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脚
相州县东郊附近有个陈庄村,与县城只有一条马路之隔,距离东郊小学的直线距离也不过才一公里。因为地理位置不错的缘故,所以村里有很多民房租给外来务工人员居住。
陈炳忠为了也赚些房租便将后院柴房改建成了一间厢房。房子墙体有些薄,水泥墙面连层腻子都舍不得刮,屋子里更是什么家具都没有。虽然连屋子带院子才小小四十来平,但自己单独走北门,不跟陈家的正门混在一起,所以出租启示刚刚贴出去便被一对母女租了下来。
租房时贺兰大大方方将自己和“蒋梅”的身份证拿给陈家人看,见他们根本不知道登记身份证号,肯定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房屋租赁合同,于是便也什么都没提,交了两个月房费后拿到房门钥匙便直接拉着蒋梅去了旧货市场。
而后娘俩领着一辆脚蹬三轮车满载而归,车上面木架子床、脸盆架、桌子、凳子、锅碗瓢盆等等日常用具将三轮车装得满满当当,把蹬车的脚夫累得满头大汗。
陈雪华正在北厢房院里刷水缸,她妈以前用来腌咸菜的,租房时贺兰主动提出要一个水缸,老太太便把这个半人高的咸菜缸搬了出来。
贺兰对外宣称自己今年二十二岁,比陈雪华要大两岁,陈雪华便一口一个姐叫着,“小兰姐,买这么多东西得不少钱吧?”
“可不是么。”贺兰一边搬动家具一边说道,“不过都是常用的东西,还是二手的,这一车才不到一百块,我觉得还算便宜,你觉得呢?”
陈雪华便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帮贺兰搬家具一边挨个评头论足,最后结论倒也物有所值。
不过最后看见压在下面的两口黑漆漆的铁锅时陈雪华感到有些费解,“你们娘俩怎么还买两口锅?那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又是啥东西?”
这事说来也巧,贺兰在旧货市场淘货的时候无意中看见角落处摆放着一个外方内圆的黑铁疙瘩。打眼一瞧她就乐了,这不是西南省份盛行的烙锅么,刚好适合她即将着手的买卖,于是她便以废铁价将烙锅一举拿下。
陈雪华更加好奇,“你要做买卖?准备卖点啥?”
“炸土豆,或者炸洋芋,吃过没有?”
陈雪华诚实摇头,“土豆我们都是炖着吃或者炒着吃,火炉烤着也吃过,还真没吃过炸的。”
贺兰便笑,“等我把东西备齐了,头一份就给你尝尝。”
夜里贺兰拿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已经随着身份证改名叫蒋梅的姜妙英问她:“真能行吗?万一做不好怎么办?”
贺兰笑得信心十足,“油炸的东西才是最香的,没有人不爱吃,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第二天一早贺兰又带着蒋梅信心百倍的出发去了县里,今天的任务比较重,要先去电焊铺子定做一辆用来摆摊的脚蹬三轮车,还得将食用油和各种食材、调料的货源摸清楚。
贺兰将三轮车的手绘图纸交给电焊铺子的师傅,确定师傅完全理解了图纸后便叫蒋梅在电焊铺子里监工,自己则借了电焊铺子的自行车,一溜烟就去了县里最繁华的大街人民路。
人民路附近有许多饭店,贺兰买了包烟,看见出来倒厨余垃圾的伙计便上前散烟跟人套话,没走几家就把人家饭店的粮油供货商和供货价给问了个一清二楚。
相州比较大的粮油批发商都集中在团结路附近,贺兰拿着地图按图索骥,踩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才来到目的地。
批发粮油的地方附近肯定少不了调料店,贺兰顶着一张青涩的脸,出其不意抓住一切机会在各色店里大砍价,直砍到店主将她看做哪个大饭店老板的关系户出来做采购,满脸堆笑的又是送围裙、送调料瓶、又是承诺免费送货上门才作罢。
傍晚时分娘俩蹬着新打造的三轮车回到家,房门口堆着两大袋子土豆,是清早贺兰跟陈雪华预定的。
这时候的土豆便宜,一毛五一斤,两大袋还不到三十块钱。
娘俩将捡便宜买到的烙锅抬到三轮车上,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余。贺兰比划着三轮车上空出来的大片地方,说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去市场买四个不锈钢方盘,用来装薯片最合适。”
蒋梅听贺兰说过薯片是什么,这时突发奇想说道:“那东西非得用不锈钢盘子装吗?我会编筐,不如我按尺寸编四个筐子吧,省一点是一点。”
安家费总共才三千块,看起来多,实际上落脚在陈庄村才两天她们已经花出去五六百块了,蒋梅止不住的肉痛。
贺兰知道她的心思,便顺着她说可以,“不过你准备用啥编呢?现在柳树才抽芽,不能编筐吧?”
蒋梅兴冲冲地说:“昨天在旧货市场我看见有卖塑料编织带的,那么大一捆才五块钱,不知道能编多少筐子出来呢。”
于是贺兰又跑了一趟旧货市场,给蒋梅带回来两捆编织带。
蒋梅说话办事实在,她说会编筐子就是真的会编,五颜六色的编织带在她手里上下翻飞,一个多小时过去一个长方形的编织筐不仅在她手下成了型,花纹还蛮漂亮的。
编织筐往三轮车上一放,与烙锅配合得天衣无缝,贺兰拍着巴掌高兴到跳脚,说:“太好了!再多编几个出来,大的小的都要,还要能翻盖儿的。”
蒋梅鲜少得到鼓励和夸奖,心中万分高兴,晚饭都是草草吃过就算,一头就扎在灯下努力编筐。
贺兰则将白天买回来的调料逐一称重,或是研磨或是烘烤,然后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到一起。
半个晚上的工夫蒋梅得到了大大小小十来个编筐,贺兰则分别配出了奥尔良味、烧烤味、麻辣味和蒜香味四种调味粉。
活动一下酸痛的肩颈,贺兰打着呵欠说道:“明天起早收拾土豆,快的话中午就能出摊了。”
蒋梅心中不由得既紧张又激动。