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姐姐会原谅的…对吧？
树影在月光下碎成斑驳的裂痕，颜悠悠竖瞳里浮动的血芒忽明忽暗。
妖纹在她起伏的胸口明灭，巨大的蝎子尾巴死死绞住陈言腰腹。
“嗷——！“
她耳尖绒毛炸成雪刺，喉咙里滚动的呜咽声时而是妖异的嘶吼，时而是破碎的哀求。
陈言后脑撞在冰冷的草地上，看着颜悠悠嘴角溢出的涎水坠在自己颈侧。
她丰润唇瓣间探出的小虎牙急速变化，细密血丝顺着齿尖纹路变得又长又利。
陈言眉头微蹙，尝试着挣脱束缚，发现根本行不通。
正当他考虑是否动手时，少女倔强的声音，使他暂时放弃了这个选择。
“不…不！”
她猛地将利爪刺入自己掌心，瞳孔收缩成两道血光，“该死，不可以……”
颜悠悠突然弓起身子，獠牙锐利如弯刀，猛地扑向身下的陈言！
獠牙刺破血肉，染红了月光。
陈言感受着耳畔传来挣扎的喘息，妖血透着迷人的药香飘入鼻尖。
“我的…身体……“
染血的唇擦过他耳际，玉臂上深可见骨的齿痕触目惊心，“谁也不许……“
血色竖瞳逐渐涣散，她无力地倒在了陈言的怀中，耳尖绒毛沾着血珠在月下泛起珍珠光泽。
还挺倔。
陈言将颜悠悠轻放在草地上，“我选择第三方案。”
倒计时定格在了00.09。
【收到，请宿主根据提示完成九耀锁灵阵。】
命运点数一瞬见底。
陈言并指划开腕脉，以灵力为笔、精血为墨，在虚空中勾勒阵纹。
三千六百二十一笔的阵图繁复异常。
他没有阵法造诣，只能依葫芦画瓢。
未及一刻，他面如金纸，衣衫尽透，灵力几近枯竭。
两枚丹药入喉，补灵丹与生焕丹化作暖流，霎时令苍白的双颊泛起血色。
笔锋起落间，丹瓶渐空。
当阵纹突破三千零一笔时，乌发悄然染上霜色。
六品修士寿元三百五十载，十八岁的陈言此刻已折损百年光阴。
若非生焕丹不断延寿，这副身躯早该显出垂暮之态。
然而接连用药，灵海炼化速度已至极限，已有无法续接之态。
第三千一百零三笔落下，褐斑悄然爬上手背。
若林馨在此，定会拼死阻拦。
只是他明白，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停手代表着放弃颜悠悠的生命，也浪费了此前的努力。
退缩？
那他便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地狱级难度的隐藏线。
即便同他想的相差甚远，此间依旧是存身之所。
他叫陈言，言而有信的言。
第三千二百七十一笔，鲜血自唇角溢出，褐斑已覆满手背。
涅槃真炎在生机透支中渐黯……
凝聚画笔的早已不是灵力，而是燃烧的生命本源。
系统的估算是在他灵力无限的情况下，大约折寿一百五十年。
实际上，陈言现在消耗的寿元已经超出两百！
皱纹如刀刻上年轻面容，
他喘着粗气，生机的透支，导致执笔之手颤抖难持。
阵纹却依旧精准如尺规丈量。
第三千三百六十六笔落下……
涅槃真炎几近熄灭。
陈言颓然倒地，少年已成雪发老翁。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陈言恢复了一丝清明，从灵戒中取出玉壶，一口饮下。
仿佛吞下了织阳与寒月。
身体一会炙热，一会极冷，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之地。
药力化作滚滚灵泉，唤醒了无限生机。
涅槃真炎也重新恢复光彩。
陈言起身，依照提示，再次进行构筑。
第三千三百八十一笔……
第三千三百九十九笔……
第三千四百五十六笔时，陈言的眼睑如同灌了铅，连睫毛都凝着霜雪。
指节叩击眼皮的触感犹在，却再掀不起半分涟漪。
好在，灵识尚且能用。
他闭目悬腕，阵纹在虚空中继续延展。
第三千六百零一笔，丹田枯竭。
陈言伸手想唤出丹药，才惊觉灵识已经消散。
跌境了？
果然，
涅槃真炎的气息消散如烟。
幸好早有预见
不过区区二十笔，
闭目亦可成阵！
第三千六百零二笔……
第三千六百零三笔……
八枚星璇在虚空流转，只待最后一脉勾连。
阵纹流淌着血色辉光，如同蜿蜒的命线。
第三千六百一十五笔……
陈言从未感觉到身体会如此沉重，身躯仿佛浸在寒潭，数万只鬼手自幽冥攀附脊梁，想要将他拖入深渊。
害怕、彷徨、自我怀疑……
无数道念头涌上心头，最后汇聚成一个疑问，值吗？
为了一个雌小鬼？
为了所谓的承诺？
为了正大光明的吃盖饭？
开什么玩笑！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陈言重重落笔，铿锵有力！
第三千六百一十六笔……
第三千六百二十笔！
身体早已麻木，陈言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牙齿一瞬脱落，好似堆砌的积木轰然倒塌。
白发纷扬中，他听见骨骼寸断的脆响。
原来他的寿元早已燃尽，涅槃真炎为他锁住了最后一丝生机，
此刻，亦是摇摇欲坠。
最后……
一笔。
微弱的火焰化作笔锋，点在阵眼刹那，九曜连珠破云而出。
七重妖纹在颜悠悠眉心坍缩，化作一点朱砂。
【颜悠悠（紫微玄命）的命运已被逆转，逆转指数提升至10.00%，获得100点命运点数。】
半妖少女倏然睁开双眼，猫瞳里盈满焦灼，顾不得周身伤口撕裂的疼痛，踉跄着朝陈言爬去。
她的灵识一直在与体内残魂争斗，却竭力维持着清醒。
初见少年布阵时，她曾讥诮地勾起嘴角。
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蠢货。
若真有镇压残魂的阵法，扶妖殿千年传承怎会至今无解？
可当月光在少年肩头爬过三寸，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眼见着霜色染透他鬓角，褐斑攀上他手背，某种陌生的酸涩在胸腔蔓延。
她竟有了一丝心疼。
直到陈言第一次倒下，
险些令她失智，甚至想要妥协残魂，只为了掌握身体一瞬的控制，去阻止他做傻事。
为什么要这样？
望着地上蜷缩成佝偻的身影。
她想，
如果现在能发出声音，她一定会狠狠嘲笑他这傻子。
可是……
为何我却在哭？
颜悠悠忽的想到了他掷地有声的承诺：我向来言而有信。
她颤抖着抬指戳穿结痂伤口，将猩红抵住少年苍白的唇。
融合菩提宝树血脉的妖血是救命灵药，效果堪比三品丹药。
这些年来，一直被扶妖殿日以继夜的取血炼药。
她恨透了这妖血。
现在，却是她唯一的依仗。
“咽下去！”
她发狠地碾着伤口，直到血腥气漫过鼻尖。
当鲜血顺着唇角溢出，颜悠悠眼底掠过决然。
“姐姐会原谅的…对吧？“
她咬破舌尖俯身，温软唇瓣贴上他冰凉的薄唇。
舌尖顶开齿关的刹那，咸涩的血与泪在交缠中化作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