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杀了便是了！
死寂无声。
村民们目光呆滞，看着破碎一地的神像，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如被点了穴般麻木僵硬，一动不敢动。
往日里。
家家户户供奉的神像，必须干净整洁，三天一擦，五天一拜。
若是谁没有做好，赋税增加不说，免不了一顿毒打。
即便如此。
村民们仍然不敢有丝毫怨言。
至少，生活还过得去，不至于吃不饱饭，流离失所。
哪怕是吃苦受罪也无妨。
毕竟，村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孩子打小就被耳提面命，要学会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们不仅不会觉得这世道如囚笼般让人窒息。
反而只会在心里指责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吃苦，不够听话。
像闫寡妇的丈夫那种，敢于反抗夜巡吏的，实在是异类。
十四个村子里，也就出了那么一个。
此刻。
在见到陆壬打碎他们供奉了祖祖辈辈的神像后。
没有人眼神不是惊恐慌乱的。
就连站在一旁的大墩子，无法压制心中的惊骇，大叫一声，“你干什么呢！”
打碎神像，在大乾皇朝，等于是造反啊！
更何况，你这公然打碎神像，不是将自己立于不利境地？
随便哪个村民揭发你。
就完了！
“东百里，你说说，供奉神像有用吗？”
陆壬笑眯眯地看向手足无措的村长。
“我，我，神，神明……”
东百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壬所作所为，让他不解，让他害怕，让他无言以对。
禁锢了村民千年的紧箍咒。
一下子全给摘了。
总觉得头上还箍着呢！
“救你们的是我，不是神明。”
“拜我者，我可护尔等一世安宁，从此不再遭妖祸邪祟的威胁！”
时间不能继续浪费。
陆壬缓缓起身，吐出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左手微弓，似用了几分力气，重重地按在刀上。
噙笑的眼眸，涌上一抹冷光。
既然做了打碎神像这种事，自然要趁热打铁，让村民信奉自己。
恩，已经施了。
接下来要用威。
不然，等自己走后，村民还是会捡起来紧箍咒戴上。
那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即便城隍使因某种缘故，暂时无法杀了自己。
保不准还会有别的手段。
和之前不同。
现如今，时间就是金钱，自己要抢时间，更要抢香火！
“陆大人，您，您这到底是何意……”
没有村民敢跪拜，更没有人敢说话。
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已是远超他们的认知。
只有村长东百里，壮着胆子，上前低声言语两句。
“我要你们，从今日起……敬我如敬神！”
“做不到之人，死！”
森冷的语气，在陆壬微微眯眼时，骤然荡开，震荡在村民耳边。
飒-！
东百里脸色惊惧。
村民们更是惶恐躁动，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不可！”
黄大墩子急忙上前阻止。
“大墩子，你和我一同来的东王村，所有的一切，你都参与了。”
“你觉得，城隍使会饶了你么？”
陆壬右手搭在其肩膀，微微向前俯身，侧到他耳边低语：
“你不是想救苦难百姓么？”
“机会就在眼前。”
咯噔！
大墩子何其聪明，自然听出了陆壬话中之意。
天下百姓苦信神久矣，苦夜巡吏久矣！
你说你愿救水火之中的百姓，那好啊，先跟我一起碎了神像！
此为死罪！诛九族的死罪！
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不单单是城隍使会出手，上头那些个大能，高高在上的神明，会把我们剥皮抽筋！
当啷！
大墩子心脏怦怦怦狂跳，双手因恐惧而抖如筛糠，连手中刀掉落在地都没有察觉。
“三个数！”
“三！”
陆壬伸出的三根手指，随着其中一根缓缓放下，嘴里挤出下一个数字。
“二！”
“一……”
扑通！
扑通！
扑通！
东百里率先跪地，磕头就拜。
下一秒，场中所有村民，如割倒的麦子般，齐齐跪地。
【香火：215】
人数没错。
陆壬松开了按在刀上的左手。
“劳烦村长回去挨家挨户说一声，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
“妖兽没来，神像没碎，人也没死！”
“但东王村所有村民，不再信神，只需拜我！”
“听懂了？”
长靴踩在地上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却犹如擂鼓敲击在所有村民的心神上一样，让他们紧张且恐惧。
陆壬经过东百里身边，交代了两句后，径直离开。
只留下跪在原地，浑身发抖打颤，不停咽着口水的东百里。
他小心翼翼的回头望着陆壬离去的背影，踉跄的爬起来，招呼村民们迅速回家，闭门不出，谁来了都不要见。
“你真是疯了，疯了，疯了啊……”
大墩子还未从方才震撼的一幕幕中醒过神来，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发飘，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跟在陆壬身后，嘴里不停喃喃着一句话。
“不疯魔不成活。”
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陆壬体内热血躁动，也觉得有些疯狂。
就好似古代女子将三纲五常狠狠地甩在丈夫脸上，穿着风骚的出去当街跳舞。
就好似乖顺听话的孩子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反叛地砸在父母身上，放飞自我，不再受他们操控。
“东王村几千口人，方才不过两百人，你怎么敢保证有人不揭发你？”
大墩子这才反应过来，失声喊道。
“不出一日，黄浦必定知道此事！”
“以城隍使对他的看重……嘶！”
大墩子倒吸一口凉气，是真的凉，脖颈不自觉的缩了缩。
但下一刻，他脚步一顿，如大梦初醒般，沉声道：
“不对！你早就清楚必定会有村民告密！”
“你故意说给我听，拉我下水是不是？”
大墩子气急败坏，眉目间有着委屈，也有伤心，更有恐惧。
“呵呵，说的这么难听干什么。”
“换种说法会不会好点？”
“我这是为了实现你拯救天下苍生的夙愿！”
陆壬转过身，张开双手，向外一摊，淡淡一笑。
没错。
东王村数千村民，怎么可能做到无一人告密？
从一开始，陆壬就没抱着所有人都能信奉自己的想法。
他需要香火。
哪怕是一小部分人贡献的香火，也足够了！
“我们现在很被动！”
“我倒觉得我们变被动为主动了。”
“可东王村是黄浦的……”
不待黄大墩子说完，陆壬轻呵了声，语气随意道：
“他嘛，杀了便是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