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卦惊涛
台风“子竹“擦过南海时,林默正站在“金莎女王号“的甲板上。六根钛合金义指扣着船舷,这是刘慧实验室的遗物——每根义指内都封存着不同赌徒的临终脑电波。此刻这些脑波正疯狂示警,因为十二家族的子鼠已混入赌船。
戌时三刻,赌厅穹顶炸裂。
暴雨裹着咸腥灌入船舱时,林默正用义指在骰盅底部刻“䷅“(需卦)。这是搏命势第五重,借水天需卦引动气血。但卦象未成,整张赌桌突然浮起银蓝符咒——子鼠的人出手了。
三十六只发光水母从通风口涌入,触须上的磷粉在空气里写满“䷖“(剥卦)。这是南海疍民秘传的《海蛊符》,每只水母都载着赌徒的怨念。林默的义指刚触到水母,右小腿突然传来被啃噬的剧痛。
“此卦主剥皮去骨。“阴影里走出个佝偻老头,他肩头趴着机械水獭,“子鼠大人让我捎句话:留卦不留人。“
生死卦变
林默撞破舷窗坠向救生艇甲板,身后追着成群符咒水母。台风掀起十米巨浪,他在倾斜的船体上狂奔,六根义指在铁皮划出火星卦象。当第一道闪电劈中桅杆时,搏命势终于突破临界——两根义指炸成齑粉,在空中凝成“䷂“(屯卦)的雷霆卦象。
“坎上震下,这是要翻天啊!“老头甩出三枚铜钱,却被卦象雷光熔成铜汁。
赌船在惊涛中竖成九十度,林默借势跃上主桅。剩余四根义指插入木质桅杆,刻出“䷛“(同人卦)的合围之势。当十二道雷光劈中卦象时,整艘船成了巨型导电体,所有符咒水母在电光中爆成蓝雾。
断肢谶
“好个同人于野!“老头突然甩出铁索钩住林默右腿,“可惜同人卦第九爻...“他肩头水獭利齿猛张,“亢龙有悔!“
钢索应声收紧,林默的右小腿齐膝而断。坠海的瞬间,他瞥见老头脖颈处的子鼠刺青——那老鼠尾巴竟是他亲手刻在刘慧实验室的防伪符!
正午烈日下,岛屿中央的黑色山体泛着金属光泽。当林默用义指触碰岩壁时,山体突然浮现“䷲“(震卦)纹路——这根本不是天然岛屿,而是某个巨型卦盘的震宫阵眼。
岩缝里渗出硫磺味的泉水,浸泡断肢后竟止血生肌。林默昏睡前最后看到的,是山顶洞穴里十二具青铜棺,棺盖上的生肖浮雕正被暴雨冲刷得发亮。
台风把浪头撕成碎骨时,林默的钛金义指正卡在赌场轮盘缝隙里。六根手指在金属凹槽刮出火星,像划亮火柴的饿鬼——这是刘慧死前教他的阴招,用电磁脉冲烧毁庄家芯片。但今夜轮盘转得异常缓慢,钢珠在红黑格间爬行如垂死蜈蚣。
“要起卦了。“他舔掉嘴角的血沫,喉咙里泛着赌徒临终咽下的铜腥味。
子鼠的刀光比暴雨先到。
林默侧头时,三根发丝飘落在轮盘第13格。那是把淬着磷光的缅刀,刀柄嵌着机械鼠头,啮齿间滴落青绿毒液。持刀人裹在防水布下,佝偻身形像极了澳门街边捡烟屁股的老瘸子——如果忽略他颈后那串发光鼠齿纹身的话。
“你的命值三吨黄金。“鼠面人嗓音混着电子杂音,“够买我养老院三百具尸体当筹码。“
林默的义指突然暴起,六道电弧在暴雨中织成囚笼。这是刘慧实验室里偷来的阴雷,专克赛博义体。但电弧触到鼠面人瞬间,赌厅地板突然塌陷成漩涡——整艘邮轮都是鼠家的活祭坛,每一块钢板都浸过枉死赌徒的脑浆。
断腿的预兆在卦象里沸腾。
林默坠向轮机舱时,右腿胫骨传来灼烧感。这是搏命势的反噬,千叶柳芯在警告他坎水将至。十二道鼠影从管道窜出,机械爪撕开他的裤管,露出皮肤下蠕动的翡翠色血管——那些血管的分布暗合洛书轨迹,是刘慧用柳汁重绘的经络。
“原来是不老蛊!“鼠面人狂笑震落锈渣,“难怪子爷要活口......“
邮轮撞上暗礁的轰鸣截断话音。林默趁机将义指插进输油管,燃油淋在鼠群身上时,他咬碎臼齿里的阴火符。蓝焰腾起的刹那,三十七具鼠兵化作人形火炬,焦臭味混着海腥灌满船舱。
断肢谶应验在惊蛰时分。
林默拖着残腿爬上甲板时,鼠面人正蹲在桅杆啃生鱼片。那尾东星斑还在抽搐,鱼眼倒映着林默缺失的小腿——伤口断面爬满柳芽状肉芽,这是刘慧埋在他脊椎里的长生蛊在续命。
“知道为啥选今天动手吗?“鼠面人甩出鱼骨,骨刺钉入林默左肩,“惊蛰雷动,最适合腌人彘。“
暴雨突然转向,咸湿水珠在空中结成囚笼。林默的六根义指开始碳化,这是搏命势超载的征兆。他想起刘慧临终前呕出的那口黑血,在病床画出潦草卦象——泽水困,君子致命遂志。
“去你妈的君子!“他扯断两根义指塞进伤口。
海啸是他最后的骰子。
当鼠面人第五次斩飞他新生的脚趾时,林默终于摸到那根主龙骨。邮轮吃水线下的钢板刻满婴尸掌纹,这是子鼠一脉的养煞阵。他将最后四根义指插入阵眼,整艘巨轮发出垂死的金属呻吟。
海天倒转的瞬间,长生蛊在断肢处爆出翡翠花蕾。林默被气浪掀飞时,看见鼠面人在解体的船体中疯狂抓挠,像极了澳门地下斗狗场里那些被剥皮的败犬。
无名岛
林默在月蚀时分醒来,右腿只剩珊瑚状的肉茬。长生蛊的根须扎进火山岩,正从地脉吮吸硫磺与怨气。他爬向潮线时,在礁石上蹭出蜿蜒血纹——那图案恰是某位故人在他童年用朱砂画过的“履虎尾“卦。
涨潮送来半块赌场招牌,“金沙“的金字在月光下淌血。当林默掰开招牌夹层时,掉出的不是电路板,而是半张泛黄照片——刘慧穿着实验室白袍,怀里抱着个六指婴儿。背景里的青铜棺刻着十二兽首,其中子鼠的眼眶镶着颗翡翠义眼。
海浪突然卷走照片,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刘慧从他手里抢走最后半块馒头。林默的断腿开始疯长,新生的脚掌踩着浪花,在沙滩印出带鳞爪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