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入镇
“前辈,你可真让晚辈好等啊!”
声线爽朗,语带笑意,青袍道士放下手中白粥,眼中带光走到隋逸跟前,替他打开篱笆院门。
隋逸也笑了。
这神秘青袍道士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本该落在他们身后的,居然先一步来到这里。
而且看样子是在这村子里面住了一宿。
“前辈不必惊讶,晚辈走了另一条下山路径。”葛稚川舌头灵巧舔掉嘴角的几粒粥米,笑着解释道:
“那条路虽然崎岖艰险,但着实近些。”
随意点头,视线越过他看向石屋内。
“又来个道士……”
堂屋没人,苍老嗓音从厕屋传出。
隋逸侧目,看到一须发皆白的驼背老者。
“水缸在灶房,锅里有白粥,需要自取。”
老者瞥了眼随意几人,招呼一句就拿着竹扫帚进了后面的牛棚。
隋逸走了过去,在牛棚外站定,开门见山:“老人家,十几里外,有害人的山鬼魑魅,已经屠戮一村……”
“嘿!我说你们两个假道学,老朽家徒四壁,可无甚东西可供你俩合谋诓骗。”
老人扫着牛粪,干瘪唇上的花白胡须抖了抖,笑着警告道。
“昨晚一个说我这独松村子将有血光之灾,要我立刻报官求助;
如今又来一个年岁更小的……
怎的?现在道观香火如此不济了吗,你等将救世济民挂在嘴边的家伙,也学那些秃驴,开始下山化缘行骗了?”
葛稚川挠了挠后脑勺,微微叹息。
隋逸面色始终温和。
“老人家若是不信,可以攀上你村口那棵大松树望向东边,告辞。”
隋逸最后提醒一句,走出农院,冲葛稚川点头示意,继续离村赶路。
“前辈等我!”
葛稚川跑向牛圈内的迂腐老人,递过去一样东西,吩咐了几句才转身快步追来。
那老人愣了愣神,又急忙叫住葛稚川,从厨房里拿了几张干净油纸包好的饼子,塞进年青道士手中。
葛稚川推脱不掉,只得道谢接下,快步追上隋逸。
“你倒是宅心仁厚。”
隋逸看在眼里,知道他应是给了什么应对魑魅的道门物事。
葛稚川递来油纸包,咧嘴一笑:“不及前辈丝毫。”
隋逸心中摇了摇头,这家伙全程目睹自己拳杀羊妖。
当时展露出来的震惊程度远不及冉三香和云凝烟。
按理说他是能推测自己当前境界实力的。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拥有他这般高深神秘的道门玄通,是断然不会随便称呼比自己年岁还小的人为前辈的。
即便这个年岁更小的人从妖邪手中救过自己。
所以,这家伙三番五次制造与自己“偶遇”并展露通玄术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道友何事等我?”隋逸见油纸包的是两张干饼子,便接了过来,又问起。
葛稚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半掌大的云纹锦囊。
打开,从里面取出五枝食指长短的红叶绿花。
“此物清香,有祛味解乏功效,前辈砥砺武道,日常锻体可用!”
葛稚川笑容灿烂,将反绿红轻轻放到隋逸的箩筐内。
隋逸没有拒绝,只是余光瞥向右肩上的大橘。
大橘看了一眼那五枝花叶,又挪开目光,并不在意。
不贵重,那这份小礼便可以收下。
“多谢葛道友。”隋逸并不信他在这里等自己就为了用这种小巧香草礼谢自己。
“前辈客气了。”葛稚川铁了心要各喊各的。
隋逸虽然对此人有些好奇,但还没好奇到要深究此人背景的地步。
不管他如何神秘通玄,是不是道门大佬压境历炼红尘。
只要确定他于自己无害就行。
“葛道友怎知这个村子将有血光之灾?”隋逸问。
“卜卦得知。”葛稚川答。
“葛道友何时入得道门?”
