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归墟引

赤水河突然清了。

昨日还腥臭翻涌的河面，此刻澄澈如镜，倒映出的却不是蓝天白云，而是密密麻麻的星轨。云昭伸手搅动河水，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算盘——天机阁主的遗物浮出水面，九十九颗算珠上刻满“云昭”的死期，唯独最后一颗空缺，表面凝着初代仙帝的一滴血。

红姑的斗笠漂到河心，笠檐下突然伸出只惨白的手，捞起算盘“咔嗒”推演。河底传来瘸腿郎中的怪笑：“丫头，你娘当年偷天换日，用自己命数填了这最后一颗算珠！”笑声未落，清澈的河水陡然变黑，河底浮出三百冰棺，棺盖上映着云昭从婴孩到如今的所有模样。

冰阵核心的“谢无咎”剑坯已彻底妖化。

冰棱表面爬满青莲纹，尖端凝出的不再是霜花，而是初代仙帝的神魂残片。那些被冻毙的百姓突然集体睁眼，瞳孔赤金，齐声低诵婚书残章：“乾坤为聘，山河作礼...迎吾妻云青璃归位...”

云昭握紧锈匕首刺向剑坯，刃口却生生停在冰棱三寸外——谢无咎的半透明虚影从剑身渗出，右眼赤金褪成幽蓝：“快走...他在用我的身子养蛊...”话音未落，冰阵轰然炸裂，飞溅的冰碴在空中凝成初代虚影，婚书碎片拼出云青璃的画像，画中人的产婆剪正滴着血。

渔娘篓中的女婴突然放声大哭。

哭声所过之处，赤水河倒流、冰阵残骸悬浮、青铜镜碎片自动拼合。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过往，而是未来画面：十八岁的女婴站在尸山血海上，手中弑神刃贯穿云昭心口，刃身缠着谢无咎的冰棱与赤璃的断尾。

“这是你娘欠的债。”渔娘掀开斗笠，露出云青璃年轻时的脸，“当年我剪断初代命数时，漏了一缕残魂投进轮回——”她指尖戳向女婴心口，青莲纹骤然亮起，“这丫头，才是初代真正的转世身。”

河心算盘突然崩散，九十九颗算珠射向苍穹，撞出个黑洞般的漩涡。漩涡中垂下青铜锁链，拴着扇刻满妖族符文的巨门——门缝渗出的不是灵气，而是粘稠的混沌浆，浆液中浮沉着被吞噬的时空碎片。

赤璃的断尾突然飞至，尾骨插入门缝：“归墟之门...老东西竟把本体藏在这里！”门内传出初代的笑声：“好夫人，为夫等你来补全天道——”

话音未落，女婴的啼哭陡然尖利，混沌浆凝成巨手抓向云昭。谢无咎的冰棱抢先一步刺穿巨手，剑坯“咔嚓”裂开，露出内里包裹的产婆剪残片。

云昭抓住产婆剪残片，划向自己手腕。

血溅在归墟之门的瞬间，三百冰棺同时炸裂，所有“云昭”克隆体的残魂汇成洪流灌入女婴体内。初代的狂笑与云青璃的叹息交织中，时空轰然坍缩——

三条命途在归墟中展开

弑神路：女婴吞噬初代残魂，云昭以身为牢永镇归墟

续因果：谢无咎熔炼冰棱补天，赤水河成三界轮回池

烬生莲：云青璃残魂重掌产婆剪，剪断所有命盘线

河滩上的青莲突然绽放，花芯躺着把崭新的匕首，刃身刻着云昭与女婴的命盘纠缠如藤。

归墟之门洞开的瞬间，混沌浆如黑色巨浪吞没赤水河。河水倒卷成漩涡，河底天机阁主的算盘被浆液腐蚀，最后一颗空缺的算珠突然凝出云昭的脸——她的倒影在混沌中分裂成三百道残魂，每一道都在重复不同死法。

红姑的鲤鱼鞭炸成血雾，勉强裹住众人：“这浆液能吞记忆！闭眼！”

话音未落，谢无咎的冰棱已长出獠牙般的倒刺，青莲纹爬满他的脖颈——初代借他的眼冷笑：“夫人，归墟里可有你娘留的好东西……”

渔娘怀中的女婴突然浮空，赤金左眼渗出初代的血咒，幽蓝右眼却映出云昭的命盘。她稚嫩的掌心裂开道口子，锈匕首竟自动飞入手中，刀身“咔嚓”剥落铁锈，露出内里云青璃刻的八字：「以亲血饲，断因果链」。

“娘亲...疼...”女婴咧嘴一笑，匕首捅穿自己心口。喷出的血雾凝成初代本体——那竟是裹在混沌浆里的青铜巨像，胸口插着三万六千把产婆剪！

云昭踩着冰棱残片跃向巨像，腕间青莲纹裂开，爆出被云青璃封印的弑神咒。

赤璃的断尾骨刺入巨像眼眶，扯出团跳动的神魂——里头竟封着幼年谢无咎的残影。

红姑撕开溃烂的脸皮，露出初代的面骨：“我偷他半张脸苟活三千年...该还了！”

女婴的血在地上汇成命盘，每道血纹都是云昭杀过的至亲。初代巨像的产婆剪划向命盘核心，却被云昭徒手抓住刃口——她的血渗入剪身，锈迹褪去后浮现云青璃的遗言：「剪断的是孽，续上的是劫」。

云昭捏碎女婴心口的初代血咒，混沌浆陡然凝固。

谢无咎的冰棱炸成齑粉，最后一丝清醒神智裹住赤璃的断尾：“保她...”

红姑的脸骨融进巨像，归墟之门轰然闭合，将初代最后的嘶吼锁入虚空。

女婴蜷缩成青莲子坠入赤水河，河底浮出块无字碑——碑面映出云青璃剪断自己脐带的画面。

朝阳升起时，云昭站在空荡的河滩上。怀中的锈匕首突然轻颤，刃身浮现一行小字：

「下一世，我当你女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