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临江船厂
“切~谁稀罕。”万黎鸿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就准备回寝室。
余航一把拉住他，说道：“宿舍早关门了，宿管阿姨可不是好惹的，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万黎鸿这才发现已经深夜了，余航见他辛苦了一天，便将沙发让给对方，自己歪在椅子上休息。
万黎鸿也毫不客气，摘掉眼镜，将头埋在里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准备睡觉。
11月，已经开始入冬，沪上的气温接近零度，还好学校新进了一批空调，刚好淘汰了一批旧的柜机，江浩川便想办法弄了两台还能用的留在公司，这才能在这深秋季节睡得安稳。
长夜漫漫，办公室里忽然安静，只有空调嗡嗡作响，加上又没宿舍的床躺着舒服，两人一时间都没睡着。
余航好奇地问了一句：“万黎鸿，你以后会去你爹厂子接班吗？”
“我才不去呢，他那地方，没前途。”万黎鸿不屑地说道。
“有你爹在，多好混啊，加上你的交大学历，说不定五年当上科长，十年当上部长呢。”余航说得是心里话，万黎鸿这背景，可谓天胡开局。
“指望他？算了吧，混了一辈子就是个副厂长，厂里也是要死不活的，管得像个啥？”万黎鸿调整了下身位，将桌上的书本放在头下当枕头，继续说道：
“再说了，我这性格，在厂里是一天混不下去。”
余航哑然道，果然，二代大多瞧不上自己上一辈，殊不知管理一个几千人的大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他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十分准确，像他那样天天数落别人这不行那不行，搞不好回家就被工人套头一顿揍，还是去读他的书比较好。
“那你还是打算以后出国吗？”余航追问道。
“当然，造船这事儿，搁自己家埋头练也练不出来，走出去才是最快的进步途径。”
“那你是打算在国外定居呢？还是会回国？”余航关切地问道，那个年代，走出去太多青年英才，最终都成了外籍华人，毕竟二十多年前发达国家的生活品质可比华夏强得太多了。
“废话，当然回来。”万黎鸿笃定地回答道，“光指望我爹那帮人哪行啊。”
“你不是说华夏成不了造船强国吗？你这么执着于胜负的人为什么还来搞船？”余航饶有兴趣地问道，又回到当时思修课上的话题。
“我要回来教书。”万黎鸿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道，“就算十年无法实现，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这一代不行就下一代，一定会让华夏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造船强国！”
“想不到你也是个有情怀的人呐！”余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不用担心这位将来的万教授误人子弟了。
“擦，没情怀谁他喵的学造船啊！”
……
余航被清晨的阳光照醒，万黎鸿还在熟睡，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蹑手蹑脚地起身，回寝室简单洗漱后，便来到去临江船厂的车站前。
江浩川已拿着打印好的设计图纸在那里等他了，脸上写满了疲惫。
“要这么急吗？这么早就让我去出图，打印店老板老板都是被我喊起来的。”江浩川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说道。
余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八千块可不是这么好赚的哦，今天你去船厂看了就知道了。”
之前的“沪上3号”就是临江船厂建造的，但当时并没有去厂里，这次去也算是重生后第一次。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厂门口，余航让门卫叫出了李工。
“这么早就到了啊！”李工戴着安全帽，手套和工服上全是油污，显然刚从工地下来。
“没办法，你们村长着急啊！”
“那确实，你们快跟我进来，安厂长现在正好有空。”
临江船厂虽然不大，但也是属于国营性质的厂，和一般的沙滩船厂比起来，整体还算比较正规，所以一些大船厂不接的中小型订单有不少都到了他们这里。
余航瞧见船台那边已经停了好几条正在舾装的船，看来自从“沪上3号”上电视后，他们最近生意确实火爆。
一路上工人如火如荼地在施工，四处都是电焊的火星和打磨的粉尘，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江浩川第一次来船厂，跟在余航后面好奇地四处张望，忍不住在余航耳边悄悄说道：
“航哥，船厂的环境都是这样的？还是说大船厂会好一些？这看起来也太……”
“大同小异。”余航笑着说道，“重工业都这样，不然你以为万吨巨轮都是地里长出来的？”
造船是著名的“3D”行业，即Dirty（脏）， Difficult（难）， Dangerous（危险），加上九九年时管理赶不上发展的速度，自然显得混乱不堪。
“航哥，我对你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江浩川向着余航伸出大拇指赞道。
了解行业的本质还依然义无反顾，这才是真正的热爱。
余航苦笑，自己虽然是个带系统的重生者，但想要改变整个行业依然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在李工的带领下，来到一栋老旧的四层办公楼面前，厂长办公室在三层。
李工获得进入许可后，推开了木门，一股混合着烟草、茶水和淡淡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属于九十年代末国营厂的独特气息。
房间宽敞但陈设简单，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占据了房间的中心，堆满了文件、图纸和各种型号的计算器，角落里还散落着几盒拆开的中华烟。
靠墙摆着一排老式文件柜，柜门斑驳掉漆，墙上挂着几幅奖状和“安全生产”的标语，一切都显得务实而陈旧。
“好好，就这样。”一位中年男子见到余航等人后，便挂掉了电话，笑眯眯地请他们入座。
“是小李村子的那条14客位的渡船吧？听说是交大的公司对吧？”
“对的，这是图纸，麻烦请安厂长看看有没有问题。”
“画得真快啊，你放心，小李是自己人，他的船我肯定用心好好造。”安厂长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正好，来来来，见见我们负责建造的杜工，人很好，非常好说话……”
余航转头望去，两人相视苦笑——
来人正是之前为傅星文设计费争吵的船厂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