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远行客
“洛阳至濮州?怕是脚程快也需三日。还望公子早日出发。”
许平拱了拱手,接着说道:“几位盐帮老手已在长夏门等候。”
这老爹又打的什么主意?
李封有些狐疑,得知自己安然无事的消息那么快不说,恐是早已安排好这趟行程。
“爹下次归家是何时?”李封问道。
许平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居然连许平也不知道,不过也难怪,自己记忆中的确没见到过几次这位老爹。
李封很快接过了许平的整理好的行装,家仆已散,许平年事又大,自己这一场要独行与那盐帮几人。
临行前,李封仍去了一趟醉仙楼,得知杜公已经离开,回了长安的樊川别舍。
“若有机会去长安,再去拜会吧。”
李封自语了一句,杜公对自己不论如何有救命之恩。
“莫要辜负志气!”杜公的话李封听了,也真听进了心里…
来到长夏门,李封立刻看到了等候在外的十数人,带着七八数木箱,正等着他。
“小兄弟,速速上马,莫要耽搁。”
为首的一位腰间垮刀,两条浓眉相连的汉子喊了一声。
李封安置好行装,很快翻身上马。
原主马术一般,更何况伤痛还在,马背颠簸,这一路上怕是有罪受了。
李封想着,审视了一番这支队伍,多是些带着痞气的汉子,不少人对自己有些别扭的上马动作嗤之以鼻。
也是…自己这少当家,应该是从没露面甚至有名的无为。
“在下刑长富,接当家的命令,和你一同出发。”
那眉毛相连的汉子上来抱拳介绍,声音震的李封耳朵有点疼。
“在下李封,字固守。”
李封报上字以示尊重,刑长富却没在意,一挥长鞭,后面的几人瞬间动了起来,调转方向,身下马匹嘶鸣。
地面烟尘被激起,在风的吹送下,扬出半丈高,看了一眼城门,李封倒有些惆怅。
这一行不知道何时归来,如今洛阳局势变化,影射出朝堂与天下更是如此,在洛阳城内束手束脚,或许这趟出行也是个机遇…
常看人家起兵反叛,为天下谋,自己真经历起来李封可感到太无力了,史书上短短一篇,可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
濮州…在晚唐历史上,可也是个传奇的地方。
“驾!”
李封不再多想,喝了一声,也随着队伍奔走远方。
…
日暮将近,队伍停下休整,李封搓着屁股艰难的爬了下来。
“该死,马原来这么难骑…”
暗暗骂了一句,李封接过刑长富递过来的干粮,开始啃了起来。
“李兄弟,这干粮你可能下咽?”刑长富身边另一个男人,瞪着一双大小眼的徐立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如何吃不惯?”李封大咬了几口。
“多少百姓荒年怕是连这一口都吃不上。”
刑长富叹了一句,也啃了起来。
相处一日,李封已经大概了解了几人的情况,像这位刑长富即是河南孟县人,大中二年遇大旱,得老爹相救,入了伙。
李封默不作声,农民根系土地,在这农耕社会,若是遇上官府催收赋税而收成不佳,活命是最大的难题。
几人正吃饭间,忽然听得一阵喧闹。
很快,几位同行之人一路拳打脚踢的拉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过来。
“刑大哥,抓到个偷东西的。”
青年被推倒在地,嘴里还含着一口馍在不停的咀嚼。
“偷什么了?”
刑长富微微抬眼,没有理会眼前倒地之人。
“偷了几份干粮。”两人又补了一脚,啐了一口。
“那处理了吧。”
刑长富摆了摆手,也没多说话,偷取他人粮食,在他眼里是罪大恶极之事。
“等等!”
李封看了眼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咀嚼的青年。
起身把他扶了起来:“年头不好,实在饿得不行了,要是是我就不偷了,我还抢呢!”
“我分出一半我的干粮给他,放了吧。”
李封拉了拉青年乱七八糟的破衣,看向了刑长富。
刑长富刚要开口,李封拍了拍青年的背。
“你!唉…”
刑长富眼中流露出一线失望。
“妇人之仁!”
徐立又啐了一口,他从开始就不太看得惯这个富人家,在他眼中,当家的没见着几面,这刑长富倒是带着兄弟们走南闯北,更应该做这获利巨大的当家人。
“你从何处来?怎么如此狼狈?”
李封没有理会二人,他们常年奔走,心冷些谨慎些倒也是人之常情。
“濮州…濮州大旱,家无收成,逃..逃难来的。”
“濮州?”
徐立惊疑了一声,李封也感到奇怪,濮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日子都过不去,他们这趟,贩的是什么盐?
李封又拍了拍青年的肩,那人好似领会了用意,拿了取来的干粮直接夺路而逃…
他现在能救一人,但让这样的难民跟着,不断靠近濮州,确是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李封也是有心无力,他很看不得人间疾苦,但就像上辈子一样,上天赋予了怜悯之心,却没有给他解救众生的能力。
“长富兄,不知还有几日可以到达?”李封忍不住问道,他现在很想看看是谁能在这灾地订购这批盐,自己爹亲点前往又是卖的什么药。
“以我们如今的行速,若是顺利,明日酉时或入濮州地界。”
刑长富回应了一声,已是躺下身来,准备休息。
由于赶路,不便入住客栈,明日天未亮就要继续前行。
见几人四散开来,轮番守夜,李封倒是没被排在其中,找了块相对松散干燥一点的树堆,慢慢躺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