸鱼，偷偷溜进城去，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冲过去将商贩拿下。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藏了违禁品，给老子搜！”
..........
齐州，五十里外，一辆马车停在官道。
皎洁月色下，野林苍凉，风声鹤唳，加以时不时传出的蛇鼠鸟虫的叫声，吓得林娘子花容月色。
李师师还好，情绪尚是稳定。
毕竟有哥哥在，她心中便觉得何事都不足为惧。
只是此刻不能点火照明做题，让她感到甚是无聊。
“韩先生，这狗官还真把你落实了！”
“此事有许多蹊跷之处，我得好好想想。先赶去章丘。”
杨志连抽了好几鞭，不情不愿的马匹这才缓缓抬起蹄子。
韩安望着漆黑幽林，冷静分析当前局面。
齐州与青州同属京东西路，通缉令要想贴到齐州城墙。
只能先通过青州上报本路的提刑司，再由提刑司分发各州。
可猜出这次上报的公文没涉及到极大罪名，不然得经过朝廷这一手。
依照北宋的行政效率，完成这一系列操作，最早也需两日才能将通缉令传至齐州。
距离在菜园子发生的索命事件，已有七日之久，刚好对上。
虽不知慕容复为何真敢上报，但可看出他已经急了。
否则，也不会在未等到我的人头之前，就匆忙使出这一招。
至于为何，着实想不通。
难道是因为我太香了？
韩安不禁自嘲一笑。
此刻的他，心境已十分平稳，不复上次的愤慨。
翌日清早，奔至章丘。
赶了一路车马的杨志略显疲惫，他解开那匹快累趴下的马，牵进城中准备换一匹。
憋了一夜的两女，终是可以找个地方解决。
两道不可描述之音在寂静丛林响起，格外刺耳。
回来之时，大的尴尬不已，小的若无其事。
两女回到马车打着哈欠。
林娘子轻轻点了点李师师的小手臂，微微动了动头，示意她邀请韩安进来。
“哥哥...姐姐见你彻夜未眠，心里过意不去，想请你进来躺会儿休息...”
“哎，妹妹哪是这样说话的！”
躺在车轼的韩安闻言，按回探出头的李师师，关好车门。
“你们好生休息。”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杨志乘马跑来。
韩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先将热乎乎的干粮送进车内，再是问起。
“城中可有关于我的告示？”
“一张都没看到。”
韩安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这张真正的海捕文书，想必刚刚出炉，还未来得及下发到各县。
这也间接说明，文书里的内容并不属于加急级别。
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杨志搭好马车，重重闭了好几次眼睛，识图打起精神。
“杨兄白天赶路，我赶夜路，有有突发情况唤我。”
“听主公安排。驾！”
韩安无力吐槽这话，走进车内关好车门。
林娘子稍显讶色，还以为韩先生会在车轼休息，可转念一想。
如今韩先生身为通缉犯，若还抛头露面，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韩先生，你就安心休息，不必在意小女。”
不到片刻，韩安就昏昏欲睡，实在太累了。
马车疾驰，颠颠簸簸。
“妹妹别弄醒了韩先生！”
“哦...”
李师师放下把玩的韩安的大手，见哥哥睡得香甜，自己的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她整个小身子侧了过去，紧紧倚靠着韩安，仿若那是能抵挡万千妖魔鬼怪的防御罩。
很快，她脑海中跳跃的数字慢慢沉寂。
林娘子看着这一幕，羡慕得要死。
无他。
这般精致可爱又惹人怜爱的妹妹，谁不想抱在怀里好好呵护。
可惜。
两人相处许久，却始终难以亲近。
养不熟！根本养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