“照我师父的说法,我应该是出生便入道修行了。”
随意当然知道这家伙口中的师父,绝不是那羊妖老道。
“炼气五层?”昨日春测,隋逸亲眼看到他头上横现五条紫雾。
“炼气五层!境界没跌!嘿嘿!”葛稚川竟有些开心。
隋逸更看不懂这家伙了。
索性不去深思,而是继续问:“道友此行去往何处?”
得确认这家伙是不是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过大幽,入天霄,做客冉、云二家,随后遍访世间道观!”
葛稚川此刻豪情足可撼山。
隋逸暗暗点头,这家伙以后肯定很有生活。
紫阳观,只是他修行道路上的小小站点而已。
这点倒是和自己很像。
且这家伙性格也很对味。
能获得他的认可和尊敬,也算是自己在紫阳观的另一收获。
“前辈,让晚辈来吧。”
葛稚川看向隋逸肩上的肉担。
隋逸心中怪异,这家伙有些夸张了。
仔细看他面色神态,真不似演戏造作。
真就被自己昨日在紫阳观的暴力美学场面折服了?
以至于深陷自己的人格魅力而无法自拔?
“葛道友太客气了,肉担沉重,我自己挑就是了。”
隋逸出言拒绝,主要是因为不想他出糗。
自己仔细留意过,葛稚川虽然炼气五层,可单凭肉体强悍度,比练气一层的铁柱还要稍逊一筹。
这三百多斤肉担,铁柱挑起来都走不了两丈。
他这身板,怕是挑都没法挑动。
葛稚川没有强求,就跟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一个时辰后,前路豁然变得平坦开朗,青木镇的方正轮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上次来这里,还是五年前……”葛稚川感慨道。
看到镇子就在前方,铁柱无法自持的情绪激动起来。
他爹比他还要激动,竟是不管随意几人,兀自迈开步子急速往城门内冲去。
“爹!”
铁柱惊惧,强行闯城门,可是会被问责刑罚的。
最严重的还会掉脑袋!
铁柱惊呼追去,挑着肉担奔跑不便,眼看自家老爹越跑越远,距离城墙下的持械官兵越来越近。
“呵!镇!”
隋逸正欲放下肉担,揽风追去,身旁的葛稚川口吐道门敇令,并指遥点中年人后背心。
已经冲到城门关卡不到二十丈距离的铁柱爹,身形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这等小事,何须前辈出手,晚辈代劳便是。”
葛稚川笑得平和。
隋逸不露声色地点头。
铁柱率先奔了过去,搀住自己老爹,在他耳边轻声劝慰着。
很明显,父子俩情绪激动,是因为铁柱他娘。
但事发怪异,莽撞不得。
隋逸跟葛稚川快步走到父子俩跟前。
见铁柱控制住他爹,葛稚川抬手解开了“五行冻”。
随意注意到,他这定身神通,定的不仅仅是人身。
还会稍稍镇压定身之人的精神心念。
“赵大河?”
几人走到城门关卡,腰挎环首刀的领头官兵见到铁柱他爹,疑惑开口:
“你居然关了铺子出……咦?你这是怎么回事?”
守城门的士兵头目被赵大河狼狈的样子惊到,下意识询问。
“杨捕头,我爹在独松村十里外的废弃土地庙里出了了些状况,无法开口说话,我娘也不知所踪,事情紧急,还请杨浦头您先放我们入镇。”
这人司职镇上巡捕房副捕头,经常到他家铁铺锻刀,铁柱认得。
“半个月了,我那五把腰刀呢?”杨捕头斜眼看向铁柱,语气不善。
“你爹接了我巡捕房的锻造任务,居然招呼不打就跑了,该当何罪啊?”
说着,他左手摸了摸左脸上蜈蚣般的狰狞伤疤,右手有意无意捏在左腰环首刀刀柄上,眼睛往铁柱和隋逸肩挑的箩筐瞟去。
其意思不言而喻。
“放他们进来!”
就在铁柱转身看向隋逸,眼神请求之时,三丈高的城门上方,一身着褐色华服的老者命令出口。
‘冉家褐袍!’
寻声抬头,在看到墙上老者所穿衣袍的瞬间,隋逸便确定了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