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香
人受到惊吓的时候会有一段时间动弹不得，那颗脑袋冒出来的一瞬间，要不是云青已经躺下了，可能会吓得全身发僵，然后软倒在地上。
但是比起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普通人，云青还是算胆子大的，比起她洗澡的时候突然进门转一圈然后消失的青面小孩啦，逛街的时候突然从井盖里冒出来的长着五官的肉泥啦，在二楼睡觉窗外突然探出来一颗头还是勉强能接受的。在最初的惊恐过后，她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只见云青拿过被子把自己的头也蒙上了......
胆子太大的容易先死。云青默默念叨。
她已经把窗子关上了，根据她以前的经验，这些东西多半只会在窗口外盯着她看，几乎不会有意图伤害她的举动。
她也不想和这些东西主动互动，谁会主动跟这种东西说话？那真是阴得没边了。
窗外有东西磕到玻璃的声音，好像还有......窗锁被触碰的声音！
本来天气很热，窗户关上之后房间更是发闷，云青却觉得浑身发冷发僵，心脏跳得快要跃出胸膛。她尽量不出声，慢慢地、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再呼出去，才掀开一条缝隙，藏在被子里往外看去。
刚好看见那个脑袋的头顶消失，窗外似乎挂了什么东西，被夜风吹得直晃，时不时地撞到玻璃窗。
云青缓了一会儿，等心脏的频率回复到正常范围，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她的腿还有点发软，云青扶着墙走到窗户边上，侧身用一只眼睛往外看，窗锁上挂着一柄小小的剑，看起来像桃木质地，隔着玻璃云青也不敢确认，现在的商品仿木材质做的越来越出色了。
桃木剑？云青眨了下眼睛，心里的疑虑反而更重了。
这是驱邪的，但是谁会特地到她窗外挂上一柄小的桃木剑呢？
是二伯父吗？
感觉来者不像有恶意，云青探头往楼下看，希望还能看见把这柄桃木剑挂到她窗外的人。
广场的树下多了一个长发的身影，手里夹了一支烟，云青还能看见这人吐了一口烟雾，但下一刻，这人就警觉地抬起头，云青一缩脖子，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发现。
她躲在房间角落，斜着眼睛往外瞟，视野受限，但能看见一辆车开到了广场上，后备箱的车门打开了，又冒出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影，爬进了后备箱的位置。
“这车怎么看着这么长啊？”云青心想。
一只手伸出来，摸索着抓住车门，后备箱的门从里面被关上了，云青探出头去看，那个长头发正要坐进副驾驶，这人几乎是在云青探头的瞬间立刻抬头，两人对视个正着。
云青愣了一下，这是张对她而言很陌生的脸庞，陌生人看了她一眼，就坐进副驾驶关上了车门，车子启动，看起来是从广场另一头驶入了小镇街道。
至少能确认这是个人类，云青心想。
但那张带着“好麻烦”神情的脸......虽然对方脑后扎了个长长的高马尾，云青回想了一下对方的身材和穿着，还是觉得他看起来是个男人。
长发的男人，在这算得上保守的小镇上一定会是热门话题，云青每年过年都回镇子，却从没见过这张脸，最爱聊八卦的亲戚们也没人提过这样一个人。
明天得问一下二伯。云青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默默地想着这个人。
桃木剑被夜风一吹，啪地一声撞到窗上。
按道理来说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可能今晚就睡不着觉了，但云青不说身经百战，也算见过不少超自然场面。后半夜她还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妈妈敲门来喊她起床。
云青睡眼惺忪地去拿新的牙具，每次回乡伯父都会准备三副新的牙具放在柜子里，洗漱完毕之后她还顺便擦了身体换了套干净衣服，感觉勉强称得上清爽了才从洗手间出来。
一出来她就听见客厅有个陌生的男声在和父亲二伯商量大伯父葬礼的事情。等她走到客厅，客厅的讨论暂时停了，三个男人一起看向她，她没给客厅视线，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喝一口缓解口渴。
等她放下杯子再转向客厅的时候，讨论已经继续了，等她看清那个陌生男声的主人的时候，云青心说还真是他。
一头长发，扎成很高的马尾，和昨晚的身影身材也相似，只是她没想到这人这么大一只，他手里拿着的纸杯像个过家家玩具。
她只看了个大概就收回了目光，先走过去向父亲和二伯分别打了招呼，才询问性地看向陌生男性。“二伯，这位是？”
昨晚隔着距离，她看不清这人的五官，只能感觉到他当时有点不耐烦；刚才的打量，她出于礼貌没有细看，等她真正看清这张脸，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异常精致。
用精致这个词形容他的长相一点也不过分，像被工匠精雕细琢过，一双瑞风眼此刻也在静静地看着她，云青在他的注视下，居然难得感到了一丝局促。
“这是明怀堂的明先生，”父亲的介绍打破了她突如其来的一丝局促，“你大伯父的身后事就是他们明怀堂在负责。”
云青对这个明先生点了点头，得到了他的一句你好，她端了一壶白开水过来，给商量事情的三人续了水。
“青青还是这么懂事。”二伯父对她笑了笑，云青礼貌地低头接受长辈的夸奖，她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想听一听他们在聊什么。
“我早上已经去给大哥上过香了。”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他和伯父们的感情一直不错，先前上香的时候肯定哭过一场。
“大哥走得没什么痛苦，淮生你也别太难过了。”二伯父安慰着父亲，他的声音倒是比较平静，大伯父的死讯正是二伯通知云青一家人的，讣告也是他帮忙发的，比起收到讣告后匆忙返乡的父亲，二伯有更多的时间接受这件事。
二伯在发现大伯离世的时候，应该已经哭过了吧。
“下午的时候让小辈们再去上香吧，明先生，停灵四天之后，我大哥的头七还得拜托明怀堂。”
明先生点了点头，“白事的物品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