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屠夫刀
翌日清晨，杨云起了个大早。
他特意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又去酒铺里花了快四百文买了壶好酒，如此才进了狗市。
狗市顾名思义，便是宰狗卖狗之地，东河县城自古以来就有食狗肉的习惯，因此就算过了几十上百年，狗市也依旧繁荣，所谓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据说几十年前每天都有上百条养殖的大肉狗进出。
只不过直到前些年狗妖逐渐占据了东河县后，狗市在三阳天帝的人妖平等言论政策下，不得不改变。
近来已逐渐成为了一片屠宰卖肉，和贩卖人宠的区域，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卖狗没啥区别。
狗市街道上，两边店铺大多都挂着横幅，白底黑字，狰狞如妖。
——永远忠诚伟大三阳天帝。
空气依旧散着淡淡臭味，纵使昨夜下了雨，不仅没有驱散味道，反而显得潮湿粘人。
拐角走进铺子里，杨云发现气氛有些许不对劲。
王安坐在里边拿着烟杆抽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而铺子里来了个新的伙计。
“你就是以前的屠夫？”
身材瘦削如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细小的眼睛上下打量杨云，语气玩味：“我叫王大，王安是我干爹，割肉这工作不适合你，以后由我干了。”
杨云听此，认真的看了看王大，又看了眼沉默抽烟的王安，直接无视他朝着王安走了过去。
王大见杨云无视自己，冷笑一声，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来的挺早。”
“嗯，昨天回的早，今天该来早点。”
王安与杨云随意的回答着，杨云只是站在他旁边倒着酒，没有多问一句话。
“呼...”王安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一双沧桑的眼睛就这门直勾勾的看着外边，半晌才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他砸吧了下嘴，颇有惊讶的瞥了眼杨云：“老酒铺子里的百草酿？”
王安是酒鬼，一抿就知道味不对，他皱着眉道：“有事？”
“有个小事想求王叔帮忙，”杨云讪笑着回答。
“以前你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酒，现在倒是成熟了。”
王安摇了摇头，放低声音：“你要还是屠夫，再来和老子说。”
杨云听到这儿瞬间明白了过来，弯着的脊梁渐渐直起，随手拿起桌上的屠宰刀大步朝着王大走去。
王大见此吓的剁肉的手都一抖：“你要做什么？”
砰！
菜刀重重砍在桌子上，杨云平静说道：“你想要我这活儿？”
“我干爹安排的，你不愿意？”王大回过神来冷笑。
杨云摇摇头，菜刀转了个刀花儿，眸子如刀凌冽。
“这活儿我干了快十年，你想抢走，好歹也得让我心服口服，来看看谁的刀更快吧。”
“你快，我走，我快，你走。”
场面沉默了一瞬，王大反应过来呸了一口骂道。
“你服不服跟我有什么关系，爹，你说句话啊！”
一直拿着烟感抽闷烟的王安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来，悠悠道。
“我觉得吧，毕竟咱都是为家主干活儿，刘家狗市好几个铺子呢，又割狗肉又割猪肉，每日要屠宰的数量可不少，这活儿吧最好还是能者居之。”
“可..”王大还想争执，却被王安瞥了一眼，就那一眼，好似被某种凶兽注视，他瞬间就销声匿迹。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王大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着杨云，他从推车上搬起一头放了血的大肥猪。
“恰好这儿有两猪，一人一头，看谁更快分割完。”
“好，”杨云自无不可，扛起另外一头猪搬在桌上，气沉丹田，眼眸一片淡漠平静。
王大见他这模样，心中轻笑，这小子当了几年屠夫还真够自大，自己能被家主叫来这儿当屠夫，怎会没有几把刷子？
心思念动之际，王大突然道：“开始！”
切猪头，拆骨肉，分肢腿，行云流水。
肢解分猪肉这种活其实并不算特别难，学了几年有一定经验便可算作老手，一整只猪就那些部位，有了技巧加以练习就能做到快准稳。
王大显然就是一个老手，速度极快，然而他快，杨云更快，甚至快的多。
那屠宰刀在杨云手中，就像是另外一条手臂一般如臂驱使，几乎化作道道银线，每一刀都是最优解，每一刀都是一块肉，明明是杀猪，却给人一种优美顺畅的丝滑感。
一直抽着烟的王安微微睁开了眼睛，眉毛轻轻挑起。
“好了。”
杨云将刀随意丢在桌上，面无表情。
“好了？”
王大愣了，他才刚刚肢解一半，怎得就好了？
侧头一看，还真肢解完了，而且并不是胡乱砍的，想挑毛病都找不到。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王大双目瞪大，脱口而出。
王安放下烟枪，淡笑道：“既然阿云胜了，那这活儿往后依旧归阿云干，王大你么，隔壁有铺子也是刘家管理的，你就去那儿当个狗贩子吧。”
“可干爹，这是家主...”王大心中一急。
“都是为老爷干活儿，能者居，”王安摇头打断了他，平静道：“两家离得近，你想伺候你爹我随时都可以，快滚吧，别再老子耳边嗡嗡叫唤了，听着真他娘心烦。”
王大听此没有办法，也不敢反抗王安，只是狠狠将菜刀摔在桌上泄愤，冷冷看了眼杨云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铺子里再无声音，只有王安略显粗重的抽烟声。
“阿云，没想到你还颇有练刀天赋，当个屠夫委屈你了，”半晌，王安将烟枪放下悠悠道。
“唯手熟尔而已，不值一提。”
杨云没有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擦了擦手过去为王安倒酒，轻声道：“王叔，那个王大真是你干儿子？”
“是个屁，”王安吐了口痰，那张有着刀疤的沧桑面颊泛出一抹怪笑的神情：“老爷慈悲，见我孤苦，专门找了个好小伙来当我儿子。”
“还是老了啊...”他摇了摇头，似是自怨自艾，又似是在悲哀。
杨云暗中心惊，好狠的手段，这是要吃绝户，榨干最后一滴价值啊。
王安年已过五十，这个岁数了又没有成家更没有孩子，加上年轻时打生打死受了重伤如今老了都还受影响，刘家老爷在这个时间段上忽然找了个人当王安干儿子，说是好心狗都不会信。
只是令杨云没想到，王安为刘家做了几十年，到头来依旧没有个好结果。
一时间，杨云想要脱离奴身的心更加剧烈了。
“叔，既然你不想要，那为何...”
“老子岁数大了，有儿子叫爹老子又不吃亏，”王安冷笑一声。
杨云沉默片刻：“